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白姨娘难产
残阳如血,西山围场被哀声笼罩。
此后,京城寂静的像是修了闭口禅的和尚,就连素日热闹的街市都寥寥无行人。
高门大户紧闭门户,颇有些人人自危感。
顾明烟喝了汤药,正被表姐喂着蜜饯呢,就听见匆匆进来的春慧道:“今儿个朝会上,百官上书请废淑妃,言之祸国妖妃不可留之。”
沈娇娇瞧着那蜜饯就口舌生津,顺手给自己塞了两个解馋,兴致勃勃的道:“然后呢?”
“陛下自是不同意,只说‘历来只有昏君身旁有妖妃’,一句话就堵住了群臣的不忿,听说方才庄府大门口出现了臭鸡蛋和菜叶子,眼下臭烘烘的,十分不体面。”
沈娇娇琢磨着这事的隐情,“这陛下怎么这般疼爱淑妃,力排众议也要护下她?”
一旁蹙眉的顾明烟却是暗暗摇头,有些事情她却是很好看破,这谢崇渊哪里是宠爱淑妃呢,明明是把淑妃架在火上炙烤呢。
她倚在身后软塌上,将一切事情串起来思索着。
谢崇渊下令举办四院大比,而后最末的书院师长被尽数处决,还是打着淑妃的名义,听起来很荒唐不羁,但恰恰因此众人的怒火全对准了淑妃。
百官清名废妃乃是水到渠成,谢崇渊偏偏护着不允,百官的怒火不降反升。
不止如此,还有淑妃背后的庄府,尤其是那两朝元老的庄阁老。
只是这庄阁老已经年迈致仕,在府中颐养天年,谢崇渊这般磨刀霍霍,究竟是为何?
她双手手指不自觉扭着,琢磨着庄阁老身上的可疑之处。
当年谢崇渊能顺利上位,平息流言,有两人是功不可没的。
于皇室,乃是那朝楹大长公主的力挺,于朝堂,乃是这庄阁老的鼎力相助。
如此说来,庄阁老应当是谢崇渊的功臣,为何又突然的反手一招,难不成两人之间早生龃龉?
“烟儿,烟儿?”沈娇娇一回头,就看见又在出神的表妹,吓得肝颤不说,上手就开始猛烈摇晃顾明烟的身子。
顾明烟觉得自己像是在马背上颠簸一样,断断续续的‘嗯’了一声,沈娇娇总算是放下心来,双手也松开了顾明烟的肩膀。
“你吓坏我了,可不能动不动就发呆,表姐我胆子小着呢。”她喋喋不休,苦口婆心。
顾明烟老实点头,不敢反驳。
只是夜深人静时,难免心中愁肠,安国数代先皇的心血,怎就送到了这暴虐不定的谢崇渊手里,如此一来,又如何长长久久?
心头一痒时,顾明烟想到曾被自己私藏起来的传国玉玺,忍不住细细深究,这谢崇渊上位数载,不知道是否已经找到了玉玺,还是说他只是以假乱真?
想到瑛儿成了他的瑛修媛,顾明烟忍不住掩住眉眼,唇角带着一抹苦笑,又或许,瑛儿已经‘弃暗投明’,毕竟她是知道玉玺被自己藏在哪里的。
有这样的一份献印功劳,她获得谢崇渊宠爱倒也不难。
心头烦乱的顾明烟闷闷的翻了一个身,被子捂住脑袋,强迫自己不要想那些麻烦事,只是迷迷糊糊之间,听得守夜的藻雪慌乱的呼唤。
“怎么了?”顾明烟艰难的睁开眼,脑袋还有些嗡嗡的回不过神来。
“小姐,不好了,白姨娘快要生了!”
顾明烟捂着脑袋,错愕的看着她,“白姨娘生孩子,自是寻大夫啊,找我作甚?”
自己是能接生,还是能保佑啊。
藻雪说话急的咬了一下舌头,疼的直吸凉气,而后大着舌头道:“不素这样,搏姨凉好穴素蓝产……”
“难产?”
顾明烟辩了出来这两字,脸色骤变,匆匆下地穿鞋,身后的藻雪很有眼力见的服侍小姐穿衣。
夜间竟也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难免有些路难行。
等顾明烟到了兰馨院的时候,就发现众人已经到了,她忙上前见礼,“烟儿见过姨夫姨母。”
王氏心疼得很,“你这孩子,大半夜的怎得也过来了?”
一旁的安姨娘更是忙不迭搭话,“夫人说的是,这毕竟是女人生孩子,表小姐还未出阁,过来凑热闹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住嘴!”王氏听不得安姨娘这绵里藏针的话。
沈少卿乌青着眼睛坐在椅子上,听着屋内断断续续的叫声,没有心思管这内门官司,索性视若罔闻。
安姨娘之所以在此,还是因为先前她照顾过白姨娘,有些事情万一能帮上忙,王氏这才点头破例她出听雨轩的。
顾明烟余光还看见了一旁贴着墙角的许姨娘,微微颔首示意,而后心疼的招手,藻雪上前将手上披风递上,顾明烟将其展开,绕道姨母身后为姨母披好。
想来白姨娘事出突然,姨母又是当家主母,来得难免匆忙一些,自个儿竟疏于照顾了,她左右环视之后,姨母身后的老妈妈们,竟是一个也不见。
不知是在屋中帮忙照顾,还是去了何处?
内里的接生婆子抹着汗出来,气喘吁吁的道:“老爷,夫人,这里头的姨娘情势不大好。”
沈少卿着急的开口相问,“怎么回事?”
“胎儿太大,又是头胎,难免……”接生婆都是人精,晦气的话在富贵人家里是不好说出来的,一切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聪明人都能领会的。
“本官只要母子平安!”沈少卿一反寻常的掷地有声,眉宇间都被雨景熏染,脸色很难看。
“这……”接生婆欲言又止,她们又不是送子观音,只是拿钱办事的穷苦人家,这大老爷的话,明显就是难为她们呀。
王氏正要开口,就被人打断。
安姨娘一脸着急,“王婆,你只管用药,什么人参都不成问题,定要护着白姨娘母子安好就是,啊?”
这话让沈少卿听得心中熨帖得很,看着安姨娘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
顾明烟自知是客,不好掺和这事,只扶着姨母,眼角余光在留心每一个人,忽然就看见那素来谨小慎微,唯唯诺诺的许姨娘一瞬间的咬牙切齿,似是在痛恨着什么。
是痛恨屋中的白姨娘,还是说话的安姨娘,又或者是一言未发的姨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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