他发了狠,招招犀利。可对方人多势众,他的腹部被刺中,可他像没有痛感的钢铁,仍然在继续的攻击,次次见血。
林千秋没有理解祁白的狂躁从哪里来,按照以往的情况,无论她说什么,祁白定会回应她的。
或许是因为在紧张关头,祁白没有回应她的心思吧。
林千秋有些摸不到头脑,但还是继续投入战斗,顺便扰乱对方。
“各位,我想大家更怕的是身不如死吧!”
林千秋话音刚落,第二批黑衣人的领头,立刻给同伴一些示意。
另外一批黑衣人早已开始防备这些临时的“朋友”,转眼间两队就开始陷入厮杀。
林千秋和祁白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默默的向后转去,朝着岸边冲去。
刚跑了几步,林千秋突然想到什么,看了一眼祁白,祁白立刻会意,将手中的锥子交给林千秋。
林千秋单膝跪地,拿出别在腰间的锤子,至于为什么是腰间,是因为刚刚在打斗的时候,背篓成了护盾,被一刀劈裂,她肩膀上就只剩下用来绑背篓的绳子...
她利落的用锥子抵住冰面,右手举起锤子,手起锤落,狠狠地砸向锥子,冰面出现了丝丝裂痕。
她的手震了震,但仍然没有犹豫,继续又来了一下。
祁白皱了皱眉头,从头上的玉冠上拔出银簪。
原本整齐的发丝,变成了高马尾,在寒风中飞扬。
他手腕一甩,用寸劲将玉簪狠狠的扎进了原本已经有裂痕的冰面。
裂痕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大。
远处的黑衣人似乎反应过来,明白了要是人头被对方拿走,任务顶多是失败了一半,毕竟任务死掉才是最终的目的。但要是人直接逃了,任务就是彻底失败。
所以这两波人立刻追了过来。
祁白见情况不妙,立刻拉起林千秋,继续向前跑去。
林千秋有些不甘心的盯着冰面上的裂痕,甩出手中的锥子。
然后奋力向前跑去。
两人到了岸边,祁白低头看了看自己腹部的伤口,血在不断渗出...
他立刻将大麾拢了拢,盖住伤口。
然后又看一眼林千秋的冰鞋,立刻做了决定,直接背起林千秋,继续向前跑。
林千秋的鞋子本身是放在背篓里的,但是背篓裂掉了,鞋子也就掉了,她捡起了锤子,至于鞋子,被她当暗器扔了出去。
在祁白将她背起来的一瞬间,林千秋有些意外,但立刻抱住了祁白的脖子,“等一下,我看一下。”
祁白稍放慢了些速度,林千秋侧着身子,往回看了看自己凿冰的地方。
她在心里默数黑衣人的脚步,三步,两步,一步,冰面开始出现裂纹。
原本已经脆弱不堪的冰面,哪里经得起一群人的踩踏。冰面以簪子和锥子为中心,迅速裂开,那些黑衣人一时反应不过来,直接落在了冰水里。一些反应过来的,立刻飞身而起,想要寻一处可以落脚地方,但是冰块四分五裂,小小的冰块哪里可以承担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所以还是逃脱不了落下冰面的结果。有些人是找到了一块冰栖息,但是却不敢使劲再度飞跃,生怕将自己这块栖息之地弄沉了。
毕竟脚下的是冰水,落下去定会冻伤,若是受了伤短期之内不能执行任务便是跟废人一样,恐怕要直接被处死。
所以他们断不敢轻举妄动。
看到这一幕的林千秋开心的笑了,小腿不自觉的摇晃,“祁白,慢慢走,我们安全了!”
祁白听到这话,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本冷冽的气质迅速收拢,脚下的速度也放慢些,慢慢的朝着京都的方向走去。
林千秋这才反映过来,她现在正趴在祁白的背上。
祁白的后背不像看起来那般单薄,是宽广的,有力量的,有安全感的。
她轻轻的将头放在祁白的后背上,感受着片刻的温暖。
祁白感受到林千秋靠在自己的后背上,肃杀之气慢慢散去,平日里的温和正在慢慢回拢。
有些担心的问道:“你的胳膊如何了,可是难受?我尽量走快些,赶紧找个医铺。”
“啊?没有啊,不难受”林千秋立刻红了脸,幸亏此刻祁白看不到自己的脸,不然丢人可丢大发了...
她还是要给自己找个理由,“就是有些疲惫罢了。况且今天过年,哪有医铺营业啊。回家包扎一下就行。”
“对,回家定要细细包扎。”提起的心被放下,祁白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林千秋自然感受到祁白的变化,再加上之前被包围时祁白气场的改变,她问出了心中的疑问,“祁白,你刚刚是怎么了?”
祁白听到这话微微一愣,终于还是被问到了...
“你,可是被吓到了?”
林千秋听到这话,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怎么会被吓到呢?”
“那便好。”这句话祁白像是对自己的安慰和宽心。
“我害怕,很怕会失去你。”祁白慢悠悠的走着,语气中带了微微紧张,仿佛是刚刚那一场厮杀的后遗症。
林千秋听了这话,微微一愣,原本放在祁白肩膀上的手,抬起来揪住了祁白的马尾,轻轻的摇了起来,像哄小孩一样,有些俏皮的说道:“祁白不怕,不怕,我不会离开你的。”
祁白忍不住笑出了声,“好,我记住了。”
由于这一笑,林千秋有些下滑,他将林千秋往上垫了垫,背的更牢固了些。
林千秋觉得此刻和祁白之间的氛围非常好,适合问一些问题,比如...
“祁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林千秋的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了些女儿家的扭捏。
不过,祁白倒是没听出来,认真的回答道:“因为你是我弟弟啊。”
“弟弟?”林千秋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颇有些意外。
“对啊,最亲的弟弟!”祁白特意强调了一下。
说完之后,有担心林千秋多想,毕竟他有很多弟弟,他决定要解释一下。
“千秋,你知道的,我原本有个胞弟,但是,由于一些原因,他...”祁白又想到了一些伤心事。
“我懂,你不必全说。”林千秋知道祁白的弟弟是他难以言喻的伤,所以便出声制止。
“不,我还是想要告诉你,你跟他一样,包括容和,你们都是我至亲的弟弟。自从那个冬天我在雪地里遇见你,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弟弟,是故去的那个弟弟送来陪我的。”
祁白越说,林千秋心越凉。
这浓浓的兄弟情是什么情况,这么重的兄弟情,以后她怎么嫁给祁白...
难不成她要找个把自己兄弟嫁了?
这是断不可能的,可是她现在是个“男儿身”,祁白又不喜欢男人,这真是个麻烦事儿。
两人进了城,让守城的官兵寻了辆马车,并且让人准备的金疮药,便驱车前往林府。又差人去看看城外的河里还有没有那群黑衣人,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刚上了马车,祁白便拿起金疮药给林千秋进行简单的包扎。
他拿出剪刀,剪开林千秋伤口处的衣服。这才发现林千秋胳膊上的伤口并非是轻轻的擦伤,胳膊上的伤口有些深,祁白皱了皱眉头,拿出纱布点了些白酒,轻轻沾了沾伤口附近的血迹,将伤口周围的血迹擦拭干净。
林千秋注视着祁白,他一丝不苟的处理她的伤口,认真又迷人。
他的睫毛很长,很浓密,眼睛不紧不慢的眨着。
“忍着点。”这个男人突然说了句话。
林千秋觉得这个声音真是她听过最动听的,深沉而优雅。
不对,什么?忍着点?
林千秋刚刚反应过来,便发出一声惨叫。
车外的马夫若无其事的继续驱车前行。
林千秋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受伤的胳膊。
只能说,祁白包扎的很好...
即使她现在面对祁寒没有什么感谢的话可以说出口...
两人到了林府,林为忠,秦淑,林盛世,林万代,再加上萧玉燮,早就在门口等候了。
林千秋刚一下车,林夫人便迎了上来,扶着林千秋“这大过年的,你怎么还出了门,出门怎么还不跟家里说上一声。”
秦淑的手刚好扶住的是林千秋的手上的胳膊,疼的她龇牙咧嘴。
“娘,手...”林千秋指了指她手上的胳膊,企图自己的胳膊上的伤口转移话题。
在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林千秋下意识的看了眼萧玉燮,更是心虚了。
她背着萧玉燮出门,如今又受了伤,指不定萧玉燮又要唠叨她好一阵子。
秦淑看到林千秋的伤口,立刻松开了手,“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受伤了?”
没等林千秋回应,秦淑便赶紧催着林万代去找大夫,又让管家先准备好府里的金疮药和热水。
“小伤而已,没什么大事。”林千秋不以为然的说道。毕竟她要是诉苦,恐怕众人更是担心,还不如先不说,能撑一会儿是一会儿。
“千秋你快进去吧,我便先走了。”祁白把林千秋安全送到,便安了心。
林为忠和林盛世只顾着紧张林千秋,竟然忘了和林千秋一起回来的祁白,实在是大不敬啊。
二人赶紧给祁白行了礼,顺便要求祁白到家里坐坐。
祁白婉拒,便上车离开。
林千秋回头,唤了祁白,约他这两天来玩,笑容格外灿烂。
祁白一边笑着,一边答应。
一群人拥着林千秋进了林府。
萧玉燮刚踏进林府,突然停下,“林将军,我刚想起来还有些事务未能处理,要先离开,等得了空再来拜访。”
林为忠听了这话,颇有些赞赏,“贤侄竟然过年还不忘处理公务,真是后生可畏。你快去处理要事莫要耽误了。”
萧玉燮告别林为忠一家人之后,便立刻吩咐读书去拿了上好的金疮药,一瓶送到林府,一瓶留给自己。又让写字牵了马过来,直接飞身上马,朝着祁白的皇子府奔去。
祁白前脚刚踏进府,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他靠在门框上,掀开大麾,那处被有意遮掩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府里的管家看到自家爷回来,赶紧跑了过去,祁白不动声色的拉了拉大麾,重新遮住伤口。
“爷,您这是?”即使遮住伤口,祁白额头渗出的汗也出卖了他。管家既然能成为管家,自然少不了眼力劲,“我把您送屋里,就去给您请个大夫来。”
“不用,莫要大惊小怪,小伤口而已,让青山去拿些药就行。”
管家扶着祁白回了房间,青山看到之后赶紧去拿了伤药。
祁白让两人出去,打算一个人上药。
他不习惯让人贴身照顾,饶是他从小陪他长大的人青山也不行。
祁白坐在床上,大麾被安好的挂在一旁的架子上。他深呼了口气,慢慢的脱下衣服,衣服被血浸湿,粘附在伤口上,他的手每动一下,伤口都要被扯动,他紧皱着眉头,继续手下的动作。
萧玉燮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祁白穿着里衣坐在床头,看样子打算自己上药。
他心中暗叹一口气,“受伤了怎么不说,还要自己强忍着。”萧玉燮走到祁白身边,看着他被血染红的里衣,神情严肃。
萧玉燮拿了把剪刀,将祁白伤口边缘的衣服剪出一个洞,小心翼翼的将碎布揭了下来。全程两人没有交流,祁白看着萧玉燮认真的样子,苍白的唇露出了一点笑意,“你怎么知道的?”
“一打眼就看出来了,就只有林千秋那个没心没肺的不知道。”萧玉燮帮着祁白将里衣脱下来,又拿棉布用水沾湿,将伤口周围的血迹擦干净,“有你在怎么可能会让她受伤,所以她要是受了伤,你怎么会安然无恙。”
萧玉燮拿出特意带来的药,正打算将药倒在祁白的伤口上,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着祁白,眼睛里竟然生出了些真诚的意味,“可能有点痛。”
祁白不以为然,用那春风般的嗓音道:“尽管来,男人嘛,这点痛算什么。”
萧玉燮听了这话,挑了挑眉,将药到在了祁白的伤口上。
下一秒,从屋里传出来一句话。
“萧玉燮,想死啊。”那句话还伴随着痛苦的呻吟。
屋外的阳光不错,照在雪地上,银光闪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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