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钟贯日听说张青慕要离开道真门时,他就悄悄收拾好行李,然后跑去找源化道人申请出师。
源化道人觉得钟贯日未来可期,认为他出师时机未到,便拒绝了钟贯日。
钟贯日死皮赖脸,苦苦哀求源化道人答应,源化道人实在耐不住他纠缠,最后只好跟他协商,允许他出门闯荡一段时间,但前提是,在半年之内他一定要返回道真门。如果钟贯日违反约定,源化道人就会将他逐出师门。
钟贯日拜别了源化道人之后,便沿着下山的路拼命追赶。当他来到凉亭时,刚好就看到上百人把柳敬瑜他们围了起来……
听完钟贯日的讲述,一旁的柳敬瑜轻声嘀咕道:“难怪没见这家伙给青慕送行,原来是打算死缠烂打……”
张青慕对此也感到十分头疼,她那天明明跟这小子说得明明白白,自己不会喜欢他。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真傻没听懂,还是听懂了却始终不肯放弃。
“我那天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张青慕问钟贯日。
钟贯日憨憨地笑了起来,回应道:“我没忘,你说你不想跟不成熟的男子交往嘛。青慕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我一定努力成熟起来,保证让你满意!”
张青慕被他整得一头黑线。
“不是成不成熟的问题,问题是你……”
张青慕话说一半,钟贯日忽然看着前方大声说道:“诶,你们看!前面就是齐悦客栈了!我们到了!”
齐悦客栈是崭岚村最大的客栈,如果按星级来形容的话,也算得上是五星级客栈了。因为村子归道真门管,所以齐悦客栈会长期空出几个房间,专门用来招待道真门的人。换句话说,道真门的人就是这家客栈的VIP。
钟贯日领着四人,驾轻就熟地走到掌柜桌前,神气地对掌柜说:“老严,给咱们来五间上房!”
那个姓严的掌柜也认出了钟贯日,马上迎出笑脸对钟贯日说:“哎哟!原来是钟少侠莅临啊?恕老严我有失远迎!……您是要五间上房对吧?稍等,我查下……”
严掌柜眯起眼睛看起了登记本,随后便脸带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小店这几天客满,只有三间剩余,您看……”
钟贯日略为尴尬地看了身后的张青慕一眼,然后对严掌柜说:“行吧!三间就三间!”
说完,他又转身对越玲和张青慕说:“师姐、青慕,今晚恐怕要委屈你们合住一间房了。”
越玲微微笑道:“齐悦客栈我熟悉,客房十分宽敞,住五六个人都不成问题的!”
张青慕也笑着说:“我无所谓,只要房间里有大浴缸就行!”
“有!小店设施齐全,保证姑娘您满意!”
严掌柜说完,便喊跑堂带柳敬瑜他们上房。
安排好房间后,五人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
夜里,柳敬瑜躺在床上想起屈哲发狂的那段情景,不禁又有些心悸。他转身看向了对面床,却看见屈哲坐在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敬瑜刚想开口问,屈哲竟起身开门往外走。
“这小子上哪儿去?”
柳敬瑜心中好奇,便不动声色,悄悄跟了出去。
屈哲下了楼后,便走出了客栈,然后一路低头漫步,来到了客栈后面的人工湖旁边。
他找了一块宽大的石头坐了下来,然后呆呆地看向人工湖。
在月光的洒照下,湖面水波粼粼,为寂静清凉的夜晚点缀了几分暖意。
柳敬瑜在屈哲身后看了好一会儿,见他一直坐在石块上纹丝不动,便好奇走上前去。
脚步声让屈哲有所察觉,他回头看见了柳敬瑜,表情却没有多少变化。
“师父,你也睡不着吗?”屈哲问道。
柳敬瑜在屈哲身旁坐下,然后说道:“我见你一声不吭跑了出来,担心你有事,就跟过来看看!”
“我没事……”屈哲别过脸去,又继续呆滞地看着湖面。
柳敬瑜安静地陪屈哲坐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徒儿,为师不懂!跟你相处这些天,为师很清楚你的为人,你绝对不是嗜杀之人,为什么今天要大开杀戒?”
屈哲沉默了一会儿,反问了一句:“师父,你也认为我做错了吗?”
柳敬瑜愣了愣,然后回答:“怎么说呢~~虽然那些人或许该死,但你也不应该……你知道吗?当时的你,让我感觉到恐惧。”
“……”
见屈哲又陷入沉默,柳敬瑜再次主动问道:“徒儿,你告诉为师,当时你是受了什么刺激?”
屈哲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回话了。
“师父,我曾经跟你说过,爹在我十三岁那年,被一群匪徒杀害了。而我……却被他们带回去做奴隶……”
“对,你说过!我都记得。”
屈哲顿了顿,继续说:“那帮畜生,根本不把人当人!我不止一次,亲眼看见他们把那些无辜女孩带回山寨欺辱折磨。尽管她们苦苦求饶,但那帮畜生依然不肯放过她们。甚至在她们惨死之后,还要百般凌辱她们的尸体。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恶魔!?他们不该活着!只要他们活着,就会有许多无辜的人受害!我要替天行道!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回忆起那些无法释怀的痛苦,屈哲不由自主地全身颤抖起来,眼神中又透露出无尽的恐惧和怨怒!
至此,柳敬瑜终于明白,屈哲为何会在听见档主女儿噩耗之后失控,他年少时目睹罪恶而产生的心理阴影,让他极度憎恨那些欺压百姓的恶徒,在屈哲内心深处,他一直都压抑着某种执念。他无法宽恕那些人渣,他要彻底消灭那些败类。
眼看屈哲越说越激动,柳敬瑜连忙握住屈哲的手,安抚他说:“是,他们是该死。但你不能因此而变成刽子手啊!”
柳敬瑜掌中的温暖慢慢传递至屈哲冰凉的手中,让屈哲逐渐恢复平静。
“徒儿,你听为师一句劝。你之前所看到的,只不过是人性中最为丑恶的一面,但这些都只存在于极少数人心中。而这世间绝大多数人,他们都是善良的。他们也跟你一样,痛恨罪恶。所以,你不能把自己困在这片阴暗当中,让自己也变成罪人!”
柳敬瑜语重心长的一番话,让屈哲有所感触,他愣愣地看着柳敬瑜,良久都说不出话来。
“我或许无法体会你心中的阴影对你带来的冲击震撼。但我想说,如果你一直被杀念缠身,终有一天,你会变成你最痛恨的那种人。我不想看到你变成那样。我所认识的屈哲,是一个正义善良的少年侠客!”
“可是师父,那些恶人……”
“恶人当然不可放过!但你要知道,我们不能对所有做过坏事的人都一概而论。他们之中也有一些人是能弃恶从善的。我们得留个机会,让他们改过自身。”
屈哲听罢依然激动不已,但此刻在他心中荡漾的,已不再是恐惧和怨怒。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柳敬瑜,仿佛在柳敬瑜身上,看到了他养父屈酉的影子。
柳敬瑜搭着屈哲肩膀,鼓励道:“放心!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徒儿,你把我的武功学好,就没人能再欺负你了。就算有,为师也给你挡着!乖!别再去想以前的事了!”
这一刻,一道光芒在屈哲的心中冉冉雄起,那些压抑已久的情感化作了眼泪,瞬间爆发了出来。他痛哭着,哭得像个孩子。
柳敬瑜给屈哲捋着背,忽然,他的余光竟看到有人影出现在他们身后。他急忙扭头看去,发现真的有两个人在朝他们靠近。
“你们怎么来了?”
张青慕和越玲不知何时来也到了湖边,她们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师徒俩聊天,直到看见屈哲痛哭,她们才慢慢走向前。
越玲首先开口对柳敬瑜说:“敬瑜兄,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如此晓情知理,越玲实在佩服。”
说完,她走过去蹲到屈哲旁边,侧着脑袋看着屈哲,微笑道:“小哲,我认识你这么久,还从来都没见你哭过呢。”
屈哲赶紧用手拭去眼泪,把头埋到双腿之间,害羞得不敢回话。
张青慕也走到柳敬瑜身旁,用手肘轻轻撞了柳敬瑜一下,笑着说:“可以呀!说起教来,头头是道。”
柳敬瑜难为情地笑了笑,轻声对张青慕说:“小说写多了,总能酝酿出两句。再说,这些对白你没觉得耳熟吗?”
张青慕好奇地瞥了瞥柳敬瑜,一下就意会了。
“呆子,你是从电视剧里学来的吧?”
“对了,你们怎么会来这儿?”柳敬瑜问。
张青慕回答道:“我们也睡不着,就随你们出来走走咯。”
柳敬瑜又朝四周看了看,问:“那个毛小子没跟来吧?”
张青慕知道他说的钟贯日,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我哪知道!我又不跟他睡一房间!说不定他已经在打呼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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