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宪法一旦颁布,“振威候”就能捞一个“执政”或者“总统”的头衔,这顶凝聚着国民认同的“高帽子”能帮他号令帝国。
相比春风得意的“振威候”,盘踞江东的冯国忠就明显感到日子难过,“划水道”义军多次击溃他的嫡系军队,接连丧师失地的冯系军队躲进下京长期据守。
暂时获得反军主导权的谢烨文在幕僚的建议下请求林登万前去支援节节败退的冯国忠,希望扩大地盘的“猢狲”立即进军联塘南部和北上的“划水道”军队进行对峙,交战双方在短时间内都不敢轻举妄动,斗志高昂的“划水道”部队不时发动小规模突袭,反军方面为此付出了不小的损失。
一架民用直升机在兴州南郊的夜空中时隐时现,洪时先在机舱的后排座位上坐立难安,飞机从修建着天文台和很多小型旅馆的山坡上掠过,灯火阑珊的城区出现在他的面前。带着大号耳机的直升机飞行员嘀咕说道:“洪公,我真不知道为什么把你从联塘接过来。”
结束沉思的洪时先说道:“不错,兴州可能出了大事,要不然登万不会轻易叫我过来。我这段日子在联塘调查军火走私和贪污的问题,有人把我们的武器卖给了‘划水道’,这件事非常要紧。”
直升机下方的灯光开始变得密集而明亮,飞机正在缓缓降低高度,驾驶员开始调整方向准备降落。洪时先看到窗口下方有一个涂抹着荧光涂料的方形水泥平台,平台四周有一圈红黄色的小灯在不时闪烁,中央反射着亮光的“直”字识别标志看上去特别显眼。
直升机起落架平稳接触到地面,早已赶到停机坪下面等待的卫士走上铁板铺就的阶梯奔向螺旋桨正逐渐停止转动的飞机,他们上前拉开侧面的舱门,机翼带来的大风几乎让洪时先睁不开眼睛。
走下直升机的洪时先在几名卫士的护卫下登上停机坪下方的一辆汽车,他们沿着点缀有几盏路灯的林荫道驶去,这里是兴州的行宫。
行宫的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反军没有浪费电力打开照明灯。御书房林荫道上的华丽街灯倒是全部亮着,附近草坪里的灌木已近很久没有修剪,各种用灌木剪成的“动物”在灯光照耀下都有些长胖了。
点着好几盏明亮枝状吊灯的御书房让洪时先感到炫目,房间尽头属于“唯一帝皇”的龙案后面空无一人,大厅中间靠近落地窗的位置摆着几张沙发和茶几,茶几对面的墙壁上安装着一台液晶显示屏,林登万就坐在一张沙发上观看电视里播放的新闻节目。
裘重治翘着二郎腿坐在另一张沙发上,他正从面前的果盘里拿葵花籽吃,茶几上已经堆起小山一般的瓜子壳。
林登万连忙起身迎接到来的洪时先,他指着墙壁上的显示屏说道:“洪公,这下热闹了,你过来看看。”
电视屏幕里正在播放一段录像,录像里出现了被火箭弹攻击后报废起火的坦克,几个在爆炸里丧生的士兵倒在血泊里,随后画面就转移到混乱的街头,惊慌失措的民众正在四处奔逃。
洪时先坐到裘重治对面的沙发上说道:“猢狲,出什么事情了,今天联塘前线可是处在高度戒备状态,‘划水道’军队随时有可能打过来。”
裘重治吐掉嘴巴里的瓜子壳,然后举起茶几上一只带有杯盖的青瓷茶杯说道:“时先兄,东都变天了,老谢已经死掉了。”
这个消息让洪时先惊恐万分,帝国境内翻滚的波涛本来正趋向于平息,但是现在又发生了一场新的海啸。
林登万继续说道:“两个钟头以前,我和重治兄收到来自东都的密报,据说城内发生了激烈交火。范希贤和涂峰的军队爆发火并,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所以我们连忙请洪公赶回兴州商量接下来的对策。半个钟头以前,东都电视台开始向全国播放刚才的录像,范希贤还发表电视讲话宣称涂峰发动兵变杀掉了老谢,他现在控制住了局面。”
裘重治喝了一口茶说道:“网络上的信息不太明确,有人说是范希贤发动了兵变,这些人或许是涂峰请来的‘水军’。”
林登万将身体向前探出凑近了两位同僚说道:“十五分钟以前,范希贤给我们发送了一道电文,他要求南直隶的军队听从东都方面发出的指令。范希贤以为自己算老几,他也能调我们几个去当打手?”
不断挥舞右手食指的裘重治说道:“根据兴州雷达站里获得的情报,有一架小型飞机从东都起飞前往中原,飞机上的乘客正是两位王爷和史儒丰,他们声称范希贤调集军队在东都攻击了‘振威候’的驻军,然后还控制了立宪会议的驻地。”
面色凝重的洪时先听罢说道:“‘飞将军’这个草包做了一件大事,有很多反军实力派待在东都城里,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裘重治放下茶杯说道:“涂峰好像没有消息,王颢浩坐船逃到上京,老赵和老杨好像死在东都了。‘振威候’的部下历来看不起‘飞将军’的乌合之众,他们在归门差点导致战局崩溃。过去几个月里,各界人士参与的制宪会议都在要求组建国家化的军队,本身坐拥二三十万正规军的老谢急着用这一手架空其他小军阀。”
“国内的财政状况也逼迫老谢变成了改革派,据说他打算清算北直隶靠官商勾结以及垄断发家的一些地头蛇,所以范希贤受了很大刺激。范希贤好像本来要调兵离开东都南下讨伐界河军阀石培元,他驻扎在东都的一万五千嫡系部队居然敢发动兵变。”
“京畿境内的吴献江和方归仁还在观望,他们现在没有表态,我估计这些人可能被范希贤控制了,他们想要保持摇摆的姿态。老谢的军队在东都有好几万,但是这些正在度假的部队估计已经在冲突里被打散了。”
林登万向前推出展开的双手说道:“‘南直隶兵团’里最有见识的便是洪公和重治,二位认为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程王爷、涂峰和老王都可能集结部队反攻东都,冯化龙在联塘港有一支水军,这或许是个各方都要加以重视的筹码。”
在事态的极速变化里有些惊慌的洪时先恢复了镇静,他分析说道:“诸位,发来先前的文件可能是范希贤的缓兵之计,我们在兴州只有两千守军,这个家伙可能正在调集军队准备南下攻击我们。大家的部队都摆在联塘和‘划水道’对峙,范希贤可能要和南边的敌人联合起来。”
裘重治把头仰在沙发上说道:“现在的情况还不明朗,范希贤可能收编了方归仁和吴献江的部队。如果这件事发生了,他在京畿就能集结七八万训练有素的朝廷军队。‘飞将军’的日子也不会很长,‘振威侯’驻扎在北直隶和万山的友军很快就会攻入他在东荒的老家。范希贤估计自己不想发动突袭,但是抗拒改革的将校逼迫他采取了行动。”
林登万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走向房间内安装有流水循环系统的鱼柜,“唯一帝皇”饲养的七鳃鳗正在假山和水草中间游动。“猢狲”腰间佩戴着堪称文物的吕其凯佩剑,因为林公的身高实在非比寻常,所以在他走路的时候,佩剑的剑鞘就会不断敲打行宫御书房的大理石地面。此时的房间内静得出奇,洪时先只能听到剑鞘敲击地面以及御书房角落那座自鸣钟发出的声音。
“登万,我觉得现在要设法稳住东都的范希贤,我们要争取时间调度兵力。”
洪时先刚刚说了半句话,裘重治突然激动的叫道:“林公,现在有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摆在面前。我军如果能立即北上击溃范希贤,东都的金银财宝就会全部归我们所有。谢烨文那些溃散的部队也多半会归顺我们,除掉了破坏立宪进程的范希贤,我们就能获得无可匹敌的合法性,反军的头一把交椅就是林公的!”
林登万停下脚步对着两位同僚说道:“南直隶兵团的将士在诸虞和南浦长期戒备,恐怕短时间里抽不出力量对付范希贤。”
争夺天下霸主是个令人热血沸腾的话题,好为大言的林登万心里已然有所震动,裘重治在这时点了一把火。
“林公,帝国的未来不能靠外交辞令决定,铁与血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现在不能犹豫,时间拖得越长,范希贤就能征召更多朝廷旧军队来强化自己的力量,他会联合‘划水道’打击我们。”
“程王爷好像从东都逃走了,估计他会和史儒丰在中州集结军队东进。唐善和涂峰的军队在上京,他们也有可能捷足先登。范希贤的第一个目标必然是我们,咱们吃下兴州这块肥肉,他就急着要过来抢。这场大战估计会在太平和兴州之间的区域爆发。”
意识到这次机遇的洪时先也从沙发上坐起来,他平举出左手说道:“谢烨文攻占东都的时候,我觉得只要‘立宪会议’顺利召开,大家在天下平定以后就要交出军队卸甲归田了,没想到会有这种突发事件撕裂帝国。收拾范希贤的是很划算的事情,我们应当讨伐这个逆贼。”
林登万凝视着摆在前方长桌上的地图,算上最近收编的军队,“猢狲”手上可以凑出六万人的队伍,他的嫡系部队大概有八千人。
洪时先、裘重治、罗允伸和孙百成等人有各自的班底,现在这五票里面至少会有四票支持出兵,所以“猢狲”用力击掌说道:“好,干吧!兴州银行里储存着大军一年的军费,现在马上拿出来分发给将士们。重治兄和孙百成负责稳固联塘和河安的战线,你们要配合冯国忠顶住‘划水道’的攻击,不是有一些充气坦克和自走炮的模型吗,你们拿去利用起来。允伸和洪公就随我一起讨伐范希贤。攻击东都需要水军,老裘你要稳住联塘的冯化龙,设法把他的舰队争取过来。”
洪时先和裘重治都快步朝着御书房的出口走去,林登万缓缓拔出剑鞘里的宝剑喃喃自语说道:“如果这次冒险成功了,我就永远收剑入鞘。”
听到这句话的裘重治说道:“我们就赌上一把,不多冒险。”
北上京畿讨伐范希贤的命令传遍南直隶的每一支反军部队,正在联塘前线的钱骏驰和罗允伸急忙集结麾下将士离开营区。
奔跑着的反军将士给一辆辆卡车装满汽油,披挂上装具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爬上汽车的车棚。大多数步兵在可以看到漫天繁星的旷野下休整,这些士兵都以为“划水道”军队要打过来了。
罗允伸管辖着一个扩编而成的步兵师,他带着几位部将走进不知所措的步兵队列,他朝着这些刚被吵醒的将士们喊道:“诸位,复辟分子范希贤在东都谋害了‘振威侯’,如果我们不做些什么,帝国就会再次冒出皇帝。东都城里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林公决定把中央银行地下室里的黄金赏赐给诸位,大家愿不愿意去讨伐叛逆?”
看到营区里的将士们都变得激动,罗允伸继续说道:“这一仗可能会决定天下的归属,我们如果能取胜,帝国境内的腐朽势力就会被一扫而空,林公就能号令天下。今天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名垂青史,大家赶上了几百年才能遇到一次的机会。”
匆忙集结的反军将士本来觉得身上携带的装备非常沉重,但是现在他们感到浑身充满了斗志。林登万一旦击败范希贤就能凭借“大义”名分统治帝国,普通步卒有机会立功成为将校,每个人都会在京畿收获大笔财富。
罗允伸继续说道:“破坏立宪会议的范希贤手上不过只有两万军队,我们和友军会在南直隶北部集结,大家会用压倒性的优势打垮对手。林公在沿途公路上的服务区和集镇里都安排人员为诸位提供丰盛的伙食,现在我给诸位发放未来三个月的军饷,捍卫共和在此一战。”
“猢狲”已经把南直隶兵团的金库完全掏空,然而不管胜败如何,林登万都不再需要这些钞票。获得重赏的反军将士欢呼雀跃,他们浩浩荡荡离开营房沿着公路向北奔跑。
运输兵员的卡车首尾相连行驶在蜿蜒的公路上,一辆接一辆的卡车用射出的车灯光柱在夜里形成一条长龙,徒步行军的步兵分列在公路两侧,他们一刻不停朝兴州奔跑。
好几支这样的队列从南直隶南部向兴州汇集,洪时先提前在沿途发动百姓接待到来的军队,他们打出“天命所归”和“讨逆救国”这类标语来鼓舞将士的士气。
林登万特意大张旗鼓朝着兴州集结军队,他要给南直隶北部仍在观望的朝廷降军形成压力,避免这些力量加入范希贤的阵营。北上的反军将士经过他们曾经战斗过的河流与山林,昔日鏖战刘帝军队的记忆浮现在老兵的脑海里,这些将士不由得感叹帝国已经大变了。
林登万时刻关注着各方力量的动向,帝国现在没有明确的主人,每个人都有可能在角逐中取胜。程克的军队尚未动员,涂峰还在准备南下的船只,他的竞争对手都在观望。李宏晖和钱骏驰二人因为能参加这场豪赌而倍感振奋,后者与裘重治不眠不休的调动军并展开秘密的外交谈判。
冒险发动兵变的范希贤在结束电视讲话后赶到刘帝的皇宫里主持局面,他打算在“唯一帝皇”的御座上发号施令,前途未卜的“飞将军”不忘在临死前体验一番作为帝国君主的快感。
范希贤在两天前发动了这场草率的兵变,他调动一架武装直升机袭击市中心的“红灯楼大酒店”,正在举办庆功宴会的谢烨文、赵举贤、余德志三人被当场炸死。
原来武装调动到东都南郊的范希贤军队袭击了郊区的几个兵营,他们成功控制东都的电视、网络和广播系统。“振威侯”的部分将领在混乱中逃出东都,程克、史泽豪这些地方实力派宣告失踪,范希贤预计自己将要迎接各方力量的反扑,所以他急于拉拢盟友。
最近归降的吴献江和方归仁控制着东都的两个属县,他们各有三万名可以听候调遣的官兵,范希贤许诺会保护他们先前的非法所得以及各种官衔,但是这两位朝廷将领仍未表态参加范希贤紧急组建的内阁。
担心受到范希贤攻击的吴献江最终愿意拿出五千名官兵支援对方作战,方归仁所部和东都城内的舰队保持戒备。范希贤原计划重新武装刘帝的后备军进行作战,但是林登万的迅速到来在东都引发极大恐慌,东都民众纷纷拒绝参加范希贤的军队。
控制“立宪会议”的范希贤连忙拿出劫掠获得的钞票和物资讨好东都百姓,他知道现在必须打上一场胜仗才能化解危机。
范希贤计划立即出兵军力空虚的兴州,如果能缴获大量粮食和物资,受到震慑的朝廷降军和各地的乱军就会归投在自己麾下。改换门庭的乌龙卫特务向范希贤提供了有关林登万的情报,“飞将军”在占领东都时曾和“猢狲”有过一面之缘。
东圃、夷岭、崩山、望海和恭州都在“飞将军”的掌控之下,他的部将李喜光建议老长官火速追击逃到上京的涂峰,然后设法控制京畿和北直隶两省。
范希贤对此说道:“我们不能等下去,现在直接去灭掉南直隶的‘髭毛乍鬼’,他马上就要借助联塘的水军打过来了。”
大肆招降纳叛的范希贤在京畿地区大概有四万五千名士兵可以调动,他留下两万人防守东都,然后亲自率军南下迎战林登万。“飞将军”请来吴献江作为参谋指挥作战,这位郭民才的部下过去受到熊达威和李崇福这类酒囊饭桶的压制,多年未有独自指挥军队的机会。精通各种战术的吴献江快速攻占荣兴,他的部队在东羊撞上林登万的主力。
东羊南面的鳝溪是荒江的支流,这条原来保持东西走向的河流突然在下游的渔樵镇来了一个大拐弯,河水朝着南方奔腾而去。鳝溪南岸的西部是一片低矮的丘陵山区,林登万的部队抢先在此设立据点,渔樵镇以南则是开阔的平原,当地被称作“商陆原”。“商陆”是一种多子植物,南直隶的方言把这种东西叫做“脂鞭”。
荣兴和太平已经落入范希贤的掌控,他控制进军兴州的要道,但是鳝溪北岸支持林登万的渔樵镇守军没有放弃抵抗,这里大约有两个营的士兵能投入战斗。林登万在鳝溪南岸的丘陵地带布置大批军队,红浮山和蟠桃山这两处制高点上都有“猢狲”麾下的精锐驻防。
范希贤的军队选择围攻北岸的渔樵,林等万、洪时先、罗允伸、钱骏驰、李宏晖等人悄悄登上标高海拔只有两百米的红浮山,在他们的位置上可以观察到方圆几十里的情况,渔樵自然也包括在内。
红浮山是一座没有多少植被的土石山,红黄色的岩石缝里偶尔有几丛杂草冒出来,斗志昂扬的南直隶军将士在山道上接力传递着炮弹和沙袋。神情放松的林登万走在巡视队伍的最前面,他身后跟着一群面色凝重的幕僚和将校。“猢狲”突然转身对着洪时先说道:“洪公,你们几个要放松一些。范希贤要是真能打败我们,我们发慌也没有用。”
领取大笔军饷的基层将士正摩拳擦掌等待即将到来的战斗,东羊的“林军”比“范军”要多上几千人,他们反而觉得这一仗稳操胜券。
登顶红浮山的林登万来到峭壁边缘眺望远方,血红的太阳正沉入广阔的原野,靠近地平线的地方呈现出红、黄、紫三层鲜明的色彩,暗淡的云彩点缀着残阳。渔樵镇上空有几团随风摇摆的烟雾,这是范希贤在试探性攻击集镇。
林登万指着东边一座处在晦暗中的山岗说道:“诸位,早些年的时候,我在南直隶到处游荡,有一次就跑来过这个地方。蟠桃山名不符其实,山上的蟠桃树都不结果,南面的山丘上倒是有很多‘葛公’可以吃。我当时手里有一只破铁杯,每次就把摘来的‘葛公’放在里面。这个地方竟然会成为决定天下归属的分水岭,我与诸位马上就要见证这个历史性时刻了。”
罗允伸从幕僚口中得知范希贤方面的调动,东羊县城的几千名守军也已经赶到前线,敌军主力在鳝溪上游和渔樵北部集结。洪时先对此分析说道:“范希贤没有胆量拖延时间,涂峰和程克的大军马上就会进逼京畿,他这点兵力根本不可能挡住三方联军的猛攻,所以他会趁着我们立足未稳发起进攻。”
钱骏驰点头说道:“不错,范希贤今天夜里估计就要打下渔樵,他在战场上可能集结了三万人,我们的士兵在质量上不占优势,所以要小心应对。根据对方的调动,我可以判断出他们要使用‘啄木鸟战术’。”
李宏晖不能理解这个新鲜名词,所以他要求对方解释一番。
“范希贤不会浪费兵力猛攻我们重兵布防的西侧丘陵,他急着要占领商陆原上通往兴州的道路,他计划切断我们的补给线。围攻渔樵可能只是佯攻,北岸的友军在入夜后需要渡河后撤,我们也会调集军队来到商陆原接应他们。范希贤会在这个时候调集另一支军队渡过上游的溪流夹击我军,然后再东进占领通往兴州的公路。”
洪时先摇头说道:“我军的人数和火力悉数占优,范希贤大费周章使用‘啄木鸟战术’难道只是为了歼灭我们在鳝溪以北的四个营吗?对方为什么不选择直接攻击商陆原东南方的公路?”
急于表现一番的钱骏驰辩解说道:“我军在蟠桃山和红浮山都有强大的炮兵,他们从战场东南的拐角处过河要承受很大的风险。”
林登万转过身对着众人说道:“‘飞将军’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没有翻盘的机会。假如他们选择在鳝溪的西段渡河,我们就让出滩头阵地,然后对他们半渡而击。现在要强化渔樵的守军,确保他们有能力抵抗范希贤一段时间,等到南岸的战事陷入胶着,我就让他们的部分人马回到南岸袭击敌军侧翼,余下的军队拖住围攻渔樵的贼军。”
金红色的太阳完全在地平线上消失,红浮山上的气温迅速下降,成群的蝙蝠在残留着一点微光的夜空里飞舞,林登万领着众人缓缓前往红浮山的隐蔽部。
晚上七点,范希贤把东都空军基地里还能升空作战的十几架战机调到商陆原上空,携带导弹的战机飞临渔樵上空时,飞行员从仪表盘的显示仪上锁定闪烁着亮光的牵引火炮和汽车,色彩单调的屏幕上泛起一阵黄色浓烟,遭到锁定的目标立即爆出一团火焰,汽车和火炮燃烧着的残骸在漆黑的土地上化为飞灰。
集镇里的房屋被炮火熔成一片火焰和浓烟,这些烟尘慢慢回落到守军的头顶,林登万军队隐蔽在村舍里的移动式火箭发射架也被打成了废铁。
空袭没有持续多长时间,范希贤外强中干的空军早就没了弹药,他们在林登万派出战机还击以前就朝着东都返航,这些攻击机甚至不敢进入部署着防空系统的鳝溪南岸。
范希贤的军队朝天空发射一批照明弹以后冲入集镇展开激战,被照得惨白的两军将士在街巷间陷入僵持。渔樵的守军在傍晚得到过强化,这里大概有三千名支持林登万的士兵。
范希贤位于鳝溪上游的部队在看到渔樵镇内冒起几百片火光后士气大振,他们借助从东都缴获的特种履带车辆和直升机搭建浮桥,装甲车上方的折叠伸缩浮桥直接帮这些士兵通过了不甚宽阔的鳝溪。
没有在滩头遇到抵抗的范希贤军队朝着南方快速前进,他们很快撞上林登万埋伏的伏击部队。
朦胧的夜色里,南直隶兵团的将士匍匐在柴草地上对着到来的黑影射击,沿着公路缓慢蠕动的范希贤所部也开始对射还击。炮弹和手榴弹带起的沙土和水泥碎片落在士兵们的头顶,双方都跟着自己的班长行动,因为只有他配备了夜视仪。每一组步兵中间有个专门发射枪榴弹的士兵,他们要把能在空中悬停一段时间的伞式照明弹打上夜空,确保面前的区域可以有效展开作战。
林登万一方的老兵使用曳光弹进行射击,黑夜里明亮的弹道代表着这里出现了枪法精准的射手,但是范希贤军队的曳光弹更加先进,子弹的火药有延时燃烧的效果,所以他们在射击后不容易暴露位置,林登万的部下在这方面吃了大亏。
拥有夜视仪的士兵会发现眼前的物体都是绿幽幽一片,同行的十几个步兵等待长官报告敌人出现的位置。林登万军队的班用机枪手躲在堑壕里盲目射击,余下的新兵直接把步枪举过头顶,然后在没有进行观察的情况下向外开火。
在黑暗中进行瞄准非常困难,所以双方选择猛烈射击形成一道火网来杀伤敌兵,背水作战的范希贤军队在鳝溪上游渐渐受到压制。
安放有大批牵引火炮的红浮山上,自信是天命所归的林登万来到能够看清战场的土丘上统筹全局。昨天夜里,一些将士用直升机吊装起几门野战炮来到红浮山和蟠桃山之间的陡峭小山上,林登万猜测这些口径较小的野战炮很快就能派上用场。
远处响起的枪炮声如同阴雨天的闷雷,漆黑的原野上明暗交错。
没有披挂护具的林登万坐在一张折叠凳上用夜视仪观察着地平线上模糊不清的战况,隐蔽部里的罗允伸在听取部下传递过来的各种消息后也跑了出来。
一名背着无线电设备的通讯兵在十分钟前宣称打垮了范希贤的右翼,但是十分钟后却表示左翼的部队并没有真正和敌人接触,出现自相矛盾的情报在战场上是一种常态。罗允伸逐渐变得焦躁,他低估了范希贤军队的火力与规模。
范希贤调集两个装甲营作为先锋在鳝溪的东南段企图进行突破,两个营的御林军步兵打垮了这段战线上的南直隶军将士。看到赶来汇报战况的罗允伸,林登万从凳子上坐起问道:“允伸,这里的烟花倒是很好看。你能确保朝廷军队不会突破我军侧翼吗?”
极为不安的罗允伸用较为坚决的语气说道:“林公放心,我们沿着东南的溪滩布置了很多反坦克地雷,眼下还有两千五百人的别动队没有动用,范希贤渡河的部队会被赶回去。这里不宜久留,我们有可能中流弹。”
林登万指了指身旁的一张木桌,桌面上居然有一盘用皮筋绑住蟹腿的大闸蟹,仍旧和日落时分一样镇静的“猢狲”说道:“别动队不要出击,战场态势不由你我把握,不如先在这里尝尝联塘的特产吧,这个季节里,螃蟹有很多蟹膏。”
举重若轻的林登万让原先惊慌的几名卫士定下心神,“猢狲”把带有生姜的酸醋倒进掰开的蟹壳,然后用干净筷子挑出黄色的蟹膏。远方战场上的爆炸让桌子上的酒盏震个不停,林登万却仿佛完全不知道这里正在交战。
历史上能和江先主叫板的吕其凯就以罕见的镇定闻名于世,罗允伸在“猢狲”身上看到了这位名将的身影,他的心绪竟然也逐渐平静下来。
林登万对着卫士叫道:“东边的四千人居然挡不住范希贤收编的御林军,你们马上把我的替身请过来。”
一头雾水的卫士连忙飞奔向停在山道上的一辆卡车,他从汽车车棚里牵来一只猢狲。林登万在南直隶山区解救过一只从风景区里跑出来的猢狲,作为同类的林登万将对方取名为“章承恩”并带在身边作为宠物。相比普通人,“章承恩”更合适作为林登万的替身而存在。
假“猢狲”拍了拍真猢狲的脑袋,然后让卫士帮“章承恩”套上一件朴素的武将制服。林登万对着一名幕僚说道:“调拨三百人带着‘承恩’去蟠桃山,如果你们有人被俘虏了,马上招供我林某人正在蟠桃山看风景。”
这名卫士摇头说道:“林公是要吸引他们去攻击蟠桃山吗,范希贤的部下不会上当吧?”
林登万塞给抓耳挠腮的章承恩一只长着黑色绒毛的蟹钳,他挠着下巴说道:“范希贤现在是病急乱投医,他没有时间可以浪费,所以这种能给他希望的骗局就能发挥效用。”
京畿地区游荡的御林军大概有五六千人,谢烨文准备了一笔钞票来遣散这些倒戈部队,御林军士兵平日里领着相当于普通官兵八倍的工资,“振威候”一旦降低他们的待遇,这些能征善战的老兵就可能发动一场运动来攻击他,所以这支部队很不可靠。
仓促之下发动兵变的范希贤为应对即将到来的恶战花费重金收编仍在街头游荡的老兵,他用最好的装备组建起一个团的御林军。
这支部队在鳝溪下游的拐角处秘密发动突击,身经百战的老兵坐着坦克淌过不怎么深的溪水攻入林登万右翼防线。
御林军穿行在大片没有收割的稻田里,坦克履带碾过青黄色的秸秆和田埂。蟠桃山东侧的陡坡上有一片杂木林,这里的树木以一定倾斜角度参差生长,下方的土壤上积起一两公分厚的落叶,林登万的部下就埋伏在漆黑的林间射击敢于前进的敌兵。
蟠桃山东侧低地的地形非常复杂,人为修建的土垒、生长着茂密树木的小丘和废弃的水塘组成了一道迷宫。在地雷和铁丝网中间穿行的御林军需要注意从林地里打黑枪的特等射手,也要小心在土垒上居高临下射击的普通敌兵。
乡道两侧的水泥排水渠和石块垒成的土岗下方倒下了很多久经战阵的御林军,一座座山峦上都有林登万的军队把守,仰攻这些连绵不断的堡垒足够让这支部队头疼。
强大的火力和夜视装备帮助御林军击破林地里的守军,范希贤的部下发现林登万军队没有进行良好的协调,一些援军在山丘上跑来跑去不敢开火。御林军来到蟠桃山和红浮山的山脚,他们急着摧毁上方的防空导弹和火炮,范希贤的士兵从俘虏口中得知林登万就在红浮山上坐镇,他的替身则跑到蟠桃山掩人耳目。
悍不畏死的御林军官兵高呼要捉拿“猢狲”,然后向着红浮山不断接近,林登万的军队一时间节节败退。
两千多名御林军进入蟠桃山和红浮山守军的射程以后,林登万在卫士的帮助下爬上“鹿马”在崎岖的山间疾驰,罗允伸的预备队正在山腰处准备投入战斗。
这些南直隶兵团的将士原本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们知道战局在不断恶化,但是等到林登万跃马来到他们跟前以后,先前的恐惧就消失了。参加过“大王庙战役”的老兵回忆起周占山迎击“兴国公”前的战前动员,他们深信胜利会再次降临在自己头顶。
意气风发的林登万拉住缰绳在高低不平的山道上来回移动,他用天生的好嗓子对将士们喊道:“诸位,你们知道现在出生的小后生在长大以后会有什么遗憾吗?”
布满山谷的几千名将士一时间陷入沉默,林登万随后高声叫道:“他们一定会说‘恨不早生二十年,当与诸位逐鹿天下!’,大家能参加这场战斗,人生可谓没有遗憾。范希贤想要学江康复辟帝制,你们答不答应?”
这些士兵不约而同的齐声高呼道:“不答应!”
林登万用尽全身的力气叫道:“杀贼建功,再造共和!”
“猢狲”的豪言在山间长久回荡,浩浩荡荡的南直隶军将士奔向各自阵地。林登万对围在身边的亲卫队成员叫道:“诸位,不要留在这里保护我,大家都下去建功立业!”
犹豫片刻以后,这些将士也加入了奔腾的洪流。
背后插着火箭发射器的南直隶军将士在一个个山丘间奔跑,他们的排长用夜视装备向部下播报敌军装甲兵的位置。范希贤控制的御林军行进到蟠桃山和红浮山中间的位置,他们差不多暴露在两座山丘的炮兵火力下。
先前一往无前的御林军突然发现身后的林地里升起滚滚浓烟,原来林登万的直升机部队正在被他们突破的林地里投掷燃烧弹和温压弹,左右两侧的山岗上冒出密集的南直隶军射手。夜间的曳光弹交织出一张巨大的火网,火箭弹连续击中嶙峋的山石,林登万部下的乌合之众在惊天动地的战斗中感到脊髓颤抖,但是他们并未感到恐惧,胜利在望的赌徒也会和南直隶军的将士们有相同的感受。
没有退路的御林军在面料夹击的情况下英勇还击,狭小的山谷里被密集的火力覆盖,勇武的御林军躲到坚固的坦克后方继续着无用的抵抗。双方反复争夺着山径的控制权,两军将士在数小时的战斗里忘掉了时间。几番浴血激战后,林登万的铁锤终究打穿御林军的砧板。
解除东南战线的威胁以后,渔樵和西部丘陵上的林登万军队悉数沸腾起来,他们就像一只铁拳击向负隅顽抗的左翼敌军。无可匹敌的力量压倒了背水作战的范希贤军队,昔日的朝廷正规军在顷刻间宣告瓦解。
败局已定的范希贤部队狼狈涌向鳝溪想要返回江北,大喜过望的林登万攀上红浮山顶端的山石,他抵达了能够俯瞰原野的峰顶。
“猢狲”再次用尽全部力气为自己的部下呐喊助威,林登万的声音几乎盖住了战场上的枪炮声。
“秃鼠败了,秃鼠逃了,斩杀秃鼠!”
愈发激动的林登万抽出佩剑,他将这柄利刃向前全力掷出,吕其凯的“九狮剑”猛然插进下方空地的碎岩里立在地面上。洪时先和罗允伸正好带着卫士赶来寻找林登万,“猢狲”狂笑着对二人说道:“秃鼠已入我彀中!”
林登万说罢就跳下岩块,他拉着二人的手向悬崖边走去,“猢狲”在路上问道:“二位,你们知道天上的哪一颗星辰代表我吗?”
没有等其他人回答,“猢狲”指着远方的地平线说道:“你没看,我的命星就在东边,太阳一旦升起,群星就要全部消失了。”
初升的朝阳太阳缓缓烫红远方的江河与田野,昨夜激战留下的硝烟慢慢散去,大地处在一片柔和的画卷里。经历激战的北方原野上升腾着无数的烟柱,燃烧成黑铁的坦克和装甲车旁边聚集着欢呼的士兵。
林登万拿起在兴州行宫里找到的高倍率单筒望远镜观察着战场,当他看到相互枕藉在田野和草地上的两军士兵,“猢狲”的嘴巴一直咧到耳朵根。得胜的林公收起望远镜对着身后的幕僚们叫道:“范希贤已是强弩之末,现在要继续追击他,至少把他赶到荒江以北。”
洪时先猛然发现“猢狲”身上向外放射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林登万把右手插进外套的纽扣中间,他比划着这个动作站在悬崖边,阳光在“猢狲”身后投射出巨大的影子。
范希贤在夜战里损失了四千名士兵,他的大军在南直隶兵团的连续猛攻下全线崩溃,荣兴和太平的守军不战而降。
两天以后,战败一方的士兵都丢掉装具赶往太平的公共汽车站和集市出售自己的后主式步枪,这些枪在第一天上午还能卖出两百块京畿流通券的高价,现在就只能当成废铁进行回收。希望从战场上溜走的士兵没有被林登万为难,“猢狲”选择悉数赦免他们,范希贤的许多部将也受到释放。
败走商陆原的范希贤发现自己发起的豪赌在一夜之间宣告结束,“飞将军”急忙返回东都思考下一步的对策,著名的倒戈将军吴献江没有给他机会,他和方归仁调集精锐部队向范希贤所部发起火并。
打算从海路逃离东都的“飞将军”在乘车时被人用一支半自动手枪射杀在汽车的后备箱里。
林登万的军队仍然和吴献江与方归仁保持着敌对状态,“猢狲”在此期间公开表扬了对方除掉范希贤的“义举”,急需一个台阶表明立场的两位降将也就选择站在林登万一边。
裘重治也不主张消灭吴献江和方归仁,他们和范希贤的残兵差不多有六七万人,本来就是不好对付的力量。
对方在范希贤的阴谋里采取观望态度,理论上来讲也没有讨伐他们的理由。收编这支部队以后,实力最强的程克在反军内部的“股权”就会受到稀释,居中调停的林登万就能捞取更大的话语权。
打了胜仗的“猢狲”难以兑现应当发放给将士们的奖励,所以裘重治就提供了一条计策。
“林公,这次进入东都,我们军队的纪律要足够严,不能从普通百姓手里搞钱。在下列了一个名单,这些人是帝国的功臣子弟以及帮助他们捞钱的白手套,过去老谢为了安定人心没有清算他们,林公可以宣称这些人参与范希贤的谋逆活动。”
“名单上的成员普遍受到民众的痛恨,他们的上代为江先主夺权效过力,每个人都是劣迹斑斑。这次依法除掉这群恶棍,民众就不会产生恐慌心理。我小时候听老一辈人说江先主的赫赫武功,他们总是告诫后生不能不知天高地厚,江帝杀人的时候据说很厉害,现在轮到我们杀他们了。”
洪时先非常认同这个办法,他亲自带队捉拿鼎鼎大名的富商石开道,然后悄悄躲开媒体把对方丢进波翻浪涌的荒江。裘重治在此期间特别给“猢狲”提了一个要点。
“洗劫功臣子弟的任务不妨交给吴献江和方归仁去办,你要让他们清算这些江先主册封的牛头马面,然后把不讨我们喜欢的功臣墓园全部炸掉。吴献江这种人反复无常,所以要让他们纳投名状。”
“方归仁能倚仗的盟友都是些朝廷降将,他做了这样的事情,江先主麾下的功臣子弟就会对这两个人避而远之,他们很难结党对付林公。吴献江在清算活动里会有贪污捞钱的机会,这也就是在告诉他们,只要跟着林公,大家都有好处拿。这两路人马以后会和我们捆绑在一起。”
第二次进入东都以后,林登万在论功行赏的同时还开始建立一套法统来为统一天下的事业铺平道路。
东都陷落后,王怀恩、辛浩存和黄斌儒三人自知无路可逃,辛浩存带着象征天子权力的十二方玉玺和青铜编钟赶去拜会林登万。
林登万最近特赦了一群“乌龙卫”特务和“飞将军”的残兵败将,王怀恩觉得献出玉玺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和财富。三名投案的**分子被林登万的部下领到肉林行宫,“猢狲”正在这里处理公务。
林登万对这几个小丑不以为意,王怀恩开口说道:“林公,我控制‘乌龙卫’很多年,不少知名人士都有把柄落在我手里,我愿意为您服务。”
辛浩存附和说道:“我等愿效犬马之劳,在下要把帝国的国宝献给林公,祝林公早日登基称帝。”
“乌龙卫”收集的情报能让很多人不安,林登万打算送他们一个顺水人情,销毁这些信息来避免恐慌。
林登万叫道:“来人,把这几个巧言令色的**犯带去皇宫的午门枪毙。”
王怀恩大声叫喊起来,辛浩存更是差点大小便失禁,黄斌儒却神态自若。林登万上前问道:“黄斌儒,你就不害怕吗?”
黄斌儒摇头说道:“我早就料到会有这样一天,辛浩存太鼠目寸光了。”
“猢狲”笑着说道:“你是个厉害的家伙,所以我更加要杀你了。”
当天下午,王怀恩及其六十名同党被予以枪决,东都百姓对此拍手称快。
程克、史泽豪、冯国忠、涂峰这些实力派都很感激林登万除掉范希贤的行动,他们似乎暂时愿意站在“猢狲”这一边,但是率军攻取恭州的王颢浩站出来整合了谢烨文的力量,他要和林登万争夺半个帝国的控制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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