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辞眼尾下垂，无端透出几分冷意，她一字一顿地重复道：“关禁闭？”
有名微胖的弟子小声道：“苏月容她们几个处处排挤许师妹，尊上不在的时候，许师妹就经常被关。”
赵让意味深长看了那名师弟一眼，圆话道：“小姑娘间因为一些小事置气正常，没什么坏心思的。”
十八师弟隐约觉得许辞情绪不对，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师叔，我们回去吧，大家天天都念叨你呢。”
许辞拍拍他的脑袋，道了句好。
赵让微弯身子恭送许辞，她走了几步又回头道：“过几日，我会亲自去接宝儿，如果她还在禁闭室中，我可不会给你那几位师妹留情面。”
赵让神色为难，但还是低声应下。刑堂长老再不好打交道，也不能得罪眼前这位能和尊上少时齐名的天之娇女。
他突然想起，当时尊上在大殿听闻兰聿小师叔的事迹时，似乎罕见地笑了下，就像是……与有荣焉。
明湛涨红了脸，手指比划着让赵让给他解咒。赵让口念解语，食指一点，蓝光落在明湛嘴上，方才解开。
明湛不满地喊了一声“师兄！”
赵让拧眉，转身道：“你们以后见到兰聿这位小师叔，都客气些。”
……
许辞还未进城，俞南就领着师弟们等在城门口了，遥遥朝她挥手。
俞南将养了两年，气质比从前更加沉稳内敛，弯身向许辞行了个大礼。
“见过小师叔，一切可安好？”
俞北这两年也迅速成长，代为接手了宗门内大部分事情，和过去跟在哥哥身后那个急躁冒进的弟弟判若两人，见到许辞几度张口欲言，最终还是沉默着也行了个礼。
跳脱些的师弟们围着许辞，你一言我一语的问好，引得过路的行人也驻足观望。
越十九隔着各位师兄，仍是抱着那只肥兔子，朝许辞笑。
许辞望着他们，慢慢就红了眼眶。
“你们别这样啊，卫昭他……”
小老头告诉许辞，当年山河图横空出世，兰聿魏子期为了找前世爱的一个姑娘特意去寻山河图，经过魔界边境时，被走火入魔的卫昭一掌碎了天灵盖。
许辞想起痴等几千年的帝姬，死在卫昭剑下的帝姬，再一次在心底告诉自己，要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
人世间各有各的苦难，谁也救不了谁。
他在深渊里，背后是尸山血海，固执走出一条荆棘遍布，没有退路的道。
她在喧嚣繁华的人间，偶然窥见深渊里的一丝光亮，她曾差点伸手去抓，却恍然惊觉自己踩在悬崖边上。
她不是神明，所以心安理得撇清关系。
俞南淡淡笑了，道：“师叔祖一向四海为家，两年前不告而别又去寻访山川了。”
俞北深吸口气，眼神复杂，“小师叔，回去说罢，我讲给你听，你一定要……好好听。”
俞北曾以为，灵魔两界势不两立，至死方休。
翀影城那日，满城没有一个活人，全是元家做的傀儡，没有意识，只听埙声命令，见人就撕咬，潮水似的向他们涌来。
兰聿的师叔祖，魔尊殿下卫昭，本可以一走了之，却中途折返，为兰聿弟子设下保护结界，以一己之力迎战一城数万人。
到底是凡人身躯，会受伤，会流血，挥剑的手却始终没有一丝迟疑。
他站在他们身前，未有只言片语，却叫人热泪盈眶。
俞北一直想不通，为什么魔尊殿下最后会回去救他们，直到他见到那柄剑。
惊鸿，是小师叔的佩剑啊。
“那个吹埙唤醒傀儡的也是元家人，他伤了师叔祖……他的眼睛，后来魔尊引下天雷，炸死了剩下的傀儡，又一把火烧了翀影。”
俞北看着花厅里垂眸半晌，端着茶盏一直没有动作的人，缓了缓说道：“小师叔，你走后，他找了你很久。他说，小海棠，你走了就别回来了。”
许辞以为自己会打翻茶盏，以为自己会失声痛哭，可最后，她只是安静的，喝了口茶。
陈茶入口苦涩，而后寡淡无味，再无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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