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辞惊诧抬眸,低声道:“师尊,于理不合。”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后退两步,隔开的距离明晃晃地提示着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可越界。
手腕上还残留着一圈温热,许辞蹙眉望向观礼台,没看见容珩愈冷的神色和衣袖下微颤的指尖。
祭祀礼结束后,容珩身为昆仑掌门自然要忙着和众人寒暄客套,无暇顾及许辞。
她避开人群,慢慢绕到主峰后山桃花林里。这时节人间芳菲已尽,昆仑却因着极北的严寒花树繁盛如云霞。
许辞一边留意身后动静一边往深处走,直到看见身姿挺拔的白衣少年方才放下心来,往前跑了几步又停住脚步。
算一算,他们有五年未见了。
陆铮身量见长,还没到束冠的年纪,便只用发带缠绕发髻,飘带垂在两侧。少年郎面如冠玉,清隽疏朗,眼含笑意,担得起一句“君子世无双”。
有个词叫近乡情怯,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故人重逢,反倒叫人无从开口。
“阿辞,别来无恙。”
许辞张了张嘴,未语泪先落。
陆铮似乎早预料到这般情景,叹了口气,上前将她搂入怀中,声音温和:“都快及笄了,怎么还这么爱哭鼻子,嗯?”
许辞紧紧抱住他,把昆仑小师叔的体面丢到一边,哽咽着说:“我……总是做梦,梦见你受伤,流了好多好多血。我拿手去捂,怎么也止不住。”
陆铮这几年一直活在刀光剑影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负伤是家常便饭。
他动作温柔地给她擦眼泪,“没事的,都过去了。我好好地站在这里,阿辞也平安地长大了。”
前尘旧事,如梦一场。昔日同窗好友,宗室亲朋,为了权力倒戈相向,背叛算计。
他险些要撑不过去,但身上肩负着陆家上下几百条人命,而且……还有人在等他。
许辞极少入陆铮的梦,只在他命悬一线的时候跑出来,拉着他衣袖问:“陆铮你怎么还不来找我呀,再不来,我要生气了。”
于是又能撑着见一线天光。
许辞布了个隔音法阵,防止有人窥听。
桃树高大,枝干粗壮,没个落座的地儿,两人索性挑了根隐蔽的树枝,一并坐下,方便叙话。
许辞平复好心绪,先起话头:“你的眼睛,好全了么?”
“嗯,只是当时正好缺了一味桑叶草,多亏了你。”
许辞不敢说十分了解卫昭,但大概的心思还是摸得准的。兰聿附近一定有他的人监视,他也一定会看那封信,而且陆铮眼睛是因她而伤,卫昭不会欠这个人情。
“那就好,要是世子爷因为我看不见了,长安的公主贵女怕是要撕了我。”
陆铮笑意愈深,道:“可惜了,世子爷还想以此要挟,让罪魁祸首留在身边还债呢。”
许辞噢了一声,顺手将陆铮垂下的发带一圈圈缠在手指上又松开,“原是来讨债的呀。那,一辈子还得清吗?”
一晌静默,陆铮低声道:“阿辞,姑娘家及笄了,就可以议嫁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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