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晴芳与曲如烟在楼内对峙之际,沈绪已经带人将藏经阁的一二两层彻查了个底朝天,三人当中不知是谁不小心踩到了打落在地的香灰,和着一丝血迹,在地板上印出一条若隐若现的逆向足迹,沈绪沿着残断的脚印一路向下追去,最终停在了一层一处落地的巨幅地藏菩萨画像面前。
他先是观察了一番周围的陈设,在未发现任何有用线索之后,才试探着掀开了那幅佛像。
许是被佛像长期遮盖的缘故,佛像后面的墙体颜色要比周围稍微白净一些,沈绪试探着在上面拍了拍,墙内传来一阵沉闷空寂的回响。
沈绪当机立断吩咐手下强行砸开墙面,侍卫们正要动手,两个和尚闯了进来,拦在他们面前,声称佛门重地不可冒犯。
沈绪躬身施了一礼,同他们好生商量道:“大师不必担心,事关重要。沈某也是不得以而为之,某一人做事一人当,事后自会负责赔偿修缮,佛祖要是怪罪下来,我亦自甘承受因果报应。”
他说的恭敬诚恳,两名僧人却并没有为之所动,仍旧堵在那里,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们砸墙。其中瘦矮的那位大概是瞧着沈绪一副绣花枕头的模样,把他当成了个不中用的草包,张口讥讽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可知道这敬恩寺的后头是谁罩着的,得罪了那位,你哪来的本事担得起这个责?”
沈绪一听这话,脸上的恭敬客气瞬间消散,这话若是说给旁人听多少还是可以震慑一下,可偏偏这两个不长眼的家伙狐假虎威到了他面前,正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沈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身上的气场也跟着变得疏冷,他侧开身子躲到一旁,命令道:“勿管旁人,动手吧。”
两个和尚见他来硬的,正打算闹事,忽得有人带着一队人马闯了进来。望山抽出腰间长刀,横在他们面前,威胁道:“我看谁敢动手?”
瘦和尚见他们寡不敌众,顺便偃旗息鼓,带着另一人慌不择路地退了出去。沈绪留了个心眼,让几名手下及时跟上去盯着,以防他们出去之后找人过来再生事端。
随着一声闷响,墙体被撞了个粉碎,还未待沈绪上前查看,楼上传来一阵女人的尖笑声,他第一反应是晴芳那边出了什么事,有些犹豫要不要回去帮忙。
“大人,有发现!”
一名率先进去查探的官兵从墙后钻出了半个身子,沈绪收回视线,弯下腰一同走了进去。
先前说过藏经阁的后面紧挨着一处断崖,原本以为只是巧合,没想到其中另有玄机。这处暗门后面,是一条长而曲折的隧道,看样子应当是直接凿通了后山,两壁上悬有火把,探路的官兵随意取下一根,用火折子点燃,沿着隧道一路摸索着向里走去。
这隧道极长,而且越往内,甚至还出现了岔路,望山蹲在地上,仔细查看了一番路面,又各从两边地上捻起一抹黄泥,对比后道:
“走右边,这里的土要坚实一些,颜色也更深,显然经常被人踩过。”
沈绪知道他是李渭枫的新任贴身侍卫,自然信得过他的判断,果断带着人进了右前方的洞口。
在望山的带领下,几人总算是顺利走到了隧道的尽头,沈绪先前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断崖之后当真另有天地,侍卫拨开足有半人高的浓密杂草,一条蜿蜒向上的石子路出现在眼前。
这条路依附在山体边缘,很明显是人为开辟出来的,望山利用轻功主动登了上去,隐在一处草丛后,暗中打量着山上的情况。
片刻后他又跃回了洞口,向沈绪禀报道:“上面有两处竹屋,似乎有人在里面,但具体多少人属下无法辨别,大人是否需要属下先去探听一番。”
沈绪思量后点头道:“你先去看看,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是。”
——
晴芳从三层下来的时候,因着一颗心全挂在李渭枫的伤情上,全然没有注意到一层的异样,一直到大火被人扑灭,她才发现墙上那个被侍卫砸出来的大洞。
“这个洞是怎么回事?”
她问向守在外面的一名官兵。
官兵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她,晴芳一听沈绪在里面,当下便想带人进去找他们。
“你先管好你的男人再说吧。”
朗月初已经简单地处理好了李渭枫的伤口,说句实话,他都有些惊讶于这人命硬的程度,若是换做旁人,恐怕早就因为失血过多嗝儿屁了。
他倒好,不光会喘气,还能在昏迷中捧着旁人的手大喊晴芳别走。
朗月初嫌弃地拍落他的爪子,一边给他输送灵力,一边没好气道:“谁是晴芳,别跟你爷爷我拉拉扯扯的,伤成这样还能乱动,疼死你活该。”
李渭枫睡得迷迷糊糊的,手上突然剧烈一痛,疼得他一瞬间清醒过来,发觉自己正姿势不雅地依偎在一个有些熟悉的男人怀里,后背的伤口上还覆着一双滚烫的大手,抬起手对着眼前人就是一拳,怒斥道:“休得无礼!”
好在朗月初反应及时,他身形一闪,扔下李渭枫退到一侧,无辜地看向晴芳:“瞧这架势,能喊得如此中气十足,看样子没什么大问题了,一会儿兴许还能站起来咬人。”
李渭枫举起自己被包成棒槌一样的两只手,在空中挥了挥,面无表情地看向朗月初,那样子仿佛在说:你丫绝对是故意的。
晴芳看着这俩幼稚鬼,觉得又好笑又无奈,上前劝和道:“朗大哥,你就别跟个病人计较了,都什么时候了,咱们还有正事要办呢。”
说到正事,李渭枫这才想起昏迷之前的场面,遂问晴芳:“沈绪和方夫人他们呢?”
晴芳看了眼被烧得只剩下框架的藏经阁,欲言又止道:“他们……”
火势扑灭后,寺里的僧人们便被方荐带来的官兵尽数控制了起来。其余侍卫在三楼找到了两具抱在一起烧得焦黑的尸体,从他们身上佩戴的没有被烧毁的饰物可以判断出,正是方荐夫妻二人。
每个人都是这样,生前不管是德厚流光,还是罪大恶极,死后也只是一具枯骨,留下来的,只有蹉跎而过的岁月,和未亡人余生的回忆与缅怀。
晴芳虽然觉得曲如烟是罪有应得,不值得同情,可到底还是感动于方荐的痴情与果决,决定给他们应有的尊重。
她命人找来两块白布盖住了他们的尸身,暂时先将二人的遗体安置在了一处角落里,打算事情结束后再交给其他的方家人处理。
朗月初从来没见过他们,自然不觉得可惜,反而因着对肉体烧焦的气味感到十分不适,躲得远远的。只有李渭枫在听到方荐也跟着殉情之后,静默了一瞬,由晴芳撑着走到二人的遗体旁边,掀开白布看了一眼。
晴芳瞧着他紧皱的眉头,疑惑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李渭枫收回视线,对上晴芳认真担忧地双眼,摇头道:“没有,别担心,我就是确认一下。”
晴芳皱起秀眉,搀着他往回走:“你伤得不轻,还是不要到处走动了,先去一旁歇着,等我找到堂哥他们,咱们就回去,好不好?”
李渭枫这才想起还没见到沈绪:“他们去哪了?”
晴芳道:“目前还不确定,等会儿我先跟朗大哥去找一下。”
他停住脚步,看向一旁的朗月初:“我跟你们一起去。”
晴芳伸出胳膊强行扭过他的脸,坚定地拒绝道:“不可以,你别再让我担心了,我不想孩子一生下来就问我自己的爹死哪去了。”
李渭枫有些激动地抬手按住晴芳的肩膀,眸光闪烁:“你说什么?孩子……孩子还在么?”
晴芳瘪瘪嘴,忍不住嘴角上扬:“嗯,这都要多谢朗大哥!是他用灵谷的药帮我保住了孩子,而且托他的福,我现在活蹦乱跳都不用担心会伤到孩子。”
李渭枫难得对朗月初产生了一丝罕有的感激与抱歉,正想张口说些什么,却被朗月初抢先一步封住了口:“打住哈,我可不是为了你,事情结束以后我还得找你算账呢!”
眼看着水火不容的两个人是没法做到和睦相处了,李渭枫伤势严重,晴芳有些不放心他一个人呆着,生怕他再出什么岔子。
“朗大哥,要不,我在这里陪着侯爷……?”
朗月初其实也正有此意,他将趴在肩头沉睡着的小雪貂抱下来,放进晴芳怀里,拍了拍它圆润可爱的小脑袋,嘱咐道:“也好,我先进去看看情况,你们在这里守好洞口,万一有什么状况,用它及时通知我。”
银白色的小兽清醒过来,甩了甩脑袋,歪头看了晴芳一眼,讨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晴芳顺势挠了挠它软乎乎的下巴,应道:“嗯,我会的,你小心。”
朗月初唤出涤邪,准备出发。一起身,正好对上了李渭枫偷瞄的视线,二人皆是一愣,李渭枫尴尬地转过头,别扭道:“务必万事小心,把他们平安地带回来。”
这回朗月初倒是没有和他斗嘴,脸上也是一改往常,没有露出一丝嫌弃的表情,而是郑重地对他点了点头:“你们也是,保护好自己,在这儿等我们回来。”
看着朗月初的身影消失在洞口,晴芳有些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她靠在李渭枫肩膀上,挽着他被捆成猪蹄的左胳膊,语气里满是担忧:“但愿堂哥他们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嗯…”
四周安静下来,只余他们二人单独相处,晴芳顿时想起临走之前的事。
“江鹤的事情,我听说了,你……节哀。”她叹了口气,“或许他跟弄春早就已经重新投胎,过好日子去了。我相信下辈子,他们一定可以长相厮守,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李渭枫没有跟着附和,他偏过头靠近晴芳,在她嫣红的唇上落了极轻极浅的一个吻,柔声道:“晴芳,我后悔了。”
晴芳还没来得及害羞,用余光瞟了眼守在一旁的侍卫,小声道:“后悔什么?”
说完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还没等他回答,她又急急补充道:
“哎呀,都过去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晴芳扶着他靠到墙边坐下,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盘问道,“你还没有跟我说,你和那个方夫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嗯?我和方夫人?”李渭枫不解。
晴芳翻了个白眼,内心不满道:还装,刚刚我都看到了。
李渭枫瞧着她脸上变幻丰富的表情轻轻一笑,不再逗她,启唇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从扬州大牢里回来后,因着晴芳离去时的“豪言壮语”,再加上诸事不顺,李渭枫整日里忧思忡忡,寝食难安,只能在夜半无人之际,带着酒偷偷跑去方府的水天别苑里但求一醉。
只是这件事不知什么时候被曲如烟的贴身丫鬟发现了,第二天晚上,她便找了过来,以路过为借口,对着他吟风叹月的,故作关怀。
李渭枫以为她是有事相求,看在寄人篱下的份上,开始对她还算客气,直到那天晚上,也就是被沈绪不小心撞见的那天晚上,曲如烟像喝醉了酒一样,始终纠缠不休,李渭枫打算起身回屋,却被她拦在了面前。
随后她便突然不管不顾地扑了上来,袖子里还藏着一把小巧锋利的匕首。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李渭枫掐住了她的脖子,而且力气极大,直接将其提离了地面。
曲如烟被掐到直翻白眼,手里也没了力气,匕首被李渭枫一把夺过,扔到了旁边的池塘里。她拼命挣扎了好一会儿,脸憋得赤红,眼看着就要背过气去,李渭枫才恢复冷静,将她甩落在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水天别苑。
第二天开始,她便处处躲着他,不敢露面,担心事情败露,她还故意往方荐的茶水里下蒙汗药,导致方荐一回府便时常陷入昏睡,始终提不起精神。
再两天后,沈绪找上门来,说是曲如烟以卫垣为要挟,想要他除掉自己。二人理清了事情的脉络,稍一合计,决定按兵不动,将计就计,等到她再次露出马脚的时候,再将她绳之以法。
“所以今天的事情早就在你们的计划之内了,你们是故意演戏引她上当的?”
晴芳恍然大悟地竖起了大拇指,正想加以吹捧,又想起他的一身皮肉之伤,语气急转直下道:“你就为了逼她出来,竟然让自己受这么重的伤?值得吗!”
李渭枫亲昵地蹭了蹭她精致小巧的鼻尖,安抚道:“小傻子,我哪有那么神通广大,今天的事,远不在我的预料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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