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二、路途琐事

到得出发这天，方恪骑着高头大马，背上是雁翎刀，随行的护卫个个龙精虎猛，看上去就像去打架的，而不是谈判结盟。
吴江少主出行，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车队中旌旗迎风舒卷，引得不少人围观。
这次去搏浪城，是方恪第一次独立做主导领队办事，方家人都来送行，包括老太爷和老夫人。
临行前，万事俱备，可方晴却不见人影。
方瑜皱眉：“这丫头怎么回事?先前做准备的时候，人员，行礼，礼品都事无巨细亲自过问，真正出发的时候人不知道跑哪去了。”
秦琳回道：“方才见到有个姑娘来找她，像是金疮营的人。”
军中唯一有女子的地方就是金疮营了。
方瑜转而问何通：“你知道是何人吗?”
“啊？金疮营实际上是二小姐在管，人我是不大熟的。”
周鹏混在幕僚人群里，一蹦一蹦的，他费力挤出来，叫道：“是我女儿周洁姝，她想送送二小姐，我便带她来了。”
方晴会客的地方在碧霄居，这会说不定还在那里和周姑娘说话。
“我去看看吧。”方恪翻身下马，回府中找人。
刚到碧霄居，就见两个女孩一起出来。
方晴一身干练的打扮，脑后系着高马尾；而周洁姝则是一身粗布麻衣，与原本印象中的样子大相径庭。
“好了，客气的话你就不要多说了，把金疮营里的事情做好，照看好受伤生病的军士就算帮了大忙。”
周洁姝屈膝行礼：“嗯，我会做好的，多谢二小姐不计前嫌。”
兄妹两落后一步，让周姑娘先离去。
方恪问：“以前你们势同水火，现在怎么就和好了？”
“小孩子哪有隔夜仇？再说她家里出那么大事，挺可怜的，既然她为了报仇肯放下千金大小姐的身份到金疮营做事，我这里非常欢迎。”
姑娘家有特权，迟到一会，众人也没有说什么，等方晴也到了，一大群人送着队伍出了城。
兄妹两都没有坐马车，并肩骑马前行。
“送大哥去入赘，这感觉很不错啊。”方晴心情很好，还会和大哥开玩笑。
“好啊，我入赘去东海，未来吴江这一大摊子事你来抗，以后就让你继承家业，要不要我叫你一声主公啊？”
兄妹两的说笑感染了随行的众人，整个队伍的心情跟着都轻松起来。
到得当初送别之地，方晴摸着“燕返”刀，忽然想起送刀的人。
当初说可以给个机会让他回去试试，现在想来，何尝不是想要给自己一个机会。
但是眼下，吴江要与东海结盟，在魏国公看来，是不是吴江对云中凌氏有什么想法？要不然怎么这边拒绝云中的求亲，转头就跑到东海去了？
想来魏国公不会答应凌锐的请求了吧。
“阿晴在想凌三公子？”方恪突然开口问。
“是啊，”方晴大大方方承认，“他所求之事，只怕是不成了。”
方恪嘿嘿笑道：“其实阿晴很喜欢凌三公子的，虽然你们在一起总是吵来吵去，但看得出来你对他终究是不同的，换做别人，早就被你拍死了。”
方晴笑了笑，算是默认。
“婚姻呢，是一辈子的大事，我觉得凌三公子挺好的，希望你们能成。”
“哦，大哥怎么改口了？”方晴诧异道，“之前他在我们家做客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么认为的啊。”
“哈哈，现在不同了，跟你沾染上关系的一个被我射了一箭，一个连脑袋都没了，人凌三公子知道得一清二楚，还依然不离不弃，这样的夫婿上哪去找？”
“好啊，连你也笑话我！你当我嫁不出去吗？哼！”
方晴赌气不与大哥说话，猛抽缰绳，策马飞驰向前。
知道内情的几人看着她的背影，会心而笑。
天空高远辽阔，深秋的风吹过，云卷云舒。
队伍一直前行，离开吴江地界，行人渐渐就少了，东海州近年兵员不足，大部分力量用来防备海上，加之近来倭寇活动猖獗，所以一直都不太平。
走的是古老的官道，连通着云中，东海，吴江，一直延伸到北地。
这条道路已有百年的历史，见证了多少起起落落。
到得如今，疏于修葺，竟然也有了苍凉落寞之意。
方晴仗着高超的骑术时常巡弋在车队周围，一面打探地形，一面警戒。
自从进入东海州的地盘，已经有好几拨尾巴远远地向这边张望，看着像是流寇山匪，他们跟上一会，见得这边兵马齐备，军容严整，便断了念头。
不过总用不信邪的亡命之徒，见到方晴时常落单，主意便打到她头上来。
这一日，方晴照例往官道外面骑，小路崎岖，坐骑提不起速度。
不知何时，身后陆陆续续跟上来许多人，手里舞着绊马索、渔网、梭镖之类的物什。
大白天明目张胆的就来绑人，东海的治安确实不怎么样啊。
方晴没理那帮山匪，从背后取下神臂弓，漫不经心地往林子里发射 。
然后打马过去，将射中的猎物一一拾起，挂在马屁股后面。
有两只野兔，一只狐狸，鸟雀若干，最后甚至有一条挺大的蛇。
方晴射中蛇的时候，那棵树粗大的树冠上噼里啪啦响了好一阵，接着蟒蛇从掉下来，砸在地面上还在挣扎。
然后又被补了一箭。
少女翻身下马，收了神臂弓，直接用箭头轻车熟路地将蟒蛇开膛破肚，剥下蛇皮，取了蛇胆，随手放到斜跨身上的大荷包里，熟练得让人目瞪口呆。
山匪们看着血呼里拉的蛇，愣在原地。
方晴这才斜眼瞅了他们一下，指着蛇的尸体说道：“我只要两样，剩下的都给你们。”
说完，骑上马，悠悠从一众匪徒中间穿过，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哥，这蛇......我们还要吗？”一名山匪问道。
头目答道：“要，怎么不要。”
“那您的压寨夫人......”
头目一巴掌拍在他的头顶：“傻呀你，就那姑娘的身手，咱们兄弟几个还不够她打的，指不定谁压寨呢！”
方晴这一趟收获颇丰，夜里露营，多加了几个肉菜。
拾掇野味的活计都交给秦琳，随便什么食材，什么条件，都能做出花来。
夜里，众人大饱口福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