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药师离开藏风洞,尚未下山,便已迫不及待,连连翻阅师父所赐的三卷经书。
只见这三卷经书与师父以往交代的功课大不相同,书上竟是小字行草,全出于师父亲笔手泽。
李药师知道师父与绝代书圣王羲之同样出身琅琊王氏,家传一脉绝妙书法。
此时他手捧三卷师父墨宝,既惊且喜,只顾欣赏师父行草,竟没在意经书内容。
直至数页之后,突然看见几行修改痕迹,再隔数页,又见添注笔触。
他方才惊觉,这三卷经书乃是师父所撰,并非前人经史。
李药师惊喜之余,索性将坐骑的缰绳松开,任它自去吃草,自己却往山石上一坐,细细读起书来。
只见经书开宗明义,引《老子》之言曰:“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
三卷经书,上卷论天地王霸之无为,中卷论将相治平之正道,下卷论兵阵权术之奇变。
李药师向来偏好兵学,便先展读下卷。
下卷也以《老子》为始:“《老子》曰:『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
』所以强国战兵,霸国战智,王国战义,帝国战德,皇国战无为。”
这是说,强国以兵取天下,霸国以智取天下,王国以义取天下,帝国以德取天下,而皇国则以无为取天下。
李药师琅琅而读,心仪不已。
再往下读去:“天子而战兵,则王霸之道不抗矣,又焉取帝名乎?”
这是说,身为天子之尊而只思以兵取天下,则较之王、霸尚且不如,又岂能以“帝”为名?
读到此处,李药师心中大惊。
师父这些话,分明是针对自己而发,责备自己过度浸淫于兵学,而不思无为修持之大道。
然而师父用字,以“帝”以“皇”以“天子”,难道,难道师父也认为,自己“壮志不减沛公”?
想到此处,李药师心中怦怦直跳,再也无法静心读书。
他匆匆阖上书本,跨上坐骑,一松缰绳,便紧紧环抱马颈。
这匹赤骅早已与他心意相通,当即撒开四只银蹄,狂飙而去。
马奔如飞,李药师但觉疾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山原景物在眼角仅余青影。
此时若不是双臂拼命抱紧马颈,双膝奋力夹紧马腹,身子就要腾空而起。
马蹄一纵一跃之下,紧贴马身的胸腹便一颤一撞地重击在马背上,震得五脏六腑都将要离位。
然而,似乎惟有如此,他才稍觉快意。
赤骅狂奔,李药师的精神气力也随之湍然渲泄。
到后来,他抱着马颈的双臂渐次舒缓,夹着马腹的双膝也不再用力,马儿跟着才放慢了脚步。
他趴在马儿背上,全身几乎都已脱力。
但觉马儿的汗水沾着自己的汗水,马儿的心跳和着自己的心跳。
马儿的踏步规则而有旋律,就在这轻盈的马蹄节奏中,他任自己昏昏睡去。
赤骅驮着身心俱疲的李药师,轻步回到赵郡府衙。
这一路行来,李药师已逐渐恢复精神,是以一回到家中,他跳下马来,除下鞍鞯缰辔,即刻亲手为马儿清洗一过,又细心将马毛刷得雪亮。
赤骅温驯和善,频频与他亲热,想来这一路狂飙,马儿也甚觉快意?
李药师本想专心用功,却总是无法安静。
于是又清理马槽,上了好料,试图借着照料马儿之便,让自己定下心来。
他将马儿安置妥善之后,心中几番挣扎,终于关起房门,取出《史记》,将那〈高帝本纪〉再读一番。
至于翻读《史记》,何须关起房门?他也不禁莞尔自嘲。
读毕〈高帝本纪〉,自然而然便将那〈项羽本纪〉也重读一遍。
想那汉高帝刘邦与西楚霸王项羽,初见秦始皇帝嬴政之时,一人心生“大丈夫当如此也”之叹,一人却兴“彼可取而代也”之志。
开国君主的雍容风范与豪雄霸王的率直性情,是否就在此处分野?
李药师读毕刘、项本纪,随即便展读〈秦楚之际月表〉。
读到结语,思前想后,心绪翻腾,不禁仰天长啸,朗声而诵太史公之言曰:“岂非天哉!岂非天哉!非大圣孰能当此受命而帝者乎?”
此时他将师父所撰的三卷经书取出细读,竟颇能静思熟虑,心领神会。
这年夏天,他居然将那游山玩水的兴致收拾起来,着实顶着三伏盛暑,在家中用功不辍。
转眼秋天已届,又是师父开馆之期,李药师再度来到天挂山。
此时尚未进入深秋,天挂山的南坡缓和,植被触目仍是浓绿。
北坡则是断崖绝壁,或许已有点点枫红?李药师便想前去探看。
时序毕竟已然入秋,由受阳的南坡转进山阴的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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