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潜力果然是不可估量的,如果换做是三年前待嫁闺中的沈家二小姐,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估计只会选择一抹脖子自我了断,无论如何她也做不到把刀扎进别人的血肉里。
可现在她不仅做到了,还扎了好几下。
刀刃划开血肉的手感和声音让她产生剧烈地不适,手已经抖得有些麻木,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两只握着刀的手仿佛不受控制般,一下又一下不停地往老邱的心上捅着。
李渭枫踹门而进时,晴芳以为是老邱的同伙闯了进来,抱着与他们同归于尽的想法,她将刀尖对向了来人。一缕曙光从东方乍开,打在了李渭枫身上,晴芳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
那是她屡屡深陷绝望之时无比期盼的一张脸,可奇怪的是,明明此刻终于如愿以偿地等到了他来,她却又毫无庆幸之感,反而有些矫情地在想老天爷怎会如此热衷于捉弄她,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被他撞见一切,偏偏要在这个时刻让她想起一切。
无论是谁都好,只有他,晴芳唯独不想被他看到她现在的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要多不堪有多不堪。
晨曦与暗夜的边界将二人隔得泾渭分明,暗红的鲜血濡湿了晴芳的布鞋,空气中充斥着黏腻的血腥味,李渭枫看向她的目光里满含着一些她看不懂的错综复杂的情绪,让她不由自主地心慌起来。
“别怕,是我。”
他回答。
手里的刀子掉落在地上,一直到李渭枫走过来,将她拦腰抱起,一路穿过院中厮杀着的侍卫们,来到后门门口的马车面前,晴芳都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她不是被吓到失了魂,只是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是欣喜,还是难过,又或是杀了人的恐惧。
李渭枫将她放进马车的车厢里,从水壶里倒出一些温水打湿手帕,动作轻柔地替她擦着满身满脸的血污。擦干净之后,他又一层层地剥掉了晴芳的衣物和鞋袜,连同里面的小衣,一件不剩全被他扔出了马车外。
晴芳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掩盖着身体的重要部位,李渭枫将她抱进怀里,脱下自己的外袍裹住她,又在外面包了一层马车里自带的羊毛毯子。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将她重新抱于膝上,在她的额头落下长久地一吻,又转而亲了亲她毫无血色的冰冷的双唇,直到使其变得温暖红润,才松开她柔声道:“什么都别想,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你要去哪里?”她不安道。
李渭枫握住她的手,揉了揉她有些冰凉的掌心:“解决一些事情,听话,乖乖在车里等我。”
晴芳反握住他,着急到:“东虎,东虎他还在里面,一定要把他救出来。”
李渭枫无奈地叹了口气:“好,我答应你,一定会救他。”
他将晴芳放在一侧软榻上,转身走了出去。
——
李渭枫带人闯进后院之前,胡寅正倒在怀夕的温柔乡里醉生梦死着,江鹤一路跟踪着前来通风报信的护院摸到了胡寅的门前,在护院准备敲门之前一刀封了他的喉咙。
江鹤让暗卫将房间四角围住,随后一脚踹开房门走了进去。
被软玉温香迷昏了头的胡寅此时正箭在弦上,蓄势待发,被他这一脚吓得差点折在里面,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捞起一旁的衣物胡乱套在了身上。
江鹤持刀走向他们,正想挑开床帏,怀夕快他一步摸出枕下匕首刺了上去,江鹤下腰一躲,绕至一侧纵刀劈去,怀夕本就是一名舞姬,身子骨柔软如水,她莲步轻移,贴着江鹤的刀背连环转了几圈,不仅躲过了江鹤的袭击,还顺势拉近了二人的距离,牵制住了江鹤的行动。
胡寅借机拍了一下床侧的机关,逃入了墙后的暗道里。
江鹤分身乏术,只好先命手下去追胡寅,自己则留在这儿继续解决这名胡人女子。
二人在屋里缠斗了一会儿,手边的屏风,案几,床帏之类的东西都已经被江鹤劈了个稀巴烂,可还是没能伤到怀夕的一根头发,江鹤看得出此女招式奇异,并非习自中原武学,且只守不攻,看样子只是在为胡寅争取时间。
江鹤不耐与她继续在此纠缠,抓起被他劈成几瓣的床帏往空中一撒,借着怀夕旋转之势将其层层裹紧,怀夕一时动弹不得,江鹤趁机向她颈后一砍,人便晕了过去。
他命手下将其捆好看住,自己依照胡寅方才逃跑的路径追了上去,院内李渭枫的暗卫正跟胡寅的手下打成一团,江鹤跃至屋顶,四下逡巡一翻,终于在晾衣房处发现了正在逃窜的胡寅。
江鹤纵身跃下,拦在了胡寅身前,呵道:“敢绑我的主子,你还想往哪儿跑?”
胡寅心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只能与他迂回一番,拖到帮手来了再说,于是虚张声势道:“我倒想问问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来我的地盘放肆,也不打听打听你胡爷是谁。”
“我管你是谁,你只需要记得我是你祖宗就行。”
江鹤持刀逼近,不欲与他废话,直接横刀劈去,胡寅吓得踉跄倒地,大喊道:“来人啊!都他妈死哪去了?”
他一边往后退一边战战兢兢地威胁江鹤道:“你可知我是什么人,你要是敢动我,我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江鹤冷笑一声:“我说了,你爱谁谁,死到临头的人,废话不用这么多。”
胡寅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摆明了就是想要他的命,他快速在脑子里揣摩着自己得罪的人里,究竟是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奈何江鹤并不打算给他这个冷静分析的机会,一脚踹在了胡寅的胸口,将他踩在地上,从腰间摘下一捆软绳,正欲将其捆住。
胡寅摸向腰间荷包,掏出平时把玩的两颗白玉核桃,用力掷向江鹤。江鹤后撤一步,眼疾手快地劈开了两颗核桃,谁知那竟是两枚迷烟弹,空中霎时爆开两股青白色的浓烟。
江鹤躲闪不及,吸了几口进去,连忙屏住了呼吸,可手上的力气多少还是软了几分,一旁的胡寅趁机爬起来准备逃跑,江鹤朝着他逃走的方向把刀甩了过去,刀刃擦着胡寅的腹部飞过,在他腰间砍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来不及吃痛,胡寅匆匆用腰带将伤口勒住,借着大片迷烟的遮掩往浣衣院后的禁地跑去。
等到烟雾稍稍散去,江鹤立即带着人马沿着胡寅滴落的血迹,一路追到了群芳馆后院的一扇荒废的院门前,生了锈的门锁掉落在一旁的草丛里。
江鹤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是一块荒废已久的空地,生满了大片没过腰间的野草,江鹤命人顺着胡寅踩出来的足迹前去查看,最后在空地的东南角找到了一口两人宽的枯井。
“下去看看。”他吩咐道。
一名暗卫跳了下去,在井底四处摸索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机关或者暗道,江鹤让他上来,自己又亲自下去查探了一番,果然在井身的一侧发现了一块活动的砖石,他用力将砖石推了进去,右手边应声打开一扇暗门。
——
另一边,被夺了匕首的怀夕着实费了一番力气才从束缚中挣脱开来,看守她的暗卫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前,怀夕趁其不备一把掐住暗卫的脖子,轻轻一折那人便没了气息,她走进院中,一名好不容易脱身的手下恰巧摸到了她面前,将院外的情形简单同她交代了一遍。
怀夕吩咐道:“派人通知外面的人去密道出口接应主人,等我杀了他们就赶过去。”
手下为她递上来两把弯刀,怀夕带着院子里剩余的护院来到了李渭枫的马车前。
群芳阁的前厅仍像往常一般花天锦地,莺歌燕舞,浑然不知此刻的后院已经鸡飞狗跳,乱成一团,就连坊主都已经跑没了影。
李渭枫立在马车前,孤身一人与怀夕他们对峙。
轻雪剑身长鸣,晴芳缩在马车里,听到外面再度传来一阵阵刀刃碰撞,血肉撕裂的声音,她轻轻掀开了车帘的一角,试图看清外面的情况。
几回合下来,周围的喽啰已经被李渭枫打倒在地,只余怀夕一人继续与他周旋。
虽然李渭枫的剑法了得,以一敌众亦能不落下风,可对面的怀夕也并非等闲之辈,弯刀被她使得如行云流水般,出神入化,仿若两条长蛇一般绕在她的手上,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轻易抵挡住了李渭枫势如破竹的攻势。
同为异域美人,怀夕身上的风情却与岚音大为不同,如果说岚音是一只冰肌玉骨的夏蝶,那怀夕便是一条媚骨天成的秋蛇,看似毫无危险,实则能让人一瞬毙命。
她的刀法诡谲,出招亦是毫无章法可循,一会儿直攻李渭枫面门,一会儿又绕到他身后只诱不攻,招式变化多端,眼看她离马车越来越近,李渭枫轻而易举地看透了她的意图。
“想抢我的东西,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他以为她是想挟持晴芳做人质。
实际上怀夕并不知道晴芳藏在车厢里,她只是想砍断马车的拉绳,好骑走拉车的红鬃马去找胡寅。
秉持着动我可以,动我娘子的人都得死的信念,李渭枫收起了之前专门用在女子身上的软招,一转剑刃,直接一套飞鸿踏雪将怀夕踹落在地。
怀夕在地上滚了两圈,与李渭枫拉开了一些距离,心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便想借势逃走,可李渭枫并不打算放过她,足尖借力一点直接落到了她的面前,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干脆利落地点了她的两处定穴,将她定在了原地。
方荐这会儿才带着官兵姗姗来迟,将群芳阁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并虏获了胡寅剩余的手下。
江鹤虽然找到了胡寅逃脱的密道,可当他追到头儿的时候,人已经没了踪影。他只好又带人原路折返了回去,将事情的大体经过禀报给了李渭枫:
“侯爷,可需我派人继续追下去。”
李渭枫略一思量,道:“此人行事如此猖狂,背后定有熊罴之力支撑,派人去查一下,一个都别放过,最好是能连根拔起,以免之后再起祸端。”
“是,属下这就去办。”江鹤道。
与此同时,一个暗卫将被人打得血肉模糊的东虎背了出来,晴芳看到后,急得想从马车里下来看看他的情况,被李渭枫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他坐回车里,挡住她的视线,一脸严肃道:“我已经派人将他送回了住处,你不必担心,会有人上门替他诊治。”
晴芳不满地瘪了瘪嘴:“一个傻子的醋你也吃。”
李渭枫抬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无奈道:“还说呢,差点你就嫁给人家当媳妇儿了。”
晴芳顺着他的话想起了前天在街上的那一出,原来他都听到了,这人的耳力可真是够好的。她钻进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又充满安全感的檀木香气,满足道:“我肚子里还有你心心念念的小宝贝呢,除了你谁敢娶我啊。”
她拉起李渭枫的手掌覆在自己的小腹上,隔着一层厚厚的羊毛毯,轻轻摩挲着叹道:“闹了这么一大出,这个小东西竟然还能安安稳稳地待在这里面,是不是很神奇?”
马车轮子缓缓转动起来,李渭枫怕她颠着,一把将她拎入怀里,下巴枕在她的发顶,怀里的姑娘这会儿难得安静地任由他抱着,他闭上眼睛深重地换了口气:“还好你没事。”
两个人此刻都揣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同对方诉说,却都不知该从何说起,尤其是晴芳,她特别害怕回去以后,会被李渭枫追究她不听话到处乱跑的事情。
一想到此,她就悔不当初,如果她不自己偷偷跑来扬州,还一个人作死地到处瞎跑,就不会有这么多人牵连其中,水苏也不会死,东虎也不会因她受伤,花婶更不会为了她险些失去自己的至亲。
晴芳越想越自责,愧疚地掉起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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