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却是王家的管家,他进来也不去看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王公子,只将手里的小厮拖到安然跟前,接着便跪在地上道,“小人受我家老太太之命,将逼害陈家父女的帮凶一并送来。” 他指着身旁瑟瑟发抖的小厮,接着道,“这人是公子身边的贴身小厮,公子与陈家的事他最清楚,也是他经手将陈家闺女卖了,这些事我家老太太也是今日才晓得,若是早些知道,断不会叫他们干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来!”
“我家老太太说了,公子毁人清白,又害人骨肉分离,是打是杀都该由他受着,只是王家如今只剩了他一个男丁,请佛女及各位父老乡亲看在王家孤儿寡母的份上,给她三个月的时间,让他给王家留个后,待时间一到,她立刻将人交到各位手中,绝无二话。对于陈家,她愿出一千两银子当作赔偿,若还有旁的要求,尽管提,只要王家能做到,绝不推脱。”
堂外的王公子听他说这话,刚好看了几分的脸顿时死灰一片,堂内的众人却是神情各异。
有人开始眼热,王家到底财大气粗,一张口便是千两,这么多银子,别说一个闺女,买几十上百个也是足够了,倒是便宜了这陈老三!
有人却不忿,“有钱又如何,佛女可是替咱们讨公道,哪能说给了银子就放人!”
也有人赞王家老太太大义灭亲,便是唯一的孙子也毫不徇私,听那人这么说,当即开口回道,“人家老太太也没说不罚,只说宽限几个月的时间,给王家留个后而已,总不能真的叫人家断了香火吧?”
提起王家,众人不免唏嘘。
王家祖上便是城中出了名的仁善人家,王老爷子在世时更是有名的热心肠,谁家有了难事,只要被他知道了,总会想法儿明里暗里帮上一把,或是送去几两碎银,或是亲自带人上门张罗,绝没有说袖手旁观的时候,再加上他处事公道,又极爱跟人打交道,堂中得他恩惠的不在少数。
不光王老爷子,王老夫人也是个和善人,但她腿脚不好,不常出来走动,大伙儿见到她的机会并不多,人虽见不到,可城里但凡有布施,她一定是出手最大方的那一个,便是昨日也还有不少人从她家领了粥回来,那粥可不是官府的淘米水,那可是实实在在立得住筷子的!
只可惜,这样的好人家却没有好福报,他家接二连三地出事,到最后,偌大一个家,就剩了祖孙二人,也是可怜。
也有那耳尖的跟身旁的人嘀咕,“不是说被卖了吗?难不成陈老三又将人给赎回来了?还有,那王公子不是最爱红船上的白芍吗,那白芍长得跟妖精似的,他怎么会看上这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
红船是停靠在城外始丰溪上的一座妓院画舫,每到夜幕降临,三层楼高的画舫结灯挂彩,笙箫齐鸣,各色美人轻纱薄衣,曼歌妙舞,引得远近富商公子流连忘返,王公子自然也是其中一个,船上的美人他个个爱,最迷恋的便是一个叫白芍的。
那人似乎对陈老三知根知底,闻言冷哼一声,“这谁知道,那陈老三也不是个好东西,谁知道他这又是唱得哪出戏!且看着吧!”
众人议论纷纷,陈老三却全然顾不上,王家下人进来时他还有些忐忑不安,可千两的银子一入耳,他立刻没了魂,眼前全是白花花的银子来回晃动。
见安然迟迟不点头,他便有些按耐不住,忙上前道,“佛,佛女,那个,小人愿意。”
安然却没接他的话,反问道,“你有几个女儿?”
陈老三听她问这话,便知道瞒不住了,只得开口道,“两个,被他们卖掉的就是我那大丫头。”
听他说这话,有人奇道,“你不是说大丫嫁到外地去了吗?怎么又说是卖了?”
陈老三立刻哭丧着脸道,“不这么说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到处嚷嚷自己闺女被人糟蹋了还没处说理吧?”
他这话还没说完,跪在一旁的小厮便冲他厉声骂了起来,“陈老三!举头三尺有神明!明明是你自己将女儿送上门,如今又说什么被人糟蹋!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拦着公子,让你被人剁了喂狗才是!”
说罢,他冲着安然的方向磕头求饶道,“佛女明鉴!陈老三是因为欠了赌债,自己将女儿当作赌资抵给了我家公子,不是我们逼的!至于卖人,是小人猪油蒙了心,可这事儿也是陈大丫点了头的,佛女若是不信,叫来红船的房妈妈一问便知。”
听他这么说,陈老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胡说!明明是你们主仆勾结外人给我下套,非说我欠了你们几百两的银子,之后又逼着我还钱,要不是你们相逼,我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闺女跳入火坑!”
“你还说大丫自己点头,那更不可能,我那闺女向来胆小怕事,也从未出过家门,她一定是在你们手里吃了不少苦,实在受不了了,这才宁愿到外头受罪,也不愿留在这里!你们将我们父女逼得走投无路,还倒打一把,当真是没天理啊!”
说罢,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将一旁站立不动的女孩拉入怀中,抱着孩子痛声哭道,“我可怜的儿啊,爹没本事护住你,现在想找你又没处寻啊!老天爷啊,咱们穷人没银子没本事,只能被人欺啊!”
安然看向地上的父女,男人闭着眼哀嚎,他怀中的女孩却浑身僵硬,脸上没有悲戚之色,却满是惊恐畏惧。
她眼底一沉,伸手将女孩从他怀中拉了出来,又叫来宫羽,在她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让她带人去了后堂。
待两人走后,她又点了人去城外的红船和赌坊,打听陈家的这桩事。
堂内的众人对她的吩咐自然不惊讶,陈老三却有些紧张,不是说佛女杀人不眨眼吗?只要穷人告状,鬼头刀必定见血,为什么到他这里却不一样了?王承乾没挨刀,王家给银子她也没理会,反而让人去打听,她这是要向着王家?还是准备叫自己也跟着倒霉?
他心中七上八下,想找个人说说话,然而四周看了一圈,却见到不少人对他指指点点,顿时便歇了心思,他又开始后悔没将二丫留下,那丫头虽呆头呆脑,可至少有她在,众人看他的目光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叫他难受。
甚至,他还有些后悔来告这通状,可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他就又很快抛开了那个念头,都说富贵险中求,他赌了那么多回,这一回一定不会再失手。
旁边似有目光朝他投来,他转头看去,却对上了小厮那双恶毒愤怒的眼,他缩了缩脖子,随即又挺起了胸膛。
他闺女没了清白是真,被卖到别处也是真,他们都不怕,他怕什么!
堂内外一片嗡嗡,众人急切又耐心地等待着,安然又等了片刻,见没有人上前告状,想起那个瘦弱的女孩,起身朝着后堂走去。
刚绕过院墙,便看见陈恪手下的一个护卫蹲在通往二堂的甬道上,见她过来,一脸惊喜,嘴里高声喊道,“姑娘来了!”
安然看了他一眼,见他欲言又止,眼神不时瞟向身后的侧院,眉梢动了动,脚下却未停,径直朝前走去。
长岁守在这里吹了大半日的冷风,如今见她丝毫没有要问自己的意思,更不提去看人,只急得抓耳挠腮。
公子将自己埋在书册舆图里,一待就是一整天,若不是他提醒,他怕是连吃饭睡觉都要忘了,可即便这样,他也没忘记小姐。
每隔一两个时辰,他总要抬起头来问一句,小姐在做什么?可用饭了没有?可有什么棘手的案子?等知道小姐一切安好,他才放下心来,继续研究他手里的图。
他知道公子很想见上小姐一面,若是小姐能主动来看他,只怕他更高兴。有了这念头,他便打算将安然请到侧院,哪怕是晃一下也是好的。
然而,前面的人却像是没看到他的暗示,眼看她就要进院子,他忙追上前去,一边小跑,一边半真半假地道,
“公子昨夜在书房待了大半夜,今日天未亮便又起了身,早膳也只用了半碗粥就匆匆搁下了,只说有些冷,让人闭了门窗,之后便一直待在屋中不曾出来,属下实在有些担心,便想来问问小姐,要不要替公子请个大夫瞧瞧?”
安然听他说这话,脚下的步子一顿。
从昨日起,她便一直未曾见到陈恪的面,本以为他是不赞同攻打临海而有了另外的打算,没想到竟是病了,她正准备转身去瞧,抬眼看见一旁的护卫,又立时皱了眉。
陈恪若当真病了,身为王府的护卫他为何不直接去请大夫,反倒在这儿等自己拿主意?她若是不来,难不成他就一直干等着?可一想到前两日陈恪说的旧伤复发,她又有些拿不准,正犹豫间,便见宫羽一阵风似地从屋里跑了出来,
“小姐,您快来看,阿望会走路了!”
许是因为总是被人抱着的缘故,一岁多的阿望别说走路,就连爬也还不会,如今乍一听说他会走路,便是安然也是又惊又喜,再顾不上其他,立即随着宫羽走了进去。
一墙之隔的侧院内,陈恪听到那一声姑娘来了,忙从桌案前抬起了头,正要起身去迎,眼前却是一阵眩晕。
他摇了摇沉重的脑袋,扶着桌沿慢慢站了起来,这才发现身上竟还裹着披风,忙又将它解下。厚重温暖的披风一离身,身上的热气也似乎随之全部散去,他不禁打了个寒战,环顾了一圈,目光落在那紧闭的窗户上,犹豫片刻,到底将窗格推开。
窗外,阳光正艳,有不知名的鸟儿在墙头来回跳跃,盘旋了两日的红光也渐渐消退,人间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他转头看向正院的方向,听得那里传来的阵阵欢笑,脸上先是一怔,随即又失笑摇头,眼中却闪过一丝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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