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中期,罗梅上初小,学校就在屋后的一间土砖房里。老师教兼语数,因患有小儿麻痹症,走路一瘸一拐,村里人也叫他拐子。喜欢和村里的刘寡妇开玩笑,
“今天又想男人了没有,”
“你个死老光棍,今天想女人了没有,还来问我,”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晓得你肚子里在想什哩。”
“那我也不是你脑壳里的屎,更加不晓得你在想什哩。”
由于有文化的人也少,所以找来找去也只有他,赤脚老师,镶一张国字脸、留一撇山羊胡。初小的课轻松自在,整个学堂里总共二十多人,分四排,两个年级在中间隔开,老师轮流教着两个年级的课,上了这边就顾不上那边,但地方又小,不能把人陋开,所以一边上课,另一边就看戏,这样循环往复。
初小风平浪静,然后就到离村三里外的兔尾村上高小,有了两个老师,一个语文,一个数学,也是一个年级教到底,更加任务繁重,教学质量可想而知,但总归来说学生任务轻,课上云淡风轻,课外亦是潇洒自如,故而乏善可陈,没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1971年,当罗梅升上到初中,老校长张翰升就被拉下了马,选了一个赤脚老师罗大脚做校长,新校长感到使命重大,要走向新时代,做伟大的开拓。同时应对全体学生做全方位地修造,破旧立新,做出新时代的气象。
当时正值青年离开城市,到乡村基层锻炼的热潮,趁此机会,新校长向县里提议,将学校从乡镇搬迁到偏远的山区,创造一翻新天地。
新校长作为一个在旧社会长大的人,在新社会才有了上学读书的机会,认为只有在最恶劣的环境中才能锻炼一个人的意志、品格,同时响应时代号召,意义重大。
县里欣然同意,新学校离罗梅村子二十几公里,学校新址是一个老旧的庙宇。
这样自然有着很深的考虑,古旧的庙宇是旧社会的象征,予以新时代的修造,具有重大大的意义。早年以来,庙宇已经荒废,但它仍然座落在那里,始终是一个旧时代的象征。
有人说要拆除,他要超越这种思维,与其拆除,不如把它进行面貌上的大变造,变成一所新的,充满新时代气息的学校,更显洗涤灵魂的作用。
而重修这所古庙,让学生亲手创造崭新未来,最能让学生磨砺意志,完成身心的彻底修行。这是一次伟大的壮举,开拓新时代的钥匙,于是罗梅们轰轰烈烈的向深山古庙进军。
行进的路途就像是一次奔袭,浩浩荡荡,从山林草莽中穿过,是一次艰苦卓绝的战斗,最后抵达胜利之地。
接下来,就是把这里变成新天地的过程。学生们手拿锄头,柴刀,斧子,铁锨,各种工具开始了劳作。一些没用的东西清理。然后把不必要的装饰去除掉,在各种墙壁,镂空的地方用布和报纸通通糊起来。
经过一顿收拾,果然整间房子彻底变样,青砖黛瓦披上一身新妆,旧貌换新颜。
接下来是室内改造,由于原来的庙宇是坐北朝南,东西各两间屋子,就选定东侧的用来做卧室,西侧的用来上课,正厅后方放置工具杂物。
由于屋子年深月久,地上的砖已经腐蚀,蜘蛛在上面织了厚厚的网,掉了一地昆虫死肢。经过清理和擦洗,再铺上稻草,放上一排褥子,勉强像模像样。两间卧室,正好一男一女。但总共也就三十平米大小的卧室,太过逼仄,几十个人住,留给每个人的空间很小。各自从家中拿来的棉被也铺展不开。
另外还差一间厨房,学生们就从山上砍树,用木头搭出了一个几平米的简易屋子,再用地面的红土和烧硬砌了一个简易的土灶,用来做厨房。校长说,果然学生的创造力是无穷的。
刚来的时候是初秋,天气还算暖和。这时候的学校,除了不上书本课,什么课都上。学生的热情也很高,每天不是教舞蹈,就是教唱歌。自习课是就是思想交流大会。舞蹈是一支接一支,歌曲也是一首接一首,高年级的好学生重复着自己祖辈在旧社会的遭遇,在新中国的美好生活。缺少故事的则是对比老校长和新校长之间的差别,精神上的转变。可过了一个月,歌曲故事翻来覆去地说,都有点厌烦了。
不过空有热情,还是填不饱肚子。一边是歌唱的声音嘹亮,一边是师傅的做饭香。由于厨房是简陋到近于半露天的,无论春夏秋冬,风都能从灶台上呼啸而过,那么饭菜的香气也能随风飘到屋内。厨房与教室几乎只有一墙之隔,于是隔壁先是做饭的声音刺啦刺啦响,然后饭菜香味飘了过来,钻到学生的鼻子里。所有的眼睛再也无法专注于老师,转而斜向厨房及教室的门口,肚子就咕噜咕噜响了。
所有人都等待老师口里的那两个字,老师看到学生心不在焉的模样,也心知肚明,将粉笔头往下一扔,拍了拍手,抖落了一股灰,在嘴里滑出那两个字,下课。
学生突然间变成一群野兽,冲向厨房,他们围在灶台前,如同野狗争食,一只手拿饭碗,一只手拿筷子,抢饭,然而总是男同学身强力壮。罗梅勉强挤进人群,身体还是像要打翻的船,摇摇晃晃,甚至被挤得离了地,肢体在空中乱颤。她的碗跌落在地上,传来清脆的一声,她不得不挥舞着两只手,奋力扒开了人群,赶紧去捡摔掉的碗,所幸没有摔碎,只在碗边上磕了个口子,但这天的饭她是吃不到了。
刚来的这一个月,虽然所有的同学都已互相熟悉,但此刻还是明白一个道理,人的情感关系比起本能微不足道,只有邻村的于雪雁和她结成了牢固的同盟关系,两者像两根藤蔓一样紧紧缠绕在一起,于雪雁抢到一些残羹剩饭,就给她分了一点。
还好女同学饭量小,不然这样下去,我们都得饿死,于雪雁抱怨说。由于学校普遍距离学生的家太远,走路回家至少也要两个小时,所以学生除了从家里拿点米面衣服的必需物资,很少能回家一趟。
由于实在忍受不了饥饿,罗梅抽空回了一次家。回家就是一次马拉松,罗梅走了三个多小时,才能看到家里的屋檐。中午饭吃完,始终闷闷不乐,晚上黯然地坐在灶台前,拨弄着炉膛里的火,一言不发。罗国生觉得不对,问起来,怎么到了学校才一个月,就这样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呢,罗梅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是不是被欺负,谁这么无耻欺负一个女娃子,不是啦,有什么事就说出来,老爸给你出头,终于忍不住嘤嘤而泣,阿爸,学校里的条件简直不是人过的,你看我都饿得脱相了。
罗国生都了解了,别哭了啊,下次我去给你送吃的。罗梅破涕为笑,兴奋地抱住了父亲,说起学校最开心的时候,唱歌、跳舞的事情,只看到一旁的罗兰不悦地说,就知道宠你的大女儿,我就不管啦。
本身学校厨房的物资也全是学生从家里带来的,厨倌是请来的。之后的日子,罗国生就每个礼拜去学校一次,送点干粮罐头菜,为防别人过来争抢,还特意和厨倌攀点关系。罗梅和于雪雁就靠着罗国生的救济,勉强捱过这段生活。
渐渐地,天气开始冷了起来,这座古庙的夜晚更像个冰窟,加上窗棂被剜掉,寒风冲破报纸的阻碍,到处肆虐,两屋子人都冷到瑟瑟发抖。罗梅有一床比较厚的棉被,还能抵御一下,与罗梅同桌的李娟,家境更差,连厚点的棉被都没有,整个人冻得牙根打颤,罗梅便叫她过来睡在一块。
再往后,男同学都学会挤在一团,甚至光着膀子,抱团取暖,女同学起初放不下脸面,但当夜深之时,寒风灌进来,却也都不管不顾,挤成一团。冷到睡不着时,起来生盆火,一起唱歌跳舞,在这样在亢奋与狂热中捱过严冬。
新学期来临,各种树木发了新芽,杉树、松树长了新叶,杜娟花开,鸟儿又唱了起来,燕子飞入学校筑巢,学生们也高兴地迎接春天,上山采花做花环,喝茶花里的蜜,嚼杜鹃花做口香,采野果。
校长在一片绿茵中逡巡着,看着空旷的草地,长满了浅浅的绿茵,这一个学期的艰苦奋斗,虽然有热情,但又太未免清苦了些,连他自己都有些承受不住,想办法改善一下。他萌生新想法,何不利用这片空地,盖一些新的校舍呢,但他心里又有一丝隐忧,怎么去向县乡里的领导提呢,要是名目不对,肯定要受处分的,那就不好了。
最后的办法是折衷,让大队申请一些建材,建设的施工劳力全由学生完成,名义是不仅要善于改造一个世界,也要创造一个新世界,为了新时代的事业,就要把新生力量动员起来。
他再次开始了动员,他在学校的空地上,对着列队的学生说,我们要打一次仗,一次大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用我们的双手,修筑两栋校舍,一栋用来住宿,一栋用来学习,创造一个新世界。
学生也想得简单,日复一日地唱歌跳舞,可内容单调,再有热情也被消磨光了,现在又有了新的学习内容,也不论前面是刀山火海,都一个个摩拳擦掌,热血上涌。
除了几个泥瓦工,学生是主力军。校长也进行了分工,划分三个小队,由三位老师分别带队。一批大龄力气大的男生负责砍伐大的杉木,松木,并搬运大木,以及体力稍差的负责搬运砖石,挑砂浆,身体最弱的负责传递小的建材,砍断杉木的弱枝,留作烧饭的柴火。
没想到工程建设果然不是一般的辛苦,干了一天,学生才发现自己上了大当,即使内里叫苦不迭,也只能逆来顺受,说服自己,学生们再次唱响了劳动号,要开天辟地,创造新生奇迹。
于是大干快上,两个男生扛了一大段圆木,但明显超出了能力范围。两个人步履蹒跚,双臂颤抖,当他们要跨过一块石头的时候,一个男生吃力不住,绊了一下,一条腿跪在地上,圆木从肩膀上滑落,在山坡上乱滚,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冲向了身边的同学。幸好大部分人都反应了过来,于雪雁、罗梅亦在大木冲击范围,差点被砸中,丢掉性命。那两个男生吓到魂飞天外,差点再害的同学亦同声斥责,你们怎么不喊一下,差点就没命了。
两个男生连忙赔礼道歉,可这件事,仍然像一段恐怖插曲,罗梅每次捡拾柴火,都提心吊胆,似乎死神时刻将要降临。
虽然是一桩小工程,但还是轻易压垮了几十个学生。休息的空档,一些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哦哟,好累啊,走路都走不动了,”
“是啊,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以为盖个校舍很容易,没想到这么辛苦,”
“这还算轻的呢,”
“刚开始那几天才难受呢,整个人都是酸的,浑身发软,吃饭都没有力气了,”
“都是校长乱喊口号,”
“不是那个校长,我们会搬到这样的破地方来吗,”
“这是响应号召呢,难道你们要在这个要紧的时候唱反调吗。”
变成了对校长的声讨大会,可说到底还是你们自己同意的啊,到现在才来怪校长,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学生们原先的热情没有了,工程的进度也越来越慢,只想着磨洋工,把这些日子混过去,但学校还是初具规模,学生总算是克服了又一桩困难,于是罗校长的高调又喊了起来,不过学生显然没有那么容易上当了。
这段学习生活过去了之后,就迎来了新的任务,加入劳动队伍,到田间地头去从事生产,当然,之前是外来青年带着他们学习,唱歌跳舞,学习知识。现在需要他们去教外来的青年们,如何种地插秧,如何耕田割稻。
这批青年是刚刚来到村里的,还没有任何田间地头劳作的经验。女青年们刚下了水,一双脚白皙,农村青年们都说,城里的人就是不一样,这腿跟刚拔出来的萝卜一样。脚下了水,冰冰凉凉的,在晚春里还有些新奇和适意,这田里的水和泥好舒服呢。
可走了没几步,这脚有点轻微的痒痛,就拔出“萝卜”来看,上面附着了两条大水蛭,大惊失色,
“我脚上粘了两个什么东西,”
“那是水蛭,你别怕,我来帮你拔掉,”男青年们赶紧下水帮忙,
“怎么还在动,一抽一抽的,恶心死了,”
“它会吸血的,你下次注意不要被它叮到,”
“什么,还会吸血,”
这时稻田里又一漾一漾地游来几条,
“你看,你看,那边游过来的是不是也是水蛭,”
“是的,你赶紧上岸吧,”
吓得女青年们慌不择路,踩得禾苗东倒西歪。被生产队再次逼下水之后,还没适应个几分钟,又听说其他田里,发现了在泥里蠕动的大水蛇,更吓得一群人从田里几个跳步,站在田垄上大喊,“田里怎么会有蛇,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再也不想下田了!”
“你怕什么,这种蛇又没毒的,你怕它,它还怕你哩,”
害怕的不只是这些,那些长在树叶上的小虫子。刚从田里逃生,就要到山上去砍柴。这时一点没有了新鲜感,只有未知的恐惧。
一些女青年们在议论,
“怎么会来这么个鬼地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千奇百怪的东西,还一个比一个吓人。”
“是啊,这水里怎么净生这些东西,”
“那你要是连这些东西都怕,等会可有更多好东西让你看了,”村里的男青年插话道。
“你可别吓我啊,要是没有我可要拿你千刀万剐的,看你是不是要鬼话连篇。”
“那你们就等着瞧吧。”
上了山,男青年手上还有点力气,这砍柴的劲道慢慢用上了,还能几刀一根棍子,可女青年们一没力道,二方法不对,乱劈了半天也砍不断一根小灌木。村里的男青年看不过眼,
“我来教你,你要双手握紧,朝下使力,”
手把手地教,女青年们总算姿势对了。用对了力道,总算有了些成果,然后要用柴刀把细枝孽叶,全部剔除,这更加费工夫,又是男青年作示范,女青年们学会了,都在欢呼,
“看来砍柴也不过如此嘛,我们没用半天工夫,就学会了。千万别小看我们城里女青年,干起活来不比你们农村的差。”
可劈了没几根,手臂上就掉了一个绿色小昆虫,还浑身长着绒毛,这下女青年们开始大叫了,
“我手上粘了个什么东西,快来,快来帮我弄掉啊,”又是喊又是哭的,其他的男女青年们都聚了过来。村里的人说,
“这是癞痢虫,你不要动,我们帮你拿掉,不然虫子粘液全出来,会痛死的。”
“什么,会痛吗,赶紧帮我拿掉啊,”已经是吓得涕泪横流。
男村民用一片树叶隔着把虫子取了下来,女青年的手刚有点红肿,还没有太多知觉。
“那赶紧送她回去吧,用点盐水擦拭一下,”
“真有那么严重,”
“这种虫子刚粘上不觉得痛,等后面就会像抽筋一样,越抽越痛,像千万只蚂蚁在咬一样。”
女青年果然开始感觉到痛了,
“哎哟,我已经开始感觉到有蚂蚁在咬我了。”
另一位女青年看到了一只黄黑相间的百足虫在树根下爬,
“你看这是什么怪物,”另一位女青年也大叫起来,
“这里也有,”一看是黑色的毛毛虫,这下开始群体惶恐,所有城里青年全都吓得夺路而逃,这下所有青年们都歇菜了,打死不想下田,也打死不肯进山。那个被蛰的女青年手臂上肿了一块,痛了一天,叫了两天两夜。
眼看这劳动没法继续了,为此生产队专门召开思想工作会议,加强城里青年们的劳动教育实践,提升无私,无畏的勇敢前行精神。
同时为帮助城里青年适应这里的劳动生活,结对一对一帮扶,让他们逐渐学会种田插秧。
他们尤其不习惯的还包括这里的饮食。这里是无辣不欢的村,炒什么都有辣椒,炒的,即使是鸡蛋,青菜也有辣椒,那些青青红红的辣椒让每道菜都像一团火。青年们看着,下不去筷子,吃了一口就辣到狂灌水,看到辣椒就不敢动筷子了。
同席的村民们又是看不下去,“无辣不成席,吃得了辣椒才能吃得了苦,有工作劲头。”
只能又拿筷子试探性地夹了一点辣椒外的东西,还是辣到满脸绛红,吃勿落,太辣了,吃不下,说什么也要自己做小灶吃饭。后来就按照个人的口味,天天兴致高昂地去采红薯地,割红薯苗或者摘红薯叶的柄,然后一根一根撕掉柄上面表皮,要么就是在红薯成熟后,学农民做红薯粉丝。烧热锅,把红薯汁中提成的淀粉和匀贴在锅上,成为一张完整的、灰黑的红薯粉皮,切成丝后晒干,之后天天看着红薯吃饭,百听不厌。要么就是去换别的队里的南瓜,做南瓜饼。
有些城里青年经过农村生活的打磨,无论穿搭动作习惯,竟与地道的农民没有任何区别,吃着重口味的辣椒宴,讲一些农村的荤笑话,麻利地做农活。
这里,青年们很少能回一趟家,但为数不多的几次,已经则让村民们大开眼界。上海带来的搪瓷制品,面盆,茶缸子,雪花膏,香皂之类的生活用品,成为村民们眼里的稀世奇珍。有受到村民照顾,感觉得了恩惠的,就把这些村民的稀罕物顺手送一些给他们,得到了呼天抢地的千恩万谢。
罗梅的语文老师本来是上海虹口文工团一名歌舞演员,学校里的文艺骨干,侥幸没有下地种田,正好赶着教罗梅们排练歌舞,下田慰问一线。罗梅成了文艺积极分子,光荣穿上演出服。
她们走到生产一线、走到田间地头,为农民送上文艺演出。
之后1977年高考恢复,青年们欢呼雀跃,高考对他们是大旱望云霓,久旱逢甘露。
已经回到上海的青年开始全力准备这次考试,山村里青年们也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在房间里聚会,唱歌,开始想各种办法回到上海。
罗梅已经像一朵芙蓉盛开,迎来了最好的青春年华,一同的城里青年陈一鸣,也就是他的语文老师,对罗梅说,你长得好看,这么优秀,应该去参加高考,这是改变人生命运的一次大好机会。
可这对罗梅来说,却没有那种眼界和见识,此时的她还只有十六岁,虽然读书是一件幸福的事,却没有那么强烈的渴望去通过高考。
懵懵懂懂间,罗梅去参加了第一次高考,考试的地点在县城中学。高考的接待是由县招待所负责的,往常这里都是接待其他贵人,同学们第一次住进了这么好的地方,个个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东张西望,四处打量。看着墙上的各式画像,以及书法,从哪个地方看都比乡下强一万倍。
连吃得饭也让他们大开眼界,学生们第一次看到一顿饭有那么多肉,味道能烧出这样的层次,很快把桌子上的菜抢光了。
进了学校的考场,森严肃穆,有保卫们把守着大门。老师监考,令人敬畏,学生们屏息以待,大气也不敢喘。写试卷时,罗梅用过的最好纸张,一切事物都像打开了新世界,冲击着他们的心灵。
她的语文一向很好,写文章情文并茂,写过很多赞美文章,成为张贴在村头的示范文,让许多人驻足观看。但数学是完全陌生的,几年间的文艺生活,早把数理化抛下了,许多题目的字符就像是天书,见都没见过,怎么去解答呢,几乎等于交白卷。结果也就注定了。
罗梅又在原来的中学复读一年,许多有机会、有想法的同学都到县城中学去复读了。
去县城复读吧,那么就必须让罗国生去县城一趟,找县中学的关系。可是作为这里基层党员代表,罗国生正好在此时去了湖南,这里似乎正召开着重要的会议,一个忠诚的老村干部,如何能置身事外呢。
那就在乡镇中学复读吧,由于青年们返城,教师队伍出现了巨大的空缺。除了这几个老师,大部分是文盲,到哪里去找能教书的呢,补充上岗位的老师自然水平不够。唯独的好处,就是中学重新迁回了旧址,在生活上不再那么艰苦了。老师在上面教的课程,自己都还没弄懂呢,学生听得云里雾里,每堂课基本就等于自习课了。
一年的虚度,没有让罗梅改变命运的机会,第二年的高考成绩下来,差两分,罗梅再一次无缘大学的门槛,而罗梅也失去了机会,上大学的梦是永远无法实现了。
初中两年,高中两年,本来即使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罗梅也有机会成为一名学校老师。可在中学校长的推荐信里,对罗梅是这样评价的,既是过分积极,又没有表面出淳朴农民的本性,打扮得妖里妖气的,不像于雪雁等同学一样本分老实,最后于雪雁有幸得到了两个在乡村学校教书的资格之一,而罗梅就永远地错过了这次机会,变得与普通农民一般无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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