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
最为坚硬的天然矿物。
这就是由地下朝向他们袭来的武器的真面目！
前后六颗钻石魔弹的冲击彻底击垮了啼猿的架势，他向后重重地倾倒在地，厚重的大剑被直接弹飞，落到了离他几步开外的地上！
——不妙，架势乱了，他要是继续追击的话——
啼猿咬紧牙关将赤手空拳挡在自己的脑门和心脏前，打算用肉身硬接下会攻向他要害的魔弹！
“呵呵呵……好一副丑态。”
本应追击的钻石弹并没有袭来！
啼猿没有时间庆幸自己还活着，他马上伸手捡回大剑，然后翻滚着跑到了信风的身旁。
“小心地面。留意地底的声音，钻石弹打过来时会有很细微的震动。”
信风气喘吁吁地说。从地底射出的钻石深深地打入了他的大腿肌肉，他现在已经难以站立，腿部不住地往外淌着鲜血。
“面对疼痛还选择第一时间传递情报，真是可敬的对手。”朱槿从容地笑道，“老朽也好心给个建议吧……两位似乎都是自我适格者，一旦身体受了伤，无法做到像本我适格者那样高速恢复，按照这个出血量，他很快就会休克，还是尽早进行包扎处理比较好。”
这一点不用他说啼猿也清楚。钻石穿过了信风大腿内侧最柔软的部分，又在内部四分五裂地爆开，他们这些使用自我异能的烟灰在执行任务时若是碰上这种情况，一般都得立即撤退的。
“老朽也不想成为阻碍别人黄金处理时间的恶人……怎么样，现在投诚于我，立刻安排人为你们急救。”朱槿乐呵呵地提议。
啼猿怒上心头，几乎就要朝着他咆哮：
“你这——”
但信风摆摆手，阻止了他的发作。
“冷静下来，不然没法赢他。”信风有些虚弱地说，“我的伤不是大问题……总部之前给过我几瓶还原人体肌肉和血管比例的组织液，我一直不太舍得用的。”
他说着从内袋里掏出一小个玻璃瓶，那里面是水、蛋白质、血小板、脂肪等人体成分按一定比例混合而成的浊液。他将手套浸泡到浊液内部约三秒，随后将液体倒进了皮开肉绽的伤口内，打了下响指。
“——！”
在极端的痛感之中，灌进去的组织液迅速重组，与原有的血管、神经接合，最终成功化作了信风的血肉，强行堵住了他的伤处！
“精彩、精彩！”朱槿兴奋地拍起手来，“这种异能用法老朽还是第一次见！果然人格异能是具有无限可能性的，适格者才应该是新时代的人类！”
“我可不记得我们有在讨论这么高深的话题。”信风有些不稳地再度站起身来，“刚刚我的负伤是你下手的最佳时机，但你却放跑了机会。没有下次了，我不会再栽在同一招上。”
“放跑了机会？此言差矣。后生仔终究还是目光短浅，看不到更加深层次的东西。”
朱槿说着轻抚了一会儿他手心的拐杖。那把朽木拐杖上雕刻着一头盘龙，龙头朝上、龙口大开，拐杖的最顶端便是龙嘴里衔着的宝珠。
“——若在第一波就下手，老朽收获的只会是两具难看的尸体。但通过坐等你们重整态势，老朽单在这短短的一分钟里收获了15次恐惧情绪，拿大剑的9次，戴手套的6次。
老朽应该说过的，支配源于恐惧。”
他说着转动了拐杖上的那颗宝珠，轻轻地将其卸下。看到宝珠的内容物的瞬间，啼猿和信风都下意识瞪大了双眼。
“而恐惧，恐惧就是力量。”
宝珠打开后，拐杖的横截面暴露无遗。那圆形的横截面恍如树木的年轮，由中心往四周一圈一圈地扩散，其中大部分都是鲜红色的年轮，约有四分之一则是漆黑色的年轮。年轮密密麻麻爬满了整个拐杖的横截面，光凭肉眼根本数不清具体的圈数有多少，但可以判断至少在五百环以上。
“老朽很久没向人展示自己的珍藏品了，既然你们让老朽见识了一回血肉的修补，那就勉为其难也给你们看看这些年轮。”
朱槿笑着爱抚着横截面上那一圈圈年轮，像是在爱抚着自家的孩子一般。
“每杀一个人，增加七个‘红年轮’；老朽每老一岁，增加七个‘红年轮’；每次让人产生恐惧和屈服的情绪，一个人增加一个‘红年轮’。一个红年轮等于一发钻石弹药，七个红年轮能转化为一个黑年轮，一个黑年轮能让周围所有中招的人悉数成为老朽的下臣。
至于数目……老朽数十年来经历了无数次修罗场，现在持有的红年轮数在三千以上，黑年轮数则是五百圈。”
三千颗钻石，五百发黑环。啼猿对这些数目没什么概念，但在这场战斗里，这数字几乎意味着“无限的弹药”，意味着最糟的状况。
“至于弹药的发射……既然是从地下射出的，想必两位也都多少能猜到吧。”
他将拐杖抬起来，给啼猿和信风看拐杖的末端。果不其然，那末端是中空的，当拐杖末端接触着地面时，朱槿便在拐杖内部消耗年轮形成钻石后朝地面射出，被打入地底的钻石仿佛潜入地下的子弹，在地底一直移动到目标脚下后再破土而出。
——以杀戮和恐惧为弹药来源，同时具备战斗和统治功能的拐杖，这就是“鬼年轮”朱槿的自我异能。
“……为了让我们持续输出恐惧情绪，为你填充弹药，所以才不乘胜追击吗。”啼猿冷冷地说，“那你特意把自己的所有底细都抖出来可就太蠢了，知道了你的所有套路，你接下来可别想再从我们这里获取到任何弹药。”
朱槿笑而不语，只是把拐杖尖端重新放回了地面。
“黑年轮。”他轻声道。
“——！！”
啼猿和信风猛地往后撤，紧张地注视着地面的变化！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根本没有所谓的黑环从他的拐杖处冒出来。
“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朱槿向他们展示拐杖的横截面，只见最外圈又像有丝分裂一般冒出来两圈红年轮。
愤怒和羞愧一瞬间填满了啼猿和信风的脸庞！
“没必要感到惭愧，恐惧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你们尽管本能地在恐惧着老朽，却依旧选择面对老朽，这应该是值得赞赏的、战士的风骨。”看着他们的表情，朱槿心满意足地合上宝珠，“老朽不会在这里用黑年轮，等把你们生擒后，再和其他投靠者聚在一起使用……这是老朽作为长者对你们的一点仁慈。”
朱槿就这么收住了话茬，静静地闭上了双眼。啼猿和信风当然清楚这是什么信号。
他已经没有耐心继续榨取他们的恐惧。这家伙要动真格了。
两人悄悄对了下眼神，身为烟灰的尊严在他们凌厉的目光中闪烁。
——经历过朱槿这样的羞辱，谁还会再选择后退！
嗙！
他们的脚下再度爆开，近二十颗钻石弹瞄准他们的四肢、眼睛、腹部飞来，宛如无处可躲的霰弹枪喷射！
“剑舞·大往生！”
啼猿这回做足了准备，铆足了劲横向抡动手中的巨剑，吹出的剑风瞬间包围了周身，使射向他和信风的钻石被吹离了原本的轨迹，从他们的体侧插身而过！
偏离了目标的钻石弹重重冲入了餐厅的天花板，墙面瞬间迸出一道道裂痕。但啼猿的剑技似乎还没结束，在横砍一大刀后，他又将巨剑纵向收到身下，一把砍向上前方，划出最为豪迈的十字斩！
——咚！咚咚！
那龟裂的餐厅屋顶被剑舞造出的冲击波彻底击垮，一块接一块的砖瓦坠落下来，巨响与尘土将他们二人的身形掩盖！
“……缓兵之计，能奈我何？”视野里丢失了啼猿和信风身形的朱槿无奈地嗤笑一声，拐杖尖端着地，仔细感受着地下传来的震动。
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两人的位置没有丝毫的移动。
不，似乎有一点变化。那些掉落在他们身旁的大块砖瓦正被搬动着，他们正在把那些碎砖垒起来……
——恐怕是打算把碎砖集中起来之后，利用戴手套那人的异能将它们拼接在一起，作为缓冲钻石弹用的防护道具吧。
朱槿笑着为他的拐杖上膛，十颗蓄势待发的钻石魔弹已经准备完毕。和现实里常见的钻石不同，他的异能所制造的钻石脆度一点都不高，绝不是稍微受一下重击就会碎裂的物体，可谓是最完美的战斗用子弹。
——既然打算利用硬物作身体外部的缓冲盾，那老朽就集中攻击你们的脚底！
朱槿拿定主意，十颗魔弹破膛而出，平均分成两批在地底穿梭，精确到达了啼猿和信风毫无防备的脚底，垂直转弯后直线上冲！
——从脚底打入小腿肌肉，顺便射断跟腱，彻底废掉你们的移动能力！
“知道你会攻击哪里，那迎击起来就方便多了。”
身前弥漫在空气里的尘土之中传来了信风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朱槿闪过一丝蹊跷的预感，他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剑舞·新月！”
咆哮声伴随着剑风吹散了尘土，只见现出清晰轮廓的啼猿将巨剑深深插入了地面、直到几乎只剩剑柄露在外面，随即保持着这种状态抡动巨剑，那剑在地底而非地上自由地游走着，积攒了足够的惯性之后冲向了他们二人的脚下——
巨剑一把挡住了地底的十颗钻石弹，随后将它们悉数劈向了远离二人的方向！
——拿碎砖制造盾只是为了诱导老朽攻击脚底，攻击方向一旦变得单一，自然就有办法设防，原来是这个目的吗！
朱槿察觉到他们的战术时，五根石箭早已飞越尘土，迎面向他袭来——那是信风利用碎砖临时制造的弓箭！
“没办法了。”
对方的反击近在咫尺，朱槿只得放弃继续追击，转而拿起拐杖挡在身前，继续像之前一样的剑术防御。
只听一声响指，飞翔的石箭化作了无数的小尖刺，这回的箭雨威力远比之前用塑料餐桌那一波要强，朱槿的木质拐杖恐怕很难承受住连续的冲击；他娴熟而精准地化解着朝他袭来的石箭碎片，或许是因为年老体衰，逐渐地有些力不从心，显出疲态——
接着信风箭雨的压制，啼猿从尘土中冲刺出来，大剑重重地砍向朱槿！
——果然疲劳了！钻石魔弹是应用于中远程攻击的招式，只要能近身，就是我们的胜利！
虽然不知道我和信风一开始到底在恐惧些什么，但果然这老头子没什么好怕的……
见识过朱槿疲态后的啼猿底气涨了不少，拖行游动的巨剑逐渐离地，就要全力给予朱槿粉身碎骨的打击——
“假装一下疲劳就能钓上钩，你的修行还远着呢。”
就在近在咫尺的距离，朱槿冲他虚伪地一笑。
啼猿心底闪过一丝不安，大剑却已经落下！
只见朱槿一反先前的疲态，瞬间抖擞地后撤一步，彻底用拿剑的架势握住拐杖，轻轻地用尖端格挡住了他的剑身！他随之将拐杖一扭转，大剑被借势拨到了一边，接下来射向他的石箭碎片全都击打在了剑身之上，信风的攻击被轻而易举地化为零！
——剑法好快！而且力量也很足！怎么回事，他不是只是个老人吗？
啼猿一劈，朱槿用拐杖中端来挡，啼猿一刺，朱槿就用尖端顶住，啼猿一阵连斩，朱槿的拐杖便在半空中像打太极一般划圈，以四两拨千斤的架势令他的斩击通通打偏，将他的招式一概化解。
——为什么他近身战也那么强大！
啼猿一剑捅进地底，借着大剑游走的惯性挥剑，以常人无法达到的挥舞速度抡出全力的一招下劈砍！
朱槿将拐杖那中空的末端对准他起舞的剑身。
“老朽可没说过钻石魔弹只能在地下使用。”
嗙！！！
钻石弹这回没有冲入地底，而是直接冲进了空气中。它如同灌了铅的子弹般击中剑身，啼猿竭力握住剑柄，却依旧难以承受巨大的冲击，随着一声爆响，那巨剑第二次被打飞，啼猿也顺势被击飞到了几米开外的地上！
啼猿和信风彻底被他压制！
“呵呵呵……胜负应该算见分晓了吧，再打下去也没意思了。”
拐杖在朱槿的手掌里原地转了好几圈，最后他再度将其插回了地面。
“就让老朽来告诉你们，明明隐藏实力的老朽通缉排名不高，异能也算不上夸张，还抖出了所有的底细，为什么你们还会莫名对老朽感到恐惧吧。”
他看了看嘴角吐血、暂时失去了意识的啼猿，又看向伫立着的信风。信风并没有选择贸然攻击。
“因为你们潜意识里的野兽本能在告诉你们，老朽是危险的强者。你们不清楚老朽究竟有多强，但你们的本能清楚，你们的本能光是看见老朽就恨不得夹着腿逃开。
但这并不是你们的错。恐惧强者，强者才能得到支配弱者的资格。”
朱槿说着又转开了他拐杖的宝珠，看向那横截面上年轮的变化。
那横截面的最外围，又有两圈全新的红年轮刚刚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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