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日,卫垣才终于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狡兔三窟。
短短一夜之间,他已经被人带着转移了三四个地方,每个地方都会有一个类似于领队一样身份的人在等着他。整个运送过程中,他一直被蒙着眼睛,只能靠声音来分辨周围的事物。
虽说梧风剑被人夺了去,但幸运的是,出门前他还揣了把小刀在身上备用,没想到最后还真派上了用场。他倚在马车内的一角,曲腿将小刀从靴子里抠出,慢慢磨着手上的麻绳。
车身一直在剧烈的颠簸,偶尔还会因为轧到石块失去平衡,卫垣浑身都快被颠散架了,还差点割到自己的手,他猜测自己现在应该是处于某处偏僻荒芜的山路上,车身偶尔还会传来被树枝敲打摩擦的声音,更是佐证了这一点。
那些人先是将他送到了一处阴暗潮湿的地方,过了一会儿,不知什么人也跟着上了马车,而且就坐在他旁边。卫垣试探着问了句你们是什么人,对方并不理他,安安静静地坐着,只有偶尔传来的粗重呼吸声能够证明他的存在。
马车每换一次地方,车上就会多一个人。奇怪的是,这些人之间也并不交流,给了卫垣一种坐在死囚车上正被押赴法场的错觉,他也不敢再磨手上的绳子,怕被发现。
最后他明显地感觉到马车在上行,而且颠簸的力度亦较方才加重了许多,车内的人都跟着晃来晃去,卫垣的手脚全都被捆住了,根本找不到着力点支撑自己,一个不稳栽到了对面人的大腿上。
那腿很是纤细,且从柔软度来看不像是男人的。
一阵混杂着草木香的胭脂味钻入鼻间,卫垣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容,在方府住得也有一段日子了,他对这种特殊的香味颇有印象,正是方荐的那位夫人常用的熏香。
怎么会是方府的人?
对面人明显被他吓了一跳,低低地呼了一声,而后又立刻反应过来捂住了嘴。
许是眼睛无法视物的原因,卫垣的听觉要比平时灵敏许多,自然也听到了方才的那声女人的娇呼,如此一来,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
不久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卫垣的五脏六腑都被颠了个乾坤大挪移,娇生玉养的万金之躯哪里受过这种罪。下车的时候,要不是有人扛着,他估计能直接一头栽到地上去。
有亮光微微透进幕遮中,应当是天亮了。
他被人扔进了一间地面踩起来吱呀作响的屋子里,随后一道浑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就是咱们大齐的那位小皇帝?”
那人啧了两声,来到他身边,用粗粝的指腹点了点卫垣脸上遗漏不多的白皙皮肤。他的嘴唇和眼睛一样被人用布条捆了个严实,既不能视物,也不能言语,只能被动地挨着,干发恼。
身侧有人殷勤地回答道:“错不了,这小子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个金枝玉叶的主儿。”
那人又道:“鹿竹那丫头呢?”
“也回来了,在外头候着呢。”
“把她叫进来,一并把怀夕也喊来。”
这下卫垣终于确定,面前的人正是在外逃脱多时的胡寅,假如鹿竹说的是真的,那此人定与持有另外半张龙脉地图的人关系匪浅。
片刻后,门外响起了一阵轻灵的环佩声,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们停在了卫垣的身后,一左一右跪下来,行礼道:“主人。”
卫垣听出了左边的声音是鹿竹,那么右边的应当就是怀夕了。
“嗯。”胡寅斜倚在正前方的软榻上,往嘴里丢了颗葡萄,“干的不错,这个月的解药一会儿去福童子那里领。”
“谢主人。”
鹿竹与怀夕又并肩低了低身子,卫垣听到鹿竹的声音带了几分轻快。
胡寅勾了勾指头,怀夕会意地从地上站起,走到胡寅的脚边坐下,捉起他的两膝搁在自己的大腿上,熟练地为其按摩着。
“上次交给你的药还有么?”胡寅顺势在她身前偷了把香,搂上她的细腰,旁若无人地蹭起了她软香细嫩的脖颈。
对此鹿竹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十分庆幸自己的姿色远在怀夕之下,对不上胡寅的胃口,不需要以色侍人。而怀夕的体质又刚好有些特殊,她自小所习的太相功法正需要采纳阳气,阴阳互补,因此对她而言,虽然胡寅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是皮相体质都不差,拿来练功也不算太亏,于是也就边推半就地顺了他的意。
怀夕点点头,从袖中摸出一个白瓷瓶交给胡寅:“还有的,在这里。”
胡寅拔开瓶塞,倒出其中一粒红色药丸,放在鼻下嗅了嗅,确认无误后又塞了回去。他抬手将白瓷瓶扔给了还站在下面的鹿竹,吩咐道:“喂他一粒。”
鹿竹熟练的接下药瓶,拿在手里犹豫了一下。要是她没领悟错胡寅方才意思的话,那个“他”指的应当就是卫垣,给皇帝下药,这尼玛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给她十个狗胆她也是万万不敢下手的。
胡寅撇到她有些不对劲的表情,停下猴急的动作,眯起眼睛盯着鹿竹:“怎么,没听懂我说的话?”
“没没,我听到了,这就去办。”
喂了药,将来可能会掉脑袋,不喂,说不好现在就会被胡寅送去见阎王。鹿竹再一次痛恨自己不会魔法,不然一定一个阿瓦达啃大瓜要了胡寅老贼的狗命,也不用天天缩在这里跟一群古代麻瓜斗智斗勇。
想到这儿,她又有些怀念起自己的那个时代,也不知道她离开这么长时间,老爸老妈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她的连载漫画也已经跟着停更好久了,不知道会不会有读者骂她太监,编辑是不是也以为她逃票了,要是还能回去,光是欠下的违约金都能在三环买套房子了吧。
话又说回来,指不定那家漫画公司现在也已经倒闭了呢。
胡思乱想间胡寅又催了她一遍。
鹿竹无奈地叹了口气,收回心思,攥紧瓶子向小皇帝走去,卫垣警惕地向后挪了两下。鹿竹紧跟上去,凑到他面前悄悄嘱咐了两句,而后从瓶子里倒出一粒药丸,拉下小皇帝嘴上的布条,给他强行喂了下去。
“主人,已经喂他吃下了。”
胡寅头也不抬地应了声:“很好,等会儿药效发作,逼他把另外半张地图的下落交代出来。”
“是。”鹿竹退到一侧,见胡寅抱着怀夕下了美人榻,正往屏风后走去,她微微松了口气,来到卫垣身边,压低声音道:“一会儿你按我说的做。”
卫垣一边附耳过去听她的计划,一边继续用小刀割着手上的麻绳。屏风后传来一阵让人听了面红耳赤的动静,鹿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刚想提醒他们小点声,卫垣已经割断了绳子,伸出食指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如此一来,胡寅没有心思管他们这边的情况,刚好方便了他们交流。
“这里是哪里?”
鹿竹捂着嘴巴悄悄道:“敬恩寺的后山上。”
卫垣挑了挑眉:“他们打算怎么做?”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他们还不是很信任我。”鹿竹指了指屏风后面晃动勾缠的身影,“胡寅刚刚吃的葡萄被我浸了幻情药,可以为我们争取一点时间,一会儿等他们结束了,你就假装药效发作,在地上滚几圈就行。”
卫垣表示了解,而后又奇怪道:“那个怀夕,她不是跟你一伙儿的?”
鹿竹托着下巴,沉吟道:“嗯……怎么说呢,有点复杂,你可以把她当成中立的那一方,谁对她有用,她就会帮谁。”
卫垣紧接着又问:“方才胡寅所说的福童子又是谁?这里大概有多少人?”
“哎呀,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总是神出鬼没的,不过我估计那个人一会儿可能会过来。”
“那个人?”
鹿竹点点头:“你等见了就知道了,我没见过他几次,不知道他叫什么。”
卫垣抬手扯了扯自己眼上蒙着的黑色布条,一脸无语道:“我蒙着眼睛呢,如何见?”
“这还不简单,到时候你就这样……”
二人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儿,里面的人终于消停下来,鹿竹给小皇帝使了个眼色。卫垣将布条拉回原位,握着割断的绳子躺在地上开始假模假样哀嚎起来。
胡寅只穿了条撒脚裤,赤着脚从里面走出来,看着满地打滚的卫垣,餍足地摸了摸嘴角:“识相点,把东西交出来,爷就饶你一命。”
要说这胡寅胆子是大,可说到底也只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除了用药胁迫也没别的招术。但凡遇到个头脑聪明点的,都不会信他的鬼话。
你抓了一国之君,还给人下了药,完事儿告诉人家只要交出你要的东西,你就把会解药给他。说出来谁信呐,你要是能放了他,他回头就能指挥十万铁骑踏平你家祖坟。
卫垣啐了他一口,咬牙切齿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谋害威胁朕!”
“哟,还朕呢!”胡寅一脚踩上椅子,支着腿不屑道:“听说过没,落地的凤凰不如鸡,真龙天子又怎么样,落在老子手里,你连个屁都不是!”
卫垣伸长脖子大口喘着气,假装狰狞道:
“朕早晚有一天要将你碎尸万段,打入地狱!”
胡寅见他嘴巴仍旧硬得厉害,一时气极,拾起桌上的软鞭,正准备朝卫垣挥去。
鹿竹闪身挡在他面前,急道:“不可啊主人!那位还没过来,我们不能伤了他的性命。”
胡寅推了她一把,怒气冲冲道:“难道我就在在这儿跟他干耗着?”
鹿竹抓着他的手道:“这药虽不会伤及性命,但疼起来有如万蚁噬心,千针入体,他坚持不了多久的,再等等,我想用不了半个时辰他就能松口。”
“哼!要不是看在傅老贼的面子上,老子可没那么多耐心在这儿跟他。”胡寅甩开她,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咕嘟咕嘟灌了两大口茶水,算是冷静了下来。
卫垣仍旧在地上翻来覆去地呻吟着,胡寅又逼问了几句,得不到回应,一时间烦得要命,正僵持着,他突然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鹿竹身上。
方才回来,她没来得及回屋换衣裳,便被叫了过来,身上仍是昨晚的那套黑色夜行衣,两掌宽的紧身束腰勾勒得身材玲珑有致,再加上黑色本来就极为显白,衬得她皮肤愈加白皙娇嫩。
鹿竹的长相偏英气灵动一些,平日里同样的侍女装扮在怀夕的衬托下并不出彩,可如今她换了套更加贴合她气质的行头,看上去极为干练飒爽,竟也显现出一丝不一样的韵味。
胡寅眼中欣赏的色彩越来越浓厚,鹿竹被他略带猥琐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这种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第一次对怀夕下手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打量她的。
难道这货是对她打起了什么歪主意?不可能吧,肉吃得太多,改吃素了?
鹿竹在心中暗按问候了一遍他的老母亲,别过头,故意伸出小指挖了挖鼻孔,挖完还不忘用大拇指的指甲弹一下。
如此邋遢不雅的动作显然恶心着了胡寅,他收回跃跃欲试的视线,看向里面正在收拾衣着的怀夕,劝慰自己不可过度放纵,有一个就够了。
卫垣挣扎了一会儿,终于坚持不住昏了过去,胡寅让人带了一桶刚从井里打上来的两水,一瓢一瓢地往他脸上泼着。奈何卫垣本就是假晕,他就是把井里的水泼干了,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无奈之下,胡寅想了个损招,他让人取来沐浴的大桶,灌满水直接将卫垣扔了进去,卫垣猝不及防呛了一大口水,猛地一下从水里钻了出来,手上的绳子也跟着散在了水里。
鹿竹眼疾手快地又一把将他摁了回去,挡在胡寅面前道:“没事,我来,您一边歇着就行!”
胡寅狐疑地瞅了她一眼,倒也没有阻止,方才被卫垣溅了一身的水,裤子都跟着湿透了,他正打算进去换身衣裳,于是便将审问的任务交给了鹿竹。
好在卫垣的水性还算不错,不然就刚刚鹿竹突如其来地那一下,他已经魂归西山了。鹿竹在水里扑腾着拍了几下,一边拍一边喊着:“赶紧老实交代!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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