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草长莺飞的季节,兴许是春风吹得劲,乳燕样的风筝飞断了线,越过院墙,落在一家人的花园里。少女仰着尚未褪去婴儿肥的小脸隔墙眺望,没看到风筝,却迎来了一张清秀而稚气未脱的脸。
那是她和易的第一次见面。
易是官宦人家,而她只不过是和他住在同一条街巷的普通少女,但这似乎丝毫不影响他们一起度过许多快乐的时光。
他们一起放风筝,一起捉蟋蟀,一起下河摸鱼捉虾,两小无猜的日子总能随着少男、少女的春心滋生出情愫。
直到当他们渐渐长大,对彼此的感情积累得深如燊海之潭的那一天,易母告诉她:“后,你和易儿是不可能的,他将来是要离开后水镇前往京城考取功名的,待他三甲及第,自然会有名门之女婚配,而你的存在,只会耽误他的前途,你还是早早放弃,死了这条心吧!”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泼下来,瞬间浇灭她的心。
之后,她和易也不止一次抗争过,甚至在一个繁星满天的夜晚,他们对彼此坦诚付出,许诺今生非君不可。
可是事与愿违,一个男子即使再深爱一个女人,他也不能放弃理想,那是他生命里不得不去实现的宿命,所以易最终还是去了京城。
他没有抗争过他的宿命,进士及第后娶了名门之女,辜负了他们的诺言,辜负了她。
可她不恨易,至于为什么她也说不清楚,也许是情到深处似无情,她只希望易能无所挂念,忘了她,忘了他们的感情,一生平安喜乐,可越是这样,她却越是难以忘怀。
她怀着对一个男人的深情,掩埋了所有的红尘纷扰,直到军队招兵买马的那一天,她剪下满头青丝,也剪断了今生的情愫。
难道没有了易,她就不活了吗?从此,一个为情所困女人死了,一个保家卫国的将士活了。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十几年的军旅生涯让她早已变得面目全非,有时揽镜自照,她也认不出那个曾经为爱美丽过的女人,她已然蜕变成一个铁甲钢拳的帝国将士!
有时午夜梦回,她也曾憧憬过有朝一日,他们会有重逢的一天。
她看着熙,那张脸还是那么年轻、清秀,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总是盛满笑意,就像那天从墙头探出的一朵蔷薇,浪漫而充满期待。
后好像陷入一种魔障,她神情迷离,对熙道:“易郎,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放你走了。”
熙听后,欲哭无泪,但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坏了今天的计划,既然后因为他这个虚幻的身份已然暴露了性别,就说明,这个叫易郎的人必然是她的软肋,为了拿到钥匙,自己只能暂时扮演一下易郎。
瑰和瑾见事已至此,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心照不宣地将今日的计划进行下去。
只有堃似乎比之前更加冰冷,他俊美的脸上含着刀霜,似乎下一刻就要将送他面具的人凌迟在寒冰地狱,永世封杀。
随着主事发出花腔命令,游戏正式开始。
当小倌和花娘带上面具,瞬间变得难以辨认,主事花娘让人从里间取来笔墨和乐器,让客人回忆刚才小倌和花娘准备的才艺,并模仿一遍,在此过程中,等待他们更衣换容。
一炷香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早已有客人按耐不住,开始嚷嚷:“花娘,你搞我们呢?让人看着吃不着,是吧!当心我砸了女瑛阁的招牌!”
主事花娘赶紧操着任人都想抽两把子的语气,赶紧过去安抚:“客官,别心急嘛,就来了,就来了!”
堃被按进更衣镜前,百般不情愿地换上主事花娘统一安排的衣袍,那是一件男女通吃的款式,不伦不类,看着有人已经早早地换上,尴尬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这人最着相、避苦又避丑,讨厌和大众同流合污,即使穿一样的衣服也不行,正当他身和心比着不自在之时,不小心看见某人换上这袍子后就隐没众人,换上素白面具后更是掩盖掉所有特征,突然觉得这样也没什么尴尬,至少,不会被什么不知是男人还是女人的认作初恋情人一样让人糟心。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看见熙猝然收回的目光,好像怕他看到,不过看他脱下红衣,那人似乎也松了口气。
现在他二人半斤对八两,谁也碍不着谁,戴上素白面具,都像扔进雪堆,想找也找不出来。
当他们二十几个小倌和花娘清一色面具和服饰出现在客人面前时,客人全都傻眼了。
说好的相中谁带谁走呢?
说好辨认自己送的那顶面具呢?
怎么全清一色地白?
这还能不能叫人好好地玩耍了?
这时,当主事花娘宣布他们必须从这清一色的人中认出当初相中的那个人,这些客人首先想的就是生无可恋了,只有那么一个人对自己信心满满。
后看着这些装扮一样的小倌、花娘,面上有不找出易郎誓不罢休的决绝之色,即使当听到主事花娘说,机会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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