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东霆吃过面,和肖雄飞起身离开。
宋惊雨将他们送出门外,长出了口气,还好,尉东霆对他开酒肆未露出什么不满的意思,乔装打扮的云翡貌似也没露出什么破绽。大将军的突然造访大约是偶然路过,无意碰巧,这样最好。
云翡也这样认为,跟着三人后面狗腿兮兮地挥着手,笑得春花一样灿烂:“二位常来啊。”这句话透着十万分的真诚,因为一来就扔一锭银子的土豪,最讨人喜欢了。
“宋校尉的酒肆,自然是要常来捧捧场。”尉东霆脚步不停,对她这个小伙计连看也没看一眼,但一点也不影响云翡欢欢喜喜的好心情。
突然,尉东霆抬手指着那柳树上挂着的铁环和铁球问道:“这是?”
宋惊雨笑着说:“这是小店为了招揽客人所设,若有人能将铁球投过铁环,酒钱全免。”
尉东霆停住步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铁环,扭头对肖雄飞笑笑:“这主意有趣,雄飞,你我来试一试。”说着,他上前几步,拿起铁链子系着的铁球,放在手心里上下抛了几下试试分量。
云翡没想到他竟然还有闲心来投铁球,瞬间心尖一抽。
尉东霆的武功她是亲眼见过的,一想到那夜在客栈里和宋惊雨过招的情景,她顿时觉得自己的一颗小心脏就像是那颗铁球一样,被他抛上抛下玩弄于掌心之中,十分的不好,眼看就要有心律不齐的征兆。
尉东霆仰起头,微微眯眼看着那铁环。突然,一个黑影从他掌心飞起,那铁球就像个沙包似的,飞上去成一条直线,直奔那铁环而去。
云翡的心肝也随着那铁球被高高抛起,玉帝保佑别让他投中,不然酒钱全免啊。
大约玉帝已经午休去了,没听见她的祈祷,那铁球丝毫不顾念她欲碎的心,竟然不偏不倚正从那铁环中穿过,接着哗啦啦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不仅是细铁链从铁环中磨砺而过的声音,还是一把刀从云翡心脏上划过的声音,她捂着心口,疼得抽气,那一锭银子就这样物归原主么?
肖雄飞一脸兴奋地鼓掌喝彩:“将军好力气好准头。”
宋惊雨也暗自佩服尉东霆的臂力,扭头对云翡道:“小……小苏,将军的酒钱。”
云翡欲哭无泪,转身进去将那一锭银子拿来,不情不愿、万分不舍地递过去,心疼得声音都变了调:“将军你的酒钱。”
“这,怎么好意思收回。”尉东霆无视她痛不欲生的表情,转头看着宋惊雨,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微笑。
云翡立刻把手掌往后缩了缩,大将军你给都给了,怎么好意思再拿回去呢,像您这种土豪,一掷千金才更显得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宋惊雨素来是个老实人,而且心里对武功高强的尉东霆,有一种惺惺相惜的钦佩之情,忙道:“将军既然投中了铁环,怎么能收将军的酒钱呐。”
尉东霆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就多谢宋校尉了。”
肖雄飞一万分的肯定,大将军是绝不会拿回那一锭银子的,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尉东霆竟然从那小伙计的掌心里拿回了那一锭银子。
肖雄飞惊诧得脑子有些发蒙,大将军何时变得如此吝啬?再看那小伙计,眼巴巴地瞪着大眼睛瞅着大将军,分明已经是一副肝肠寸断的表情。
而大将军看着小伙计的眼神很是奇怪,有点类似于……肖雄飞一阵恶寒,闭了闭眼睛,我看错了,我一定是看错了。大将军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单身未婚没有绯闻,绝对不会是这个原因,绝对不会,那小伙计长得哪有一点好看的地方,除了一双眼睛灵动漂亮,其他的通通不能看。
尉东霆毫不客气地收回银子,施施然离去,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身姿消失在那河堤上。
云翡简直懊恼得快要吐血。和银子失之交臂的感觉简直比割肉还要痛,痛上一万倍。她跺着脚心里腹诽:国舅爷您这么有钱,干吗要占人家的便宜来白吃白喝。
宋惊雨安慰她:“小姐,那一碗面和几杯酒,本来也值不了一锭银子。”
云翡嘟着嘴闷闷不乐,忙来忙去,白高兴一场。尉东霆果然抠门吝啬,上一次放在她这里三千两银子,还大言不惭地收利息。这一次更过分,这点小便宜都占。
本来云翡以为尉东霆说捧场的话,只是场面话随口说说,谁知翌日,他竟然当真让人过来捧场。
云翡一看肖雄飞带了六七个男子来到酒肆,顿时心花怒放地迎上去,昨日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了。
宋惊雨迎上去拱手见礼。
肖雄飞笑吟吟伸手指着身后的六个人,“尉将军交代末将带着手下兄弟来给宋校尉捧个场。”
“多谢尉将军,诸位请。”
云翡上了酒菜,笑眯眯看着六个人,心里盘算着这一笔酒钱可以抵得过昨日尉东霆免费的那一顿了。
七人吃完之后,云翡笑眯眯上前,两眼放光地打算收钱。
谁知肖雄飞站起身来,笑吟吟道:“宋校尉的酒肆有个规矩,只要投铁球穿过铁环,便可以免了酒钱。兄弟们,可别丢了尉将军的脸,让大家看看咱们禁军的身手。”
云翡一听这话,顿时心里噗地喷了一口血,柳树上挂铁环,本就是招揽生意的一个噱头,挂得那么高,铁环那么小,平常人累死了也不会投中,可是来的这几位可是禁军中的高手。
她急得暗暗跺脚,尉东霆哪里是带着手下人来捧场,分明是来砸场子混酒喝。
河堤上的游人,一看折尽春风的门前,来了禁军铁球投环,顿时都围了上来。人越聚越多,不大工夫,小酒肆被围观的人群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喝彩声叫好声此起彼伏。
这几个人包括肖雄飞,全都试了身手。禁军中的高手,武功自不必提,七人中有三个人投中。这下可好,酒钱一分钱也收不回来,云翡心疼得恨不得将尉东霆暴打一顿,再踩成豆腐干。
肖雄飞领着众人离去。自然,一文酒钱也没有留下。
等围观的人群一散,云翡立刻捂着心口,对宋惊雨道:“快去把柳树上的铁环取下来,万一他们明天还来,就可坏了。”
宋惊雨道:“这样不好吧,你看方才那么人来围观,大家都兴致勃勃,明日发现这铁环不在,只会让人说我们酒肆言而无信,吝啬小气。”
云翡也是一时气得昏了头,听了宋惊雨的话,噘着嘴道:“那你说如何是好?他们要是天天来,我们还不赔死了。”
宋惊雨只好硬着头皮安慰她,“这未必是坏事,你看吸引了这么多人来。将军或许是一番好意,他又怎么会在意那点酒钱。”
云翡只好忍痛作罢。回到居处,她心疼得一晚上都没睡好觉,晚上做梦,酒肆里挤满了人,但全是禁军!噩梦醒来,她心里无比确定,若今日再来一群禁军,她一定会被气得血溅当场。
本来开酒肆赚钱是一件快活开心的事,可是偏偏被尉东霆搅得心神不宁,实在可恶。翌日一上午,云翡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眼看到了打烊时分,她总算是松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妥妥地放了回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日禁军来过的原因,今日酒肆里的客人一下子多了许多,也有不少人跃跃欲试地去投铁球,可惜,没有一个人能投中,能抛起来一尺高的人,都寥寥无几。
云翡当初设这个铁球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个问题,若是轻而易举地就让人得手,她还不得赔死。
今日平平安安躲过一劫,云翡高高兴兴地拿了打烊的木牌出去挂上。结果,俏生生一转身,一脸笑容咔吧一下僵住了。
尉东霆站在她身后,身着一身玄色便装,高大俊朗,气宇不凡,煦暖阳光,照得他笑容温柔明亮,俊美动人。
可惜,在云翡的眼中,任何美色都没有银子好看。
一见他,她便想到了昨天那几个禁军的酒钱,顿时气血上涌,心如刀绞,万箭穿心。
尉东霆神清气爽地问道:“小苏,又打烊了?”
云翡没好气地伸手指了指那木牌,将军您认得打烊这两个字吧。
尉东霆根本就不去看那两个字,而是弯腰拿起铁链上的铁球,抛在手心里,沉重的铁球,在他掌心里就像是沙包,抛来抛去,没什么分量一般。
云翡立刻觉得自己的心脏又被他抛来抛去,忽上忽下地开始耍着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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