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英颂的婚礼在户外举行,太阳落山后的夏日黄昏,有一种气定神闲的舒适。
舞台上,粉色鲜花围成心型,簇拥在一起,两旁是随风飘舞的粉色纱幔和珠帘,宾客座椅上装点的幔布和鲜花也是粉色的。
我喜欢粉色,因为粉色是个时髦又活泼的颜色,甜美、温柔又纯真。
程英颂站在会场入口处迎宾,看到我和程英桀,远远地就和我们打招呼,但他对我的称呼是“弟妹”。
而我,竟然丝毫没有考究“弟妹”这个称呼的合理性,很自然地送上祝福说:“祝学长和学姐百年好合。”
新娘是歆甜学姐,高中的时候,她和程英颂,一个在1班一个在2班,一个是学生会主席一个是副主席,后来又双双保送北大,在他们毕业之后的很多年,他们的故事都是单海中学广为流传的一段佳话。
洛阳尘歆,人美心甜,一个一念就让人想微笑的名字,学姐也是一个让人一见就想微笑的人。
程英桀把我跟他一起准备的结婚礼物,交给程英颂,然后催促还穿着校服的程茧茧去换衣服。
在这个梦里,我好像是单海中学的老师,茧茧是我的学生,我们从求是楼下来,去教室接了茧茧,再一起来参加婚礼,茧茧很听程英桀的话,背起书包就洗手间走,然后忽然又停下来转头对程英颂说:“堂哥,以前我觉得我哥是这个世界上最帅的男人,但今天,你比我哥,要帅很多。”
长大后的茧茧褪去了婴儿肥,已经是个清纯可人的小美女,茧茧都上高中了,按照这个时间推断,我和程英桀真的也快30岁了。
“阿桀,你帮我在这接待一下宾客,我进去招待下,那个...弟妹,你自便哈,别拘束。”程英颂说。
程英桀要守在门口迎宾,我只能一个人在草坪上闲逛,不过,一个人也挺好的。
空旷的草坪上,回荡着浪漫的音乐声,我不经意间抬头,余光竟瞥见不远处一个很好看的身影,身姿挺拔,气宇非凡。
此时,天色渐暗,远处的人和景都像是打了一层薄薄的马赛克。
他加快步伐朝我走来,越来越近,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竟然是南羽昆。
南羽昆是我小学同学,他从小就聪明,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奥数珠算样样拔尖,诗词歌赋信手拈来,是远近闻名人尽皆知的小神童。
那时,老师大概觉得我是个乖巧懂事的女生,成绩也算不错,就安排我和南羽昆坐同桌。
小时候,我住在河东村,村庄很小,但风很温柔,到了傍晚,我就搬出红木油漆的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吹着凉风,摇着爷爷的蒲扇,看着萤火虫从茭白田里,成群结队地飞进院子,环绕在我身旁。
然后,南羽昆这个不速之客,就这么不合时宜地,气势汹汹地闯进我家,趾高气扬地说我偷走了他的作业本,还非逼着我把书包拿出来检查,完全目无法治。
在我书包里,自然是什么都没找到,可到了学校,老师还是给我换了座位。
后来时间久了,我也差不多把这事儿给忘了。
但之后有一次,我做完值日准备回家,就是这么恰巧不巧的,看到南羽昆的那本,被我“偷走”的作业本,赫然躺在他桌子的左上角。
我当时真的好生气,气得我当即扬起脚踹了他的桌子,不过,他和他的桌子都安然无恙,倒是我的脚背,第二天肿成了一只白馒头,怎么也下不了地。
从那时起,我就单方面宣布,我要和他永远,势不两立。
再后来,他因为实在太优秀,在三年级结束时,直接跳级上了五年级,早我一年毕业。
再再后来就听说,他父母托了某个亲戚的关系,让他上了单海市最好的初中,单海中学初中部。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他有什么瓜葛了,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缘分叫孽缘。
上高中之后,我们在单海中学,再次相遇,直到他毕业去北京上大学,我和他,才真正意义上,势不两立。
但是我没想到,我都5年没见他了,他还能跑到梦里来折磨我。
南羽昆,我到底和你,什么仇什么怨?
他走过来,我正看着他,避无可避,我说:“南羽昆,好巧,你也在啊。”
然后他就傲气地反问道:“英颂学长的婚礼,我不该在吗?”
这么多年了,都这么大的人了,梦里的他,还是一点都没变。
他说过,他只和优秀的人做朋友,像英颂学长这么优秀的人,自然配得上做他的朋友。
但我不是,我不配,当然,我也不想。
我可能意识到自己脸上的笑容就快挂不住,转身离开,他却拦住我,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我如实说:“我和程英桀一起来的。”
他就偷换概念地问我:“你和程英桀在一起了?”
曾经,南羽昆的语文成绩常年稳定保持在130以上,这理解能力,可一点都不像他。
“一起来”和“在一起”,区别很大吧?
“那你和柚子(李宥)见过面了吗?”
李宥和他,从初中到高中,一直都是同学,当然,李宥也足够优秀,配得上做他南羽昆的朋友。
至于我和李宥,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他高考前。
后来,李宥和南羽昆一样,也去了北京,虽然他没有如愿上清华,但首都医科大学在全国医学高校里也算是首屈一指。
而我在高二下半学期,因为成绩一直没有起色,意识到学医可能无望,尝试过曲线救国,走美术艺考路线。
但是,人生有时候就像电视剧,情节跌宕起伏,结局尚未可知。
谁也不会想到,我会因为一条鱼,曲线救国以失败告终。
艺考之前,我妈给我买了一条鱼,说是给我补脑,我妈什么都不怕,偏偏就怕杀鱼,我爸又临时外出跑货,我再三主动请缨,并且信心十足,我妈终于答应让我试试。
那是我第一次杀鱼,在一通追杀之后,鱼未死,我先伤,虽然伤势并不严重,但那一年的艺考,我并没有发挥好。
之后,只能回到学校,重振旗鼓,殊死一搏,继续准备高考,在程英桀的鼎力相助下,最后,我如愿报上了医学院。
老子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如果不是因为当初杀鱼受伤,也许我就通过了艺考,也就没有后面的殊死一搏,和最后成功地实现最初的梦想了。
但是,我的分数并不高,北京的医学院分数线,我都够不上,最后我只填上了单海医科大学的护理学系。
李宥在北京,我在单海,千里之隔,一别五年。
学医真的挺忙的,从他毕业之后,因为种种原因,其实我们就再没见过面了,连联系也很少。
那一年,我高三,李宥大一,但每次,无论是给他打电话还是发消息,他都说他很忙。
这让我觉得,胡南实也会骗人,明明他说,你们咬咬牙,现在拼命学,读大学之后就轻松了,可是为什么李宥读大学了,反而比以前更忙了?
我上大学之后,时间和生活都更自由了,省吃俭用攒了两个月的生活费,终于攒够了北京的来回车票,其实那时我妈给的生活费并不多,那都是我隔天不吃早餐,再隔天不吃晚餐,平均每天吃两顿攒下来的。
但那一次,我去北京,并没有见到他,他说他有事,让我不要等他。
可是什么事,连见我一面的时间都没有?况且我说了,我可以等他,多久都可以。
后来我才明白,他不是真的没有时间,他只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热情这种东西,其实很脆弱,再好的感情,耗完了耐心,攒够了失望,剩下的,就只有疲惫和冷漠了。
所有大张旗鼓的离开都是试探,真正的离开没有告别,自此之后,我再没有给他发过消息,我们很默契,他也没有。
但是,我从不后悔在最好的时光里遇见他,因为遇见他,那些时光,才成了最好的时光,哪怕现在叶落空山,回忆泛滥,一切都只是梦一场。
我不解地问南羽昆:“他找我了?找我干嘛?”
南羽昆却深叹一口气,说:“元尹,柚子以前是怎么对你的,你很清楚,不管怎么样,你见他一面,总可以吧?程英桀如果还念及兄弟情分,应该也不会介意的。”
虽然他曾经那么冷漠地拒绝见我,但我不会,即便是在梦里也不会。
“如果见面了,你和程英桀在一起的事,还是先别让他知道了。”他叮嘱道。
虽然我没弄明白,我和程英桀说的那句“我们已经在一起过了。”是什么意思,但我可以确定,绝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意思。
然后,南羽昆忽然把姿态放得很低,用近乎乞求的语气说:“元尹,柚子病了,如果可以的话,给他点时间。”
从他的语气里可以判断,李宥的病,一定不是小病,甚至很严重。
我正想追问,他到底生的什么病,天色好像就是在那一瞬间,完全暗下来,月初的月亮,不亮,星星也很少。
红毯两边的烛台,树上装点的小彩灯,乳白色的照明灯和舞台上的聚光灯,一时间同时亮起来,眼前一片梦境似的亮堂堂,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现在我已经清醒地意识到,变得亮堂堂的,仅仅是值班室的白炽灯而已,而刚刚的一切,虽然真实得就像亲身经历过一样,但也仅仅只是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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