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耳提命面
素来十二芳各有其美。
梅之孤傲菊之淡雅,牡丹之端庄海棠之冶艳。
钟离湛呼吸浅浅,不由得抬手抚上心口,喃喃自语,“或许这群芳谱上当添一人矣。”
他看着那素衣佳人重登马车,隐于帘栊之后,心却依旧难以平静。
这般行为被沈娇娇看在眼里,不由得抱臂冷哼一声,“登徒子!”
末了大大的一个白眼送上,才灵巧的上了马车。
获得美称的‘登徒子’悻悻的摸了摸鼻尖,他扪心自问,只是在欣赏美人而已。
街上车马行人来来往往,独他屹立不动陷入深思。
这姑娘遗世独立却气度斐然,只是还未彻底绽放开来,否则定能冠群芳。
自己见过的佳人里,竟没有一个能与之相提并论的,纵然那牡丹芳主秦若水之明艳,在她面前也有几分黯然失色。
身下的马儿一声嘶鸣,唤起他的神智,钟离湛剑眉一挑,已心有成算——他要反其道而行!
“不过,那姑娘是谁家的,自己总不好写个无名氏吧?”一声嘀咕之后,钟离湛想到那个红衣的沈家女,顿时眼睛一亮。
他调转马头直直赶去了沈府,守株待兔之后终于等到正主回来,那马车正要径直入府时,被他径直拦住。
沈娇娇一声厉喝,“登徒子,你蹬鼻子上脸是吗,竟敢尾随我们,也不看看你站的是谁家地盘!”
“这位沈姑娘请让开点,我有事跟那位姑娘说。”
钟离湛眼睛亮晶晶的想要抬腿,却被沈娇娇灵活的堵住去路,“不好意思,我表妹没话跟你说。”
她背后的小手不停的挥舞,顾明烟看到之后忍俊不禁,缓缓颔首示意之后,便要抬腿先行进府。
“在下钟离湛,敢问姑娘姓甚名谁,姑娘天姿国色可入群芳谱,在下哎呀……”
钟离湛扬声解释来意,忽而痛呼一声,忙不迭抬起被沈姑娘踩到的右脚。
原来这位就是京城大名鼎鼎的纨绔子弟钟离湛,顾明烟驻足之后转头看向他,“多谢公子好意,小女并非京城中人,公子慢走。”
眼中一抹久违之色被掩去,谁也不曾瞧见。
沈娇娇得意洋洋的耸肩,“听到了吧登徒子,还不快走。”
钟离湛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女子听到‘群芳谱’不为所动的,便不信邪的想继续追问。
沈娇娇看着这人就觉得烦,一脚踩到他左脚,见他俯身而下面目狰狞之后,抬手揪住他的耳朵,耳提面命的道:“年纪轻轻的学什么不好,非得邪门歪道是吧?”
“有那追姑娘的空档,不会多读几本书充实一下自己的学识吗,长这么高就是为了占地的么?”
从门内匆匆走出来的王氏见此场景,大惊失色之后气的手抖,她还没出阁的闺女,大喇喇的拎着外男的耳朵,还大言不惭的教训人家!
苍天呐,祖宗呐!
王氏气沉丹田,“沈娇娇,你给我住嘴,松手!”
她身后跟来的沈子道手中还捧着一卷书,想来是出来的着急,没空放下的缘故。
徐妈妈连忙挽住夫人的手臂,让夫人稳住心绪,家丑也不能外扬不是?
见到亲娘的沈娇娇连忙乖巧的听命,松开登徒子的耳朵,收回手在腰侧缓缓朝他见礼,挤出一抹僵硬的笑,“这位公子,小女失礼了。”
神魂未定的钟离湛心有余悸,忙匆匆后退了几步,眼中尽是后怕,他在这个沈姑娘的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杀气。
尘埃落定之后,钟离湛终于得知那美人姓顾,芳名明烟,便心满意足的告辞,并承诺今日之事必会忘记,请沈夫人放心。
而姐妹两齐齐跪在了厅中,沈娇娇一脸的委屈,顾明烟则是心怀歉意,说到底表姐都是为了自己。
“表姐,我……”
沈娇娇咬牙切齿的发誓,“钟离湛,本姑娘记住这个名字了,烟儿你放心,此仇不败我誓不为人!”
顾明烟满眼都是错愕,在沈娇娇的严肃脸下挤出来一句,“表姐,大可不必。”
见她当真是担心自己,沈娇娇这才乐不可支的笑出声来,摸了摸表妹清透细腻的脸颊,“烟儿你真可爱。”
门外的王氏听到这里,面上不由的会心一笑,身后的沈子道捧着书满眼郑重,“娘亲放心,大不了以后让姐夫夫为妇纲就是。”
夫子都说了山不转水转,素来行事为人,不必拘泥于条条框框。
王氏抬手扶额,一脸的沧桑无力。
钟离湛刚一回府,迎面就是一声怒喝,“跪下!”
人前潇洒不可一世的风流公子,人后揪着耳朵跪在校场,被太阳晒得蔫巴巴的。
兵部侍郎钟离泉年过三十有六,孤松挺拔疏风朗月。
乃是上一辈口中极负盛名的美男子,曾弃笔投戎文举转武举,引起轩然大波。
钟离湛听到父亲指责自己,“混账,整日卖弄你的嘴皮子,以为能说几句品鉴之言就能所向披靡,不知轻重的东西。”
他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会觉得那沈娇娇似曾相识了,训诫自己的时候,简直和父亲如出一辙。
让他肝儿都颤。
钟离潇匆匆赶回来救弟弟的时候,就看见已经昏昏沉沉的钟离湛,扎着马步的身躯下,有一盆硕大的仙人掌。
他不动声色的将那盆仙人掌踢开几分,一旁守卫都是心有灵犀的视若罔闻。
而后便马不停蹄去书房求情。
“父亲,弟弟虽说不务正业,但他为人秉性自持有度,您又何必非得这般严苛?”
他任职巡防营副统领,弱冠之年便成就不凡,更引得无数官媒上门说亲,均被兵部侍郎拒绝。
沈娇娇与表妹同床密话,提及今日受罚的罪魁祸首。
沈娇娇不屑的冷哼一声,俏眉抖动着,“你是不知道,那钟离湛和他哥哥比起来,真是货比货得扔的那种。”
顾明烟听到她说钟离大人对于儿子态度迥异,便不由得想起几十年前的一桩旧事,还是母妃曾讲给自己听得。
母妃曾有一闺中密友姓岳,家道中落身若浮萍,与兵部侍郎钟离泉几经辗转,方才喜结连理,无奈生次子时血崩辞世。
自此夫妻天人两隔。
身为宜宁长公主时,她曾见过母妃叹惋垂泪,说友人这一生太过坎坷,母妃生前也总会多加照拂钟离府。
“许是爱之深之故。”她喃喃自语。
一旁的沈娇娇没听清,追问之下,顾明烟只好借着困倦之意含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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