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曼初冒着雨夹雪和寒风到了西四宿舍楼的楼下,收起了湿淋淋的伞,她上楼用钥匙开了门。 宿舍里光线很昏暗,因为下着雨雪天气本来就很阴沉,加上窗帘都拉上了,宿舍里像晚上一样黑漆漆的。
尉曼初打开了时青绵的台灯,把亮度调到最低。然后她借着暖黄色的光亮,站在凳子上查看时青绵的情况。只看了一眼,尉曼初就觉得心疼,只见时青绵平躺着正在熟睡,脸上有着不自然地潮红,嘴唇的颜色也特别红。
尉曼初伸手轻轻摸在她额头上,烫烫的,动她她也没有醒来的迹象,一直昏睡着。
于是尉曼初开始忙碌起来。她刚才开台灯的时候,已经看见了时青绵桌上摆着打包盒,是室友帮她打包的饭菜,一点都没动。同学给她准备的退烧药也没吃,因为那瓶退烧药混悬液的封口都没打开。
又没吃饭,又没吃药,就一直在床上昏睡。尉曼初又急又心疼,看过时青绵以后快步站到窗边,她打电话给自己的司机,低声吩咐他去买粥送过来。
然后尉曼初拿水壶烧了开水,她的包里带了一瓶鲜奶,她把牛奶放进热水里热着。接着她洗了陶瓷汤勺,按刻度往里倒了一勺混悬液。
“小绵。”尉曼初在时青绵床边柔声叫她,伸手摸着她的额头,试图把她唤醒。
“唔”时青绵头转了两下。眼睛睁不开。
“乖乖哦,我们先把药吃了,张嘴,慢慢的。”尉曼初抬手轻轻托起时青绵的头。这个学生宿舍的床,说高不高说矮不矮,尉曼初站在凳子上,抬起手照顾时青绵,把时青绵的身子往自己怀里带,正好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肩膀和锁骨附近。
微微压迫,让人有种酥麻感的重量。
勺子抵在时青绵嘴边,她似醒非醒,只是下意识地吞下了一勺药。
“唔,不要吃。”一股的怪味,嫌难吃。时青绵嘟嘟囔囔地,还小声耍起赖来。
“乖,忍一下,来喝水。”尉曼初耐心地安抚了两句,手臂赶紧一用力搂紧她,生怕她挣扎把药给吐出来。再喂她喝了两口水,这才让她躺回床上。
这时再看她一眼,尉曼初不禁又好笑又心疼可怜的软兔子,耷拉着小脑袋烧得昏昏沉沉,软乎乎的根本就没醒,刚沾到枕头,又发出了那种睡着的人才会有的很均匀深长的呼吸声。
给时青绵喂完药,收拾好,牛奶也已经热暖了。尉曼初试了试温度,然后把奶瓶细心擦干,放在时青绵枕边。尉曼初轻声说“小绵放了瓶牛奶在你旁边就这里。你如果渴了就拿来喝,我出去给你拿粥,一会就回来。”
时青绵嘟哝了一声,尉曼初心想她应该是听见了。接着尉曼初打开门出了宿舍,她出去以后,冒着坏天气,还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耳温枪、退热贴和一次性水杯,牛奶之类的。
等司机把粥送过来以后,尉曼初才提着一起上了楼。
上楼以后,尉曼初看时青绵的时候,她仍在睡觉,睡得好熟,好安静。枕头边的奶瓶被打开过了,喝了小半瓶,就像主人不在家,小动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吃了食盆里的粮食似的。
尉曼初轻轻按住自己微微一颤,心软得不成样子了。
尉曼初伏在床边,静静地看她。时青绵侧身朝外,漂亮的脸和她的距离,只在咫尺间。软软的饱满的脸颊,皮肤白皙而细腻,嘴唇润润的、嘟嘟的,苹果肌在她恬静的脸上,微微地鼓起,让她的脸呈现可爱而美丽的曲线。
脸上有着小奶膘,整个人感觉又奶又软的样子,像一只软乎乎的奶油小兔子,让人忍不住去掐一把她脸上的小奶膘。
尉曼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也许是凑近时,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吧,毕竟她喝了小半瓶奶呢。尉曼初伸了手,食指和中指的指尖轻轻地抚摸过她的脸颊,轻柔而怜爱地触抚着,再忍不住轻轻地捏捏唔软软弹弹的,就像想象中的掐小奶膘的触感。
“学姐”时青绵无意识地呢喃着。
好多天了,自从那天晚上这是她第一次像以前一样叫她。尉曼初的眼里莫名地浮起了泪意。就因着这种莫名的心情,尉曼初做了一件她自己从未预想过会去做的事情。
她轻轻靠近,红润温软的唇,轻轻地贴上了刚才她用指尖捏过的地方,在时青绵的脸上轻轻地亲了亲。
“小棉花小绵”
时青绵头昏兼头痛,睡久了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在干什么。一路光怪陆离地看见了各种各样的人,简直了,感觉这世界上她认识的人,她都看到了一遍,走马灯似的,一张一张的脸在她脑子里跑。
所以她觉得脸痒痒,用手扫了一次未果,再扫几次还是痒痒。睁开眼睛的时候,时青绵看见了尉曼初,然而她内心无比淡定,因为她在想,果然是,所有认识的人,都会看见一遍。
尉曼初很慌乱,是那种完美的道德模范生犯了背德错误的那种慌乱。还有什么比偷偷亲一个女孩子,然后发现她睁开眼睛看自己,更让人心跳且慌张的事情。呀,好丢脸,尉曼初倏地一瞬间,脸红了,耳根子都红透了。
尉曼初害羞的时候却发现时青绵却什么都没说,反而垂下了眼,似乎又陷入昏昏欲睡的状态,也有可能是她仍躲着她,她不想见她
她心中慌乱且纠结,她从未有过这种欲言又止,别别扭扭的状态。只因为,这个人是时青绵,一个女孩子,她们之间有着无法用言语说清的情愫,她的理智抗拒着这种情愫浮出水面,却又发现摁住这边,又浮起了那边。
尉曼初的声音变得略略低哑,迟疑着,却带着化不开的情意,她说“小绵如果真的有可能,如果真的有机会,我的心不是我说的那样,你会爱我吗坚定地懂得、永不更改。”
时青绵却像是无动于衷,她抱了抱被子,缩成一团“不了。”
“不会。我不会再打扰你了也不想了”时青绵叹息叹得肺都在疼痛,火辣辣的,真难受啊
“不想了”尉曼初一下子捂住嘴。恍惚间这一幕就像在梦中似的,不真实,不然她怎么会那么难受,那么的深深坠落,坠落无尽的幽暗深渊。
时青绵不答话了。只留了尉曼初一个人不敢出声,然后,泪流满面。
安静的室内心海却翻着巨浪,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一阵嬉笑声,接着是钥匙叮铃的声音,宿舍的门一下子被褚文君打开了。
“尉,尉学姐”她惊讶地瞪大眼,因为她印象中有如天边偶像般遥远的大明星尉曼初,此刻在她宿舍里,漂亮的黑色单鞋整齐地摆在一边,而她站在凳子上,在时青绵床边。
放学回宿舍发现宿舍里有个大明星是什么感觉褚文君的嘴巴可以塞下卤蛋。
孙梅也吓了一跳,不过尉曼初听见门口动静,下意识地转头看她们的时候,孙梅对尉曼初似乎在哭泣这件事更惊讶“尉学姐,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她好一些了。不要叫醒她,让她继续睡。”名嘴的情绪和声线控制能力强悍得惊人,只在一瞬间,尉曼初似乎已经完全和平常无异。她别开脸,不着痕迹地拭去眼里的泪,从凳子上下来,回复了平时优雅得体的样子。
没什么才怪罗褚文君觉得她们绝对是撞破了什么好事的节奏,只不过,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她的内心还在震撼着,这尉学姐到底是怎么在她们宿舍的啊啊啊
尉曼初的心情极乱,也实在没心情再应付不相干的人,所以她直接拿起了自己的手袋,“我先走了。”
“尉学姐再见。”
“尉学姐拜拜。”
褚文君一关上门,反手就给杨颖打电话“老杨,你猜我在宿舍看见谁了啊啊啊”
“哦,是尉学姐吧,她真的去了啊到现在都没走吗”杨颖倒不意外,她只是没想到尉曼初真的会去而已。
“擦,你知道,你不早说”褚文君差点破音。
“哈当时考试发卷子了,忘了说。”杨颖在电话里说“那你俩别在宿舍了,出来吃饭啊,庆祝最后一科考完了,今天解放了呀”
“好啊好啊,庆祝庆祝”褚文君和孙梅马上乐颠颠答应了。
反正看一眼时青绵,烧退了不少,尉学姐刚才说她好些了在睡觉呢。褚文君和孙梅都挺放心的,她俩要出去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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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青绵睡了一觉,哭醒了。为什么会那么丢人的做梦梦到哭醒,那是因为她梦见学姐了。而且还在梦里分手了。靠,就离谱,现实中就没谈过恋爱,还要在梦里梦见一遍分手,有比她更惨的吗。
病得昏昏沉沉,醒来满室黑暗冷清,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还要做了个和女神分手的梦,时青绵这一个星期来强烈抑郁的情绪到此刻算是到了极限。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烧得昏昏沉沉的她,睡一觉醒来就有力气了。时青绵爬起来略收拾了些东西,然后就出了宿舍的门。
尉曼初在九点的时候,给杨颖打了电话,理由是她的钥匙在她那儿,她派人给她送过去。
两人互相客气几句,然后自然免不了提到这串钥匙在尉曼初手上的起因,时青绵。杨颖大大咧咧说“尉学姐你太客气了,我这有钥匙用,其实不用特地送过来的。那啥,青绵应该好些了,因为她回家了。”
尉曼初略惊讶,问“回家了”
杨颖说“对啊,下午我们见她还在睡觉,就约出去吃饭庆祝去了。因为今天是最后一科考试,考完试后面就没事了,解放了我们就出去吃大餐了。八点多我们吃完饭回来,发现青绵已经收拾行李回家了。”
“那么突然吗她之前是怎么安排的”尉曼初问。
“就很突然,离放假还有一个多星期呢,她之前没打算那么突然回家。她刚才发了信息给我们了,说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提前离校回家,已经去机场等飞机了。”杨颖说。
杨颖和褚文君等人,虽然也很惊讶,时青绵发着高烧还能说回家就回家,想想一般放假的时候收拾行李,找车子,订机票或者买火车票,这一系列的事情杂七杂八的,哪次不是准备好几天,时青绵竟然行动力如此强悍。
但是她们对这种事情也算见怪不怪,因为这青绵同学做事情雷厉风行,大家同学三年来她一贯如此。以前时青绵说要做的事情,每次都是以奇迹般的速度和能力就做好了,同宿舍的室友们都想不通她是怎么办到的。
这也是看似低调好脾气的时青绵,其实一直是444宿舍集体行动时的主心骨的原因,她有种默默的让旁人都聚拢在她身边的神奇能力。
“去机场了好的15分钟后下楼一趟,我让司机把钥匙送给你。”尉曼初态度不惊,语调没有波澜地挂上了电话。
拿下手机,尉曼初站在窗台边看着城市熠熠的灯光,一闪一闪。而她手机的屏幕,维持在挂断电话的画面,等久了以后,熄灭成黑色。
轻轻叹了口气,尉曼初突然站起来,只随手拿了外套和车钥匙,她便头也不回地打开门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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