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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希要大办婚礼,娶上了漂亮年轻的女护士田豆,用贾希给朋友说的话,是他贾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贾家的亲戚在内地都是出五服的,自从贾妈跟丈夫合伙杀人后,贾希姥姥、姥爷家自觉丢脸,早跟贾希家断绝关系。
如今这个世界上,贾希就剩下妹妹贾欣和弟弟贾强了。
妹妹这么多年来,闯荡社会连个音信都没有,生死未卜。
弟弟贾强在技校上学,马上就要毕业了。
田豆家亲戚倒是挺多,再加上田豆医院的同事,也能请上五六十位宾客参加婚宴。
想着自己这边没啥人,贾希思忖着,是否邀请蹲监狱时结交的狱友来捧捧场。
当年,年少的他蹲在监狱里,被监狱老大黎明盛照拂着,才免受同监舍的人欺负。
对于比他年长近20岁的黎明盛,贾希一直心存感恩铭记在心。
在监狱接受劳动改造的五年时间里,在监舍中,他遇到好多难以启齿的腌臜事,就因为黎明盛的照拂,他贾希才能全头全尾的出来,基本上算是毫发未伤。
当贾希提着重礼登门拜访出狱不久的黎明盛时,瘦削成马竿的黎明盛正躺在自家小院柳树下的小床上小憩。
床边坐着一位妖娆丰腴的中年美妇,体贴温柔地给他按摩着身体。
颇有人脉关系的黎明盛出狱后,打通各种关系后,打算在伊宁市开舞厅,当他得知贾希此次来只是邀请他参加婚礼,而并非投靠于他。
黎明盛朝毕恭毕敬站在床边的贾希摆摆手,知趣地说道:“希子,算了,你娶上个吃公家饭的媳妇不容易,我就别去了,你的心意我领了。到时候,哥有事求你,你能帮哥一把就成。”
贾希见黎明盛说的在理,放下重礼辞别。
就在贾希为贾家人丁单薄,没几人参加他的婚礼一筹莫展时,在霍尔果斯口岸做生意的妹妹贾欣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哥哥贾希和弟弟贾强的生活。
哥哥贾希要结婚的消息自然传到她的耳边,在新疆伊宁,乃至在这个世界上,贾欣只有贾希、贾强兄弟两个亲人,还有正在监狱服刑的妈妈。
贾欣跟丈夫祁海商量下,俩人在贾希举办婚礼的头三天来到伊宁市。
根据线人提供的地址线索,贾欣夫妇找到了哥哥贾希的婚房。
新娘田豆正在收拾着婚房,忙着用剪刀剪喜字,听到院门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请问,有人吗?”
田豆放下手中的活,走出屋门,打开院门,看见一位身着时尚衣服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口。
年轻女子的身后正站着一位中等身材、长相平庸的中年男子,看上去有三十五六的模样。
中年男子的右手领着一个三岁多的小男孩,看着男孩精致的五官,让田豆脑子恍惚一下,心里纳闷,自己咋觉得这男孩好像在哪里见过呢?怎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看着院子里出来了一位貌美如花、看上去年龄不大的女子,贾欣后退两步抬头打量着门框上用蓝油漆写的门牌号,迟疑地问道:“你好,请问,这是贾希家吗?”
田豆点点头,看着眼前这位陌生的女子,笑眯眯地询问道:“你好,你找贾希有事吗?你是他什么人?”
贾欣心里揣测着,哥哥贾希不会娶了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吧,心里想着,嘴里说着:“我是贾希的妹。”
“哦,原来你就是贾欣,你哥这些年找你找的好苦呀。”田豆笑的灿烂如花,双手热情地拉着贾欣的手直往家里拽。
贾欣见田豆热情的模样,浅浅一笑,犹疑道:“你不会是嫂子吧?”
田豆羞赧一笑,“我叫田豆,你叫我名字好了,听你哥说,我比你小五岁。”
在田豆热情的招呼下,贾欣一家三口跟着进了小屋,贾欣打量着这不大不小的三间屋,出口夸赞道:“嫂子,你真是个干净人,瞧你把房子里里外外收拾的真干净。”
田豆忙着给他们倒茶,笑着说:“最近单位不是太忙,我有时间就回家收拾下婚房。”
贾欣接过茶杯,关心问道:“嫂子,你在哪个单位上班呢?”
田豆又给笑眯眯的祁海倒杯水,扭过脸看着贾欣回答道:“我卫校毕业后就分配到伊宁市医院上班,你哥嫌我上班路程离家太远了,今儿个他去我堂哥田柳家,让田柳帮着把我调到附近的医院,最好能调到反修医院,离家近,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多年没打听田柳消息的贾欣突然听到田柳的名字后,脑子一阵眩晕,她克制着内心的激动,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你是田柳的堂妹?你爸是不是广仁乡的田坤禾?”
“咋,你认识我爸?”田豆从五斗橱掏出一些糖果塞给贾向阳。
此刻的贾欣完全还震惊在自家嫂子是田柳堂妹的事实中,她苍白着脸说道:“不认识,就是以前听你堂哥田柳常常说起过,你爸是天底下最大的善人,是好人,狗剩子还好吧。”
“狗剩子好着呢,下学期来伊宁市上初三,对了,你见过贾强没?”田豆抱着贾向阳笑眯眯问道。
贾欣咧咧嘴苦笑着,“没,我这个当姐姐的真是不称职。”
精明的田豆再次打量着贾向阳的五官,脑海灵光一闪,天哪,怪不得见到这小男孩第一面就感到那么面熟呢,这贾向阳的五官活脱脱一个袖珍版的田柳。
思忖之间,田豆情不自禁地发出“哎呀”一声。
坐在田豆怀里的贾向阳仰着精致的小脸,单纯的眼神关心道:“舅妈,你哎呀啥呀?”
田豆慌乱的眼神在祁海和贾向阳身上来回睃视着,双手捧着贾向阳的小脸,跟他眼对眼、鼻尖对鼻尖紧紧贴着,动情地说道:“舅妈打心眼里喜欢你,就哎呀了。”
抱着柔软胖乎乎的小贾向阳,田豆心潮起伏,这个贾向阳按血缘关系来说,自己是他的堂姑姑。
贾欣从田豆微红的眼圈和慌乱无措的神情中知道,田豆看出来贾向阳是田柳的孩子了。
屋内,出现片刻的寂静后,恢复常态的田豆抱起肉乎乎的贾向阳,坐在贾欣夫妇对面,关切地询问贾欣何时回新疆的。
还没等贾欣回答,屋外就传来一阵三轮车的车轮声,贾希停下车子,低着头兴奋地扬声道:“老婆,快出来瞧瞧,我给你跟我儿子带啥好吃的了。”
贾希侧身对着敞开的屋内,低着头拿着三轮车后座上的盆盆罐罐,从余光中看到屋门口站着一个女人的身影,女人的个头和身上的衣着不是妻子田豆。
他侧脸一看,手中的东西掉在三轮车座上,他一个大跨步冲向屋门,伸手一把将消失不见的妹妹拥入怀中,眼泪喷涌而下,“贾欣呀,贾欣,这些年你究竟在哪里呀?!也不给哥一个准信儿,哥都快急死了。”
想着自家妹子在他入狱那几年的生活,生活所迫,干过皮肉生意,自感惭愧的他,一个大男人搂着妹妹呜呜直哭。
这是贾希17岁入狱后,快十年来,第一次见到妹妹贾欣。
看着久别重逢的哥哥,贾欣也嚎啕大哭,边哭边用手握成拳头砸向哥哥的肩膀,哭诉道:“哥,你今后可要理智些,再别莽撞了,要对得起嫂子。”
贾希兄妹俩站在院中抱头痛哭,在田豆和祁海的劝说下,兄妹俩抽噎着进了屋。
看着酷似田柳的贾向阳,再看看祁海平庸的外貌,贾希知道,眼前这位外貌一般、一脸和善的男子就是自己的妹夫。
他啥话也不说,将祁海一把搂进怀里,拍拍妹夫的脊背,哽咽地感谢道:“谢谢你,妹夫,有你照顾我妹,我很放心,你比我这个当哥的可要靠谱多了。”
眼尖的贾希从妹妹的精神面貌和穿着打扮中看得出来,妹妹贾欣的日子过的相当滋润。
贾希让妻子田豆陪妹妹一家在家里说会话,他将三轮车上的清炖鸡肉端进屋,又骑着三轮车出去。
不大一会儿,他的三轮车后排座上放了一大堆的食材,羊肉、羊肚子、羊蹄子等。
他提着新鲜的食材钻到厨房,开始大显身手。
贾欣和田豆是一见如故,知道嫂子怀孕了,贾欣开心地给她传授着做妈妈的经验。
望着丰盛的晚餐,祁海佩服地望着比自己小几岁的舅子哥,腼腆道:“哥,你太客气了。”
贾希拉着妹夫一家坐在餐桌旁,指指餐桌上的炒烤肉、胡辣羊蹄、凉拌羊肚子、面肺子,还有现买的烤包子。
他红着眼圈说道:“当年,我在砖窑烧窑,每月挣不了几个钱,勉强养活弟妹。每天晚上,我跟弟妹坐在漆黑的屋里,望着外面的星空,我们三人畅想着,等以后有钱了,我请弟弟妹妹吃这些食物,可,”
可物是人非,贾希难过地说不下去了,妹妹贾欣含着热泪笑道:“哥,原来,这些,你都没忘记。”
“咋会忘记呢,我这个当哥的一点都不称职,弟弟贾强见了我爱答不理的,我又把自己的亲妹子弄丢了。”贾希唏嘘着,豆大的泪珠直往下掉。
田豆也被感染着,她抽噎道:“今天是咱一家团聚的日子,应该高兴才对,咋都哭了呢?!”
晚上,在贾希的挽留下,妹妹贾欣一家三口留宿在客房,是一张不大的单人床。
这是贾希给弟弟贾强留的床,可是弟弟贾强从未在他家住过一次。
寂静的夜晚,贾欣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披着祁海的外衣站在窗户边仰望着外面的夜空。
此刻的她发现伊宁深秋的夜空挺美,深邃幽蓝的夜空,点点繁星,皎洁的月光挂在空中。
哥哥小院种植的一棵的柳树,柳枝随风摇曳,落叶随风落下,枝条上只留下稀稀拉拉的几片枯黄的叶子挂在光秃秃的枝条上。
祁海也没睡着,他看着妻子瘦削玲珑的背影,低声喊道:“欣儿,天冷了,上床休息吧。”
贾欣钻回暖烘烘的被窝,见儿子贾向阳双手放在脑袋两旁呈投降的姿势,睡得酣畅淋漓。
她脸上露出母性的光辉,那样温柔慈祥,祁海伸手搂住妻子的肩膀,低声道:“欣儿,明晚上,要不我跟儿子就在伊犁宾馆呆着,你一个人去参加哥婚礼的筹备宴吧。”
看见贾欣侧脸不悦地斜睨着自己,祁海叹口气妥协道:“好,我去,我去,要不把儿子留在宾馆,让服务员帮着照看下。行不?”
贾欣听了丈夫体贴的话语,低下头,双目看着被面上的喜字,一声不吭。
善解人意的祁海说道:“我知道,明晚的筹备宴上,向阳爸也要参加。”
贾欣身子一哆嗦,挑着眉望着丈夫,一脸的疑惑。
祁海将妻子紧紧搂住,如实说道:“咱刚进屋时,田豆提到田柳的名字,我就发现你脸上煞白煞白的,我知道,田豆的堂哥就是向阳的亲爹。”
贾欣转过身,钻进丈夫怀里,眼泪喷涌落下,打湿了祁海内衣的前胸部位。
嫁给祁海后,贾欣发现,祁海是丈夫,更像一个可以依靠的兄长,一个恣意宣泄情感的父亲。
翌日清晨,贾欣眼底泛着青紫色起了床,哥哥贾希早已做好了丰盛的早餐。
吃完早饭,贾欣一家三口离开了哥哥的家,回到伊犁宾馆,贾欣躺在宾馆的床上又睡了个回头觉。
伊犁宾馆曾是原苏联领事馆,这里的环境很优美,具有得天独厚的大自然赐予的浓密绿荫,犹如一座幽深古老的园林。
各种中俄式建筑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园林中、丛林里。
这里古树参天,曲径通幽,绿色中露出楼房的一角。
伊犁宾馆春天鸟语花香、夏天一片绿荫、秋天树叶缤纷、冬天银妆素裹,四季迷人,让住宿的客人流连忘返。
贾欣就在这幽静的环境中补觉,在丈夫祁海和儿子贾向阳的哄拍下,睡得很踏实。
午饭后,一家三口来到伊犁技工学校找到弟弟贾强。
当贾强看到多年不见的姐姐时,都已成大男孩的贾强像个三四岁的孩子,抱着姐姐哭了许久。
直到贾向阳的右手食指在自己小脸上一划一划的羞他,“没羞,真没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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