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暖低着头,睫毛颤着。“爷爷!你要是再说这种话,我真的要生气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最后辛暖趴在老人病床旁睡着了,她睡着的样子很乖,白皙的小脸透着红晕,嘴巴抿了抿似乎尝到了好吃的。
轻柔的拍拍她的背,老人望向窗外纷纷扬扬的白雪,隔着玻璃渗进刺骨的凉意。
中间护士又来了两趟,没吵醒她。
“哎呦,你拉什么拉,咱们有事说事,又不是不讲理的人。”
熟悉的声音唤回了辛暖的意识。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男人欣喜的起身:“小叔你......婶子你怎么来了?”
程小曼没好气的说:“我不来,家里那点存款就被贼给偷光了!”
辛暖的脸色一下变的很难看。
郑良瞪了妻子一眼:“那是我爸!什么贼不贼的!”
“婶子,爷爷情况又严重了。这里的医疗条件好。所以我和......”辛暖解释着,又想起。
小叔不让说他偷偷给钱让她带爷爷到大城市看病的事。
程小曼三步并作两步挤过来推了一把,“啊!”她的力道又快又狠,辛暖跌倒在地上,攥住了床边的被子才没有摔的太狠。
地方太小了,但她直接坐烂了床边的塑料垃圾桶。
程小曼扯着嗓子破口大骂:“你也知道他是你爷爷,你叫他一声爷爷你自己掏钱给他治啊,拿我的钱在这充什么孝顺呢?郑良你别拉我!”
三个护士小跑进来。“这里是医院,请不要大声喧哗影响到其他病人。”
一见这阵仗,程小曼直接将辛暖拽到了走廊上。她拽住一个护士的袖子:“护士你来得正好,我们要办出院。”
辛暖第一个反驳:“不行!爷爷身子太弱了,不能出院。”
“那你掏钱啊!”
“我没钱。”三个字,辛暖在喉咙里堵了很久才说出来,攥紧了手,脸色通红。
任谁看了都要心疼不已。
但是牵扯到利益就不行了。
程小曼满眼讽刺的看着她。“不是你赚的钱,你当然是不心疼。郑良,我来的时候可打听了,在爱京住院一天就要五百月币,五百啊!一天!”
郑良被妻子吼的憋不出一句话,转而看向辛暖质问道:“你也是,大城市那么多,偏偏要选爱京!这地方什么都贵,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辛暖面无表情的听着,也不反驳。
她也是怕有万一。
况且,这家医院是最便宜的了。
“回老家吧。”程小曼一锤定音,拉开门准备去收拾东西。辛暖立刻就慌了,她哀求的看向郑良。“小叔,怎么办啊。”
郑良两手叉着腰,叹息。
“出来这么久了,我爸他病情怎么样?”
辛暖哀伤的低下头:“医生说,只能送医疗仓了。”
男人的表情呆滞:“医疗仓?那可是只有爱京才有的专业医疗设备,进一次得天文数字吧!”
只要没断气超过一分钟,医疗仓就还能把人拉回来。
所以,当医院提出只能去医疗仓,也相当于宣告病人的无可救治了。
“不用,医生说两万就够了。”
郑良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他没什么见识,一想到那么高端的设备,还以为要成百上千万呢。
“小暖啊,两万,是我跟你婶婶不吃不喝也要一年才能存够的钱。”他的声音透露出深深的无力感。
何况,程小曼愿不愿意也是一大难关啊。
“不用商量了。”两人回头,撑下慢已经背着个满满当当的帆布包靠在门边,没了那股子泼辣劲。“郑良,我就一句话,你敢拿这个钱,我就敢离婚。”
“你这是说什么胡话。”郑良走过去拉程小曼的手,她推开。“没说胡话,你扪心自问,从我嫁给你,你有让我过过一天好日子吗?我给你生了两儿一女,已经对的起你们家了吧。”
她抹着泪:“我程小曼只认钱。别人骂我也好,说我不孝也罢,我不会让我儿子跟着你被里面那老东西生生拖垮的。我受够了,我们离婚吧。”
郑极迈着蹒跚的步子,从里面走出来,疾病拖垮了他的身体,连腰都直不起来,仍然咧嘴大笑着。“哎呦,都在呢。怎么不见我孙子孙女。”
“爷爷。”辛暖跑过去馋住他。
“郑良!”老人语气严厉:“跟媳妇生什么气,她是个好媳妇,给咱们家操劳了一辈子,你要是气他,我第一个揍你。”
郑良也红了眼。
程小曼慢条斯理的说。“爸,不是我不管你,这个钱,真拿不出来了,家里三个孩子等着吃饭呢,小宝今年就要上高等部学院了,每年学费就要三千多,还有大宝的开销。我总不能把我娘家也拖垮吧。”
郑极挪过去,拍拍程小曼的手,嘴张了张,半晌。“爸不治了。”
“回家吧。”
他招呼着“暖暖,去收拾东西,给你婶子帮忙。”
辛暖像生了根,站在原地不动。
她低垂着眉眼,看不清情绪,良久,几人听到一个哽咽的声音。“婶子,之前赵家来找你,说的彩礼是十万吧。”
她犹豫一会,流着泪。“我嫁。”
“暖暖,那赵家老二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有赌瘾!”郑极紧紧攥着辛暖的手腕,颤抖着。“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我这个年纪早就活够了,回家回家,别废话,我要去看我孙子孙女。”
辛暖挣脱开郑极的手扭头跑了出去。
“唉你这丫头上哪去!”
“小暖!”
辛暖跑到大街上,一边流着眼泪。
天黑的时候,她在一个桥底下被郑良找了回去。
嘟囔了她一路,辛暖只好低垂着眼道歉。
第二天一早,三人就回了郑海村。她们吧郑极留在了医院,付了三天的钱。辛暖又和这段时间相处的比较好的护士打过招呼,一定要照顾好爷爷。
郑海村附近不远的地方有做海神山,翻过山,就可以看见一望无垠的大海。
回来之后,程小曼就风风火火的跑去了赵家。
辛暖坐在山上,以前爷爷出海,她就会送他到这里,有时候回来,他会把路上看见的最漂亮的贝壳送给她。
她把那些贝壳串成了风铃,风一吹就‘啪哒、啪哒’响。
施救之恩,和五年来郑家的收留之恩,怎么敢忘。
她从民国穿越过来,手上多了一个会说话的镯子,脑子里还有一些朦胧的印象,很少,少的可以忽略不计,就像穿越的过程中做了一个醒来就会忘记的梦境。
让她对这个世界,有一种本能的熟悉感,适应的也很快。
镯子前任的主人应该也是个穿越者,她在这个文化断层的地方,将所有的历史和故事写成了小说。
她看了。
见到那些哭着追更的评论,靠在爷爷床边忍不住发了两章,之后就不敢再看了,毕竟不记得是自己的东西,她有点心虚。
小苑不让她告诉任何人它的存在,所以在每个人眼里这只是个普通的镯子,它会在人前发出灰色的光,丑退了所有认为它很有价值的人。
因此,辛暖也不知道它的价值到底有多少,一见到人,它就发出很丑的光,更像是......
赖上她了。
小苑:“主人,小苑不建议您嫁给赵民光。”
郑海村的婚嫁传统很简单。
男方送彩礼,女方穿新衣,红烛烧香酒,举杯两不移。
程小曼大方的给她买了个红裙子,借的隔壁家嫂子的红盖头,第二天天还不亮,就送到了赵家。进了门,喝过酒,她也就成了赵家的新媳妇。
应付了一天的酒席,辛暖最紧张的时候,他才发现,她的老公,不但有赌瘾,人还‘不行’。
刚嫁过来就守了寡,这事她自己其实也松了口气,也没打算和任何人说。
大概这就是命吧。
第二天早早起床,赵民光还在打着呼噜。
辛暖换好衣裳去送小叔他们。
婶婶程小曼拉着她的手,难得和颜悦色了些。“辛暖,这么多年相处下来,看着你嫁出去还有点舍不得。爸的事你放心吧,等他病好了,我们就回来看你。”
辛暖低头笑笑:“婶婶,别来看我了。爷爷一直不赞成我嫁给赵民光,他会生气的。”
“这事他早晚得知道啊。”
辛暖已经想好了。“我本来就孤身一人,你就跟爷爷说,我爸妈找到了我,给了你们钱把我接走了,说两万五万都行,千万别说十万,钱,你们就留着给孩子上学用。”
我们的缘分,就到这吧。
“唉!”
程小曼还想说什么,辛暖已经离去。
她把贝壳风铃挂在床头,每天看上一会,心里也是暖的。
一日,门被推开,赵民光啷呛着走进来,辛暖站起身。
怎么又喝了这么多,难道赌输了?
“老婆,我给你带了礼物。”他笑着,辛暖松了口气,看来是赢钱了。
赵民光从兜里拿出一把木梳。
“你头发长,那些高科技我买不起,这个是我赢回来的,放外面得值50月币。”两人坐在床上,赵民光让辛暖背对着她。
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
辛暖见状,抿唇笑。“赢了多少啊?”
“三百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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