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行回过神来,自那时问梁若卿的心思之后已经过去半年,他已经将自己心里的那些不快都隐藏起来,无人知晓。他看看眼前的少女,扯起嘴角笑笑:“在想一些旧事。”
正好梁夫人来宋府做客,和宋夫人一起游玩到了六角亭这里,看见两个孩子在这里休息,便上前来说话。两边寒暄过后,梁夫人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之前和你们一起读书的那个孙家少爷要娶亲了,据说那姑娘是他姑母婆家的姑娘,长的可漂亮了。”
宋嘉行听说,下意识地去看梁若卿的神色,发现她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着面前的碗发呆,心里暗叫不好。
宋夫人有点惊喜地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这孩子也长得俊秀,为人也是很好的,真是一桩好婚事啊。”她摇摇团扇,朝两个孩子说道:“以后可就见不到孙家的哥哥了,成亲之后就不来了。还不挑个时候去恭喜一下?”
梁若卿点点头。起身说道:“才想起来先生布置的课题还没有完成,若卿就先走了,去准备准备。”见梁若卿要走,宋嘉行连忙跟着起身,对两位夫人点点头就跑了。
两位夫人看着孩子离去的背影,眼里有些憧憬,互相打趣着说起孩子来。
梁若卿因为是在读书,没有带侍女,让侍女到放学时再来接。她走到假山石旁,用手扶着石头,竟然掉下泪来。旁边有侍女说笑着走过,梁若卿连忙拿起手里攥着的帕子擦干泪水。
她坐在假山石上,看着宋府的花木,都开得极好,六月的天,当然是极好的,这婚事,也是极好。想着又要哭,可是怕人看见,只好将头埋在臂弯里,小声地哭起来。
突然,袖子被人拽了一下,少女有些慌张地抬起头,还未来得及擦眼泪,就看见一只用草编好的蚂蚱出现在眼前,上面还插着一朵粉色的小花。
她眨眨眼,泪水从脸颊滚落,一张好看的脸在眼前放大,带着笑容。
“不要哭。卿卿,不要哭。”他轻声说道,然后将手里的小东西递给他。梁若卿突然就觉得委屈被放大了数倍,嘴一瘪,眼泪又掉下来。
宋嘉行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拿起手帕给她擦眼泪,柔声哄着:“没有事的,没有事。我在的,不要哭好不好?”
“卿卿?你看我,宋嘉行给你做个鬼脸好不好?宋公子,万万不可呀,您是京中最貌美的男子,这样有损您在女子面前的形象。”
说着,他就咧咧嘴角,学着梁若卿哭的样子捏着手帕假装在擦眼泪。
“这有什么?卿卿长得如此好看,怎么还会担心嫁不出去呢?没有事的,如果没有人要,以后就让京中最俊逸的宋公子娶你,肯定羡煞旁人。”他知道她到底为什么哭,可是他不说。女孩子脸皮薄,经不起开玩笑。
梁若卿被他这话逗笑,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安慰自己的,便不哭了,就坐着让他给自己擦脸。她心里清楚宋嘉行知道她为什么哭,但是宋嘉行没有说,她也不说。
宋嘉行见她不哭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也暗暗高兴,这下终于没有什么可以防着的了。从前他发现自己很不对劲,梁若卿和孙文瑞一起说话他就觉得自己心里堵得慌。
后来他才明白,梁若卿这丫头多半是喜欢孙文瑞了,而自己……好像也喜欢上梁若卿了。明白自己心意之后的宋嘉行倒是心里开阔许多,他知道孙文瑞大他们许多,梁若卿是不可能和他成亲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了。
他低头看着梁若卿,少女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更加楚楚动人。他怜爱地用手帕替她擦去,暗暗在心里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让梁若卿笑得更多,不要再哭了。
于是他伸手将梁若卿拉起来,脸上带着戏谑,说道:“羞不羞,在院子里哭。走吧,去厢房里洗洗脸,然后休息休息吧。午后的课我会帮你向先生告假的。”
梁若卿吸吸鼻子,感觉到自己方才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宋嘉行手里接过自己的手帕,低下头轻轻地回了一句:“嗯。”
宋嘉行笑起来,拉着梁若卿就往厢房走去。
路上梁若卿想起来什么,瞪着宋嘉行说道:“好你个宋嘉行,竟敢说自己是京中最俊美的男子。”
宋嘉行哈哈大笑,梁若卿伸手在他背上打了一下,说道:“还有还有……你后面说的什么鬼话!真是不害臊。我长大怎么可能没有人要啊!没人要我也不嫁你!”
六月的天空还是很晴朗,少年牵着眼眶红红的少女往母亲的院子里走去。下人们都说,自家少爷和梁家小姐打小关系就这样好。阳光静静地晒着一草一木,好像一切都一样,好像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孙文瑞娶亲的时候邀请了同窗,宋嘉行陪着梁若卿去了。他们穿着宋夫人和梁夫人一起上街静心挑选的料子裁的衣服,竟然看着比新娘还要光彩照人。
据说是宋嘉行特地央求自己母亲的,于是两位夫人在上街的时候去布行挑了一块好料子,让府上的裁缝给两个孩子各做了一套衣裳。
两人是一色的湖蓝色衣衫,宋嘉行宛若玉树兰芝一般光彩照人。梁若卿刚到他肩膀,清冷又落落大方,真是看着好生般配。
梁若卿跟着宋嘉行,看完整个婚宴之后,倒是释然了。孙文瑞只是她成长过程中一位起到重要作用的兄长罢了,只是当时懵懂,想得有些多而已。她侧过头看向言笑晏晏的宋嘉行,别人都在称赞他俊朗,她却觉得他笑得有些傻气。
孙文瑞挨个敬酒,到了同窗这一桌时,特地和宋嘉行叮嘱道:“照顾好妹妹。若以后有人欺负她,我这个当兄长的可要拿你是问。”其实大家潜意识里都认为宋嘉行和梁若卿以后会成亲,也都理所当然地当成一对了。
宋嘉行重重点头,然后看着梁若卿咧嘴一笑。“会的。”梁若卿勾起唇角,仰头喝下杯子里的茶水。
会的。
她在心里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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