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中日国家之间虽然已经恢复正常的邦交关系,但从小接受‘勿忘国耻’的教育,使我们心中根植着对日本的仇恨。我们在得知队伍里有一个日本女人的时候,心里无名火气。眼镜儿正想着说服顾教授,把那日本女人从队伍里除了名,就在这时,从顾教授的侧屋里传出一个女人不满的声音来,我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来人乌云秀发,杏脸桃腮,眉如春山浅淡,眼若秋波宛转,隆胸纤腰,盛臀修腿,明眸皓齿胜似海棠醉日,柔情绰姿恰似梨花带雨,眼角眉梢之间说不尽千种的娇媚,万种的风情。我们三人哪里见过这样的绝色,顿时有点恍恍惚惚。
“是谁要让我从哪里来回哪去呀?凭着你们三人能把大家带到金脉的所在之地?”是标准的中国话,听不出一丁点的日本口音,至于日本口音是什么样?那他娘我也没听过。在人背后说坏话,又被当场拆穿,心里总是有点发虚,可眼镜儿是个肉烂嘴不烂的滚刀肉,别管是什么阵仗,眼镜儿在嘴上就没吃过亏:
“怎么着,四爷我说的,纵观历史,日本人到我们中国除了侵略就没干过别的好事,四爷这话占的是个理,诶,说话得讲理,办事得凭本事,你们家谱往上数三辈儿,没准儿就有侵华的战犯。你个日本人,来中国能安什么好心?”眼镜儿这话一出口,这个叫‘松岛智子’的日本女人顿时脸憋得通红,嘴里“你......你......”地愣是说不出话来。顾教授看到气氛有些剑拔弩张,开口打了圆场,
“周四海同志,你不要历史的眼光看‘松岛智子’小姐,当年他的父亲是日本内部少数的反对侵华的民主人士。他们父女两人也一直对中国的文化颇有研究,这次松岛智子小姐也是带着当年关东军在东北的地勘资料来的。”
我听顾教授的意思是,这个松岛智子为这次行动提供了非常关键的资料,应该不是来中国牟利的间谍。将来还要一起进山寻金,也不好把关系弄得太僵,
“眼镜儿呀,我们要发展进步势力,争取中间势力,孤立顽固势力,对于日本人,我们也不能一棍子打死,像‘松岛智子’这样弃暗投明的日本人,只要她能为我们国家的建设做贡献,也是我们争取的对象嘛!”
本来我想缓解一下双方尴尬的气氛,可以张嘴把当年抗日统一战线的总方针背了出来,心想这下可是泼墨画眉,越描越黑。没想到这‘松岛智子’听了我的话并没有生气,还冲我感激的笑了笑。大概是她们日本不学习中国的历史,对于这些内容并不知晓。
顾教授把众人的行程时间略作安排,准备三天后出发北上,先到QHD与三位年轻学生汇合,再一同前往东北深山。我们浅谈了一阵,就离开了地勘处的院子。
“老白,你真相信那个女妖精是来帮助我们寻找金脉的?我怎么看她不像是个好人,再说她一个女流之辈,从哪得来的那些东北的地质资料。”
“哼,别管她是人是妖,迟早逃不过我老白的火眼金睛,她要是一心一意为人民谋幸福还则罢了,她要是胆敢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到时候凭着我们三个人还怕她翻了天不成?”
“没错,只要她露出狐狸尾巴,不用你们俩动手,我亲自上阵把她扭送到派出所,接受人民政府的最高审判。”
“我看此行没我们相像的那么简单,东北的老林子本来也不是个太平的去处,再加上队伍里随时有这么个定时炸弹,
我们不得不不防呀!眼镜儿,二郎,咱们三个进山之后,一定不能放松警惕,随时准备战斗。”
这次北上,并不是战斗任务,所以我们三人并没有配枪,只是人手一把宽刃军刀,不如去看看能不能找几把猎枪,用做防身之用。
“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去找找‘六脉神剑’,看看他能不能帮我们找几件趁手的猎枪,眼看着要进山了,防身的武器能多带就多带。”
“行,要是有猎枪就让他帮着我们淘换几件,我看那些知识分子个个手无缚鸡之力,马上就要进深山了,手里没点家伙心里还真是不踏实。”
行不多时,我们就到了‘六脉神剑’唐六指儿的家里,这家伙正在家中院子里的竹亭里优哉游哉的喝茶乘凉,远远地就看到我们过来,他十分地激动,放下茶壶径直向我们走来:
“哎呀,二爷、四爷,我说今儿怎么早上起来这左眼皮子跳的厉害,我还寻思着有啥喜事,原来是您二位爷贵足踏贱地,回了BJ。”
唐鑫鑫与我和眼镜儿这种随着父辈扎根BJ的‘外来户’不同,他祖上十八辈儿都是土生土长的BJ人,一开口满嘴的京片子。
他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险些丢了性命,损了些元气,个头长到半截就再也长不高了。此时看着我们三人,恨不得抬眼踮脚,蹦起来跟我们说话,他天生长的獐头鼠目,三角眼,扫把眉,两腮干瘪塌陷,拿现在的话说就是长得有点‘猥琐’。此时见到我和眼镜儿回来,脸上的五官笑起来拧成了一团。
“哈哈,六指儿,你没想到我们中央红军这么快就回了BJ城,打土豪分田地了吧?”眼镜儿见了谁都要在嘴上占便宜,见到了唐鑫鑫更是老不客气。
“四爷,咱哥们算来都得有五六年没见面了吧?前两年我听说您二位参了军上了前线,真是替您二位捏了把汗呀,好在您二位是福大命大,不光是全须全尾儿复员回家,还听说立了大功。”
“六指儿,我们这次回BJ也是执行任务来的,并不是复员回家,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的战友,名字叫杨延广,你叫他二郎就行。”我指了指二郎,让他们相互认识一下。
“你好!”二郎对着唐鑫鑫问了句好,声若闷钟,他心性老实忠厚,话也不多。当唐鑫鑫听到杨延广三个字,顿了顿转头看到了二郎,又惊得双眼圆睁,
“杨二郎.....这......这......这莫不是天将下凡,鬼兵降临?你......你...你真是杨二郎?当年你假扮八贤王赴死双龙会,又力举千斤闸救出众兄弟,真是唯大英雄能本色呀!”我们三人都被他说的一怔,这都哪跟哪呀。
“诶,我说六指儿,你丫的是不是‘忠义杨家将’的评书看多了,我这兄弟是叫杨延广,但他不是杨二郎,嗯...不对,他就是杨二郎,嗯......也不对......”眼镜儿没说几句话,就把自己也绕了进去,不知该如何解释清楚。
“六指儿呀,你想什么呢?这位呀是我和眼镜儿下乡插队的时候认识的,不是历史上杨老令公的二儿子,虽然名字一样,绰号也一样,但实实在在的两个人,没什么联系。”我这么一说,唐鑫鑫才释然,两眼还是死死盯着二郎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哎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能跟二位爷称兄道弟的,果真是......果真是非同凡响,这身量,这相貌,果然是武曲星下凡尘呀!”这京片子就这样,其实我和眼镜儿跟他的关系虽然说不上过命的兄弟,但那也是撒尿和泥,从小玩到大的交情。四人聊着聊着就到了傍晚,
“正好,你们三儿今儿就别回去了,在我这凑合一宿,晚上我给你们做涮羊肉。”本来,我和眼镜儿、二郎商量好了,说了事就早点回去休息,可一听到‘涮羊肉’这三个字,再也走不动道儿了。
到了晚上,架上火锅,放好锅料,把切好的涮羊肉一片一片地王滚开儿的沸水里放,我和眼镜儿足足一年多没吃过这口,操起筷子,把涮好的肉片一片一片地往嘴里送,连话都顾不上说上一句。而杨二郎在老家的时候,夏天见天的烤肉,冬天成天的腊肉腌肉,从小到大没吃过涮羊肉,尝了几口之后,开始狼吞虎咽,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就是吃呀!
羊肉片像是长了腿自己往肚子里跑,我们三人一顿的连吃带喝,吃了差不多有十多斤羊肉,我才想起正事来,嘴里还塞着羊肉片,说话含糊不清,
“诶,六指儿,我们这次来找你其实是想让你帮着我们找几把猎枪,过几天我们得去一趟东北深山,手里没点武器,心里总是不踏实,怎么样,有路子吗?”那个时候政府对枪支的管理并不算严格,民间也有相当数量的猎枪流通。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正张罗倒腾旧货买卖,跟同行打听打听收几把猎枪那是小菜一碟,现在政府也不让随便打猎,流通在民间的猎枪也有不少,只是这猎枪毕竟不像是桌椅板凳那样的普通无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要用呢?”
“三天之后用,能防身,便于携带就成,费用嘛,你先帮我们垫着,等我们有了钱就还你。”
“四爷说的哪里话,跟我这还提钱,那不伤感情吗?咱们上学那会儿,要是没你们二位帮衬,早被那些学校里的小痞子欺负死了,只怕是连九年义务教育都混不完呀!
我能平安毕业,多亏了您二位局气,如今我能帮得上的忙,哪里还能提钱的事。”赵鑫鑫上学那会,由于身材矮小,又身有残疾,经常被人欺负打骂,当时我和眼镜儿就爱管闲事,抱打不平,勉强护他周全。三人想起小时候一块打架、逃学,不免得一阵唏嘘。我低头拿起酒杯,招呼众人一起干杯,唐鑫鑫举杯的时候,我发现他的手上是五个手指,和正常人一样,不由得好奇心大起,忙问到他:
“诶,六指儿,你的手怎么正常了,你那第六个手指呢?”
“咳,您说这个呀!本来我这第六个手指就是先天畸形,这第六个手指呀,只有骨肉,没有关节和韧带,叫花子守夜——多余。前两年我是越看越不顺眼,索性狠下心来,去医院做了个手术,这不,现在跟正常人一样,五指儿。”
“诶呀,六指儿呀六指儿,你这一刀可坏了事了,这本来呀,你比别人多一指儿,别人赚五块钱,你能赚六块钱,你名字里不就有六个‘金’嘛,你的‘六指儿’跟你的名字那可是配这套呢,这里有个名目,叫做‘六丁六甲富贵命,千金万银不等闲,’呀,你这一刀可是自废武功,破了自己这天生的富贵形式。”
眼镜儿这人是颐和园里放过羊,北海公园游过泳,吹牛从不打草稿,吃铁丝拉犁耙的主,这一番话把个赵鑫鑫说的一阵后悔。
“四爷,您说的没错呀,当时我也想到过这一节,可没四爷您想的这么深入,说得这么透彻,做完手术我留了个心眼,找来能人异士,巧手工匠,把那截下来的半截手指,去了皮肉,留下骨骼,略作打磨,穿了银线,我就把它....把它做成坠子,戴在了身上,将来也一块带入土,算是完完整整地来,完完整整地走......”
他说着,从脖颈处掏出一根不算粗的银链子,银链子下方挂着一截打弯的白骨,应该就是他所说的那截下来的半截手指。
我看到这唐鑫鑫竟然随身携带着他那截下来的残肢,顿时食欲全无,这人也是够恶心的。赶紧岔开话题,
“哎,眼镜儿,你不是说手里有几件压堂的行货,快拿出来让六指儿给掌掌眼。”眼镜儿看着那半截手指白骨,也是一整的恶寒,听我说要看宝贝,赶紧让唐鑫鑫收了指骨,从便携包里,里三层外三层地翻找,终于拿出了一个小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放在了桌上,是个玉爵。
“我这件宝贝,可是明末清初,清太宗皇太极在入关之前,祭天拜地的礼器,其价值不亚于于收藏在故宫博物院的那盏‘九龙照玉杯’呀!”
这盏玉爵当然是比不上传说的那‘九龙照玉杯’,可眼镜儿手里的这玉爵也是货真价实的行货,爵下三足,高不过四寸,径不足一握,爵身之上,浮雕着翠竹寒梅,玲珑透彩。我越看越不解,这只三足玉爵我好像在哪见过,脑中一闪,对了,这不就是在魔蝎祭坛,石桌上摆着的那盏吗?
“眼镜儿,这些祭坛里得到的物件,我不是让你上缴国家了吗?好你个四眼儿,雁过拔毛,中饱私囊,今儿就问你个‘挖社会主义墙角’的罪名。”
“什么中饱私囊,雁过拔毛,你个白老二别给我乱扣帽子,这是四爷我累死累活,拼了性命从魔蝎祭坛里得来的无主之物,上缴国家那是做贡献,不上缴也是情理之中,再说一共九件行货,我就留了一件,到哪说理,都对得起国家和人民。”
“二位爷,二位爷,都消消火,我看这无主之物,自是有缘人得之,谁找到的就算谁的,在旧社会这也是各行各业的规矩,四爷留这么一件也算不上挖社会主义墙角。”
“哼,那当然算不上了,就你白老二没文化,听没听说过孔夫子教诲弟子做贡献就要求回报的故事?如果我不留点,那以后越来越没人愿意上缴国家,四爷我这叫时时为大局考虑,处处为人民服务,懂不懂呀你?”
我被眼镜儿这一套歪理说地一阵无语,不过眼镜儿说的好像也有那么点道理,为国家做了贡献的同时自己也奔个小康生活,也无可厚非,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于是不再跟他纠缠,示意让唐鑫鑫继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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