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不是牛二,她不会相信他去广信所只是为了出口恶气,相反,她猜他的目的也同她一样,那就是十万两白银!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她要养兵,银子就绝不能少,否则就是纸上谈兵。可如今别说银子,她连个一个铜板也没有!眼看前来投奔的人越来越多,筹集军饷粮草的事也就迫在眉睫。
好在让她遇上了黄玉辉。
虽然当时陈恪一口断定黄玉辉穷困潦倒,根本拿不出十万两的银子,可她看得清清楚楚,黄玉辉说那话时的眼神笃定得很,没有半点儿心虚。
也正因如此,她才要亲自去趟广信所,探个虚实。没想到,她还没走,这人竟也来凑起了热闹!
陈恪一看她的神情便明白,她跟自己想到一块了,见她果然一脸防备,不由暗自苦笑。
她是忘了他私盐贩子的身份,若是想起来,便该知道他哪会将这区区十万两放在眼里,不过是替她着急。
他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脑子却清醒异常,也不管那始终盯着他的冰冷目光,缓缓分析道,“黄玉辉出京时确实身无分文,听说家中也无恒产,不过,以他的性子,性命攸关的当口,应该不会信口胡诌。”
“更重要的是,他那一身价值不菲,鎫银胸甲做工精细,甲片之间严丝合缝,密不透风,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脚上的靴子乃是江南有名的织金锦,一匹便要三百两,他却用来做靴面,甚至他手下的那些兵士也都能穿上锁子甲,可见他甚至整个广信所是真的不缺银子。”
安然心中猜想得到证实,再见他说的与自己不谋而合,不由得又朝他看了一眼,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已让人前去探路,若不出所料,此时广信所内留守的官兵必然不多,我们快去快回,能找出银子最好,若是不行,那便再找个人来打听他的家眷私宅,来往的商贾银号,总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听说他已派人探路,安然眉头一皱,她没想到这人动作如此迅速,竟又赶在了她前头。她正琢磨该如何抢在他前头找到银子,就听他道,
“只要有了这十万两,便可解眼下燃眉之急,就是再有流民前来投奔,你也不必担忧。不过,这次的动静不小,朝廷迟早会得到消息,你若想保住这些人,就还得再招揽更多的人,到时所费的银子只怕更多,这些都得提前打算。”
听他的意思,似乎并没有跟她抢这十万两银子的意思,不过,他一个打算谋朝篡位的人却来为她出谋划策,也不知他是真替自己分忧,还是拿她当出头的椽子使!
她不禁抬眼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的脸色愈加苍白,唇上的颜色似乎又淡了几分,再看他受伤的位置,原本已经半干了的血衣又重新湿润了起来,软塌塌地贴在他的身上,而他站立的地上也落下了几滴鲜红。
看着那点点血迹,她垂下眼眸,抬脚便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等等,我同你一起。”陈恪见她要走,连忙上前去追。
她的脚步一顿,冷声道,“不劳费心。”
陈恪忍着身上的伤痛说了这半天,早已头晕目眩,两腿也有些发虚,听到她这疏离至极的话,却也不气,只扶着腿紧跟在她身后,
“广信所虽说人不会太多,可到底是个卫所,势必还会留有看守的人,只你们三人恐怕不妥,万一有事,只怕救应不及,我带人与你们一起,一来有个照应,二来,若真找到银子,也好及时将它带出来。”
安然抿了抿嘴,她哪里不知道三个人闯一个卫所风险极大,可她手下除了盘昂牛二,本就没什么趁手的人,难得有那几个,却又多多少少都受了伤,哪里还能再跟着她冒险。
至于十万两,若是银票细软那是最好,若是现银,那就能拿多少是多少,大不了回头再跑一趟,虽费时费力,却也是迫不得已。
可若是用他手下的那些人,事情自然方便得多,只是,这么一来,岂不又与他牵扯到了一起?
陈恪见她眉头紧锁,知道她还在犹豫,眼神一闪,接着说道,
“还有一事,刚接到西北传来的消息,大同榆林两地同时有兵士哗变,他们要求恢复朝廷发放米粮和军晌,虽带头闹事的兵士将领已被关押,然而如何处置,朝廷却尚未发出诏令。”
安然一听这话,浑身的热血瞬间涌上了头顶,一向幽深不见底的双眸也闪起了莫测的光。
陈恪见她这模样,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来,“可是你的主意?”
这确实是安然的主意,当时她提出这条建议时,既是为了考验范大成以及安家军,看他们是否当真忠心无二,愿意为了安家冒险一搏,也是为了彻底断绝他们的退路。
毕竟,这世上也许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那人,一个从卑贱尘埃中骤然登上权力顶峰的人,绝不会容忍别人对他指手画脚,再合情合理的请求在他看来都是威胁,更何况他们还提到了军晌。满大陈上下,唯一坚持给兵士发放军晌的便是她父亲齐国公!
如今,范大成以及安家军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除了跟着她,别无他路可选!
想到十五万安家军,想到那面黑底红边的黑山旗,安然不觉精神一振,有这么多人在手,她哪里还用担心不能为父兄报仇,又哪里需要提防这人在背后阴谋捣乱!
与其畏手畏脚,不如先用了再说,大不了她也来个卸磨杀驴!
陈恪见她脸色变幻,知道她这是拿定主意了,心底顿时一松。
他不光要让她知道他对她有用,且还要让她踏实安心地用,不用顾忌他背后的赵王府,而要想做到这一点,安家军以及谢天虎的几十万大军就是她的底气与依仗!
果然,前面传来她沉稳冷静的声音,
“好!”
陈贵见两人远远走来,悬了半日的心终于落了地,可等人到了跟前,他又险些叫出声来。
公子的脸白得不见一丝血色,肩膀和左腿却像是泡在血水里一般,不由得鼻子一酸,连忙迎了上去。
“公子!”
“小姐!”
盘昂见他上前,自然也不甘落后,几步抢到安然跟前,黝黑发亮的脸上白牙森森。
“我没事!”陈恪此时心结已解,心愿达成,心情大好,连身上的伤也似乎察觉不到,只觉神清气爽,“吩咐人准备出发!”
陈贵见他还是要亲自去,脸色大变,急急阻拦道,“公子不可!”
牛二也在一旁劝,“陆公子,您身上的伤不轻呐,还是先找周大夫看看吧!”
“无妨。”陈恪摆手,“我心中有数。”
走在前面安然听到几人对话,突然停了下来,回头扫了一眼陈恪的腿,道,“我去,你留下。”
陈恪被她那一眼看得有些愣神,等反应过来,压在胸中的最后那点郁气不甘委屈霎那间跑了个精光,嘴角的笑意一路蔓延,直到眼底心底。
“可是担心我的伤?没事,只是看着吓人而已,其实并不严重,”
话没说完,便被安然打断,“你的脸,太招摇。”
黄玉辉既然能认出他来,难保不会有其他人也能看出来,真要被人发现,说他们造反,她宁愿打上她安然的旗号,而不是以赵王府的名义。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陈恪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起来。
若说招摇,谁还能比得上她?她是不知自己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眉若刀锋,眼似寒潭,清淡出尘,冷艳绝俗,自己也只有揭了面具才敢同她站在一起。
安然一行十几人趁着夜色悄悄摸进了位于永丰城外三十里的广信所,然而,翻遍整个衙门,除了几个铜板,连个碎银都没见到一粒。
众人找到黄玉辉的住处,屋内陈设装饰也都简单不起眼,柜中除了几件换洗的衣裳再无它物,整个房中最值钱的恐怕便是墙上那把紫檀万石弓了。
牛二已是知道了此行的目的,见找了一晚上,别说金银珠宝,就连稍微值点钱的古董都没看到,不由得有些怀疑是不是真有那十万两银子。
盘昂却转动着一双眼四处张望,他是第一次进汉人的衙门,普普通通的三间屋子却叫他惊叹不已。
安然环顾一圈,伸手摸了摸几案,指尖立刻覆上一层薄灰,转头看向陈贵,“找个人来!”
很快,一个老仆睡眼惺忪地被拎了过来,一睁眼见屋内并排站了七八个头覆黑巾的壮汉,个个手里拿着刀剑,顿时清醒了过来,“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这种事,牛二最拿手,他腿一伸,脚便睬在了那人肩上,匪气十足地问道,“说,这是不是黄玉辉的屋子?”
那人见他们已将屋子翻了一遍,也没什么好瞒的,当即趴在地上不停点头,“是,是,这就是大人的屋子,只是大人不常住,只在有公务时才来住上几日。”
“那他平日都住哪儿?他那婆娘小崽又都在哪儿?”
那人似乎有些犹豫,正琢磨着该如何应付,脖子上便是一疼,再不敢隐瞒,“大人的正头夫人在广信府,几位公子小姐也都在那里,不过大人倒是不常去。大人在永丰城中纳了几位偏房,平日多是住在那里。”
安然看了地上的人一眼,这人所说不像是假,若是那样,只怕他们还得再去趟广信和永丰,可不管是广信还是永丰,想要将银子弄出来只怕不易。
沉吟片刻,她冲牛二点了点头。
牛二见状,当即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他奶奶的,他黄玉辉倒是快活得紧!倒累得本大爷半夜来当贼!”
“我告诉你!姓黄的欠了大爷我五千两银子,说好了年前还,瞧瞧!再过一个时辰可就是翻过年了,他却连个影子都没有!大爷我亲自上门来取,忙活了一晚上,却只得了这几个铜板!”
他将手里的铜板一个一个砸在那人头上,“你说,你家大人是不是觉得他手下有兵,就能将爷当猴耍?”
那人被铜板砸得满头是包,却半点儿不敢动弹,原以为这些人是山贼土匪,没想到竟是上门讨债的,虽不是太信,却也不敢细问,只得开口求饶,
“大爷息怒,我家大人前日带兵出去剿匪了,到今天都还没回来,不是有意拖延,实在是耽误了,您放心,等大人回来肯定还您的银子!”
“老大!别信他这鬼话,那黄玉辉一看就是个穷光蛋,一屋子破铜烂铁,哪还得起您的银子,咱们还是将人给宰了,再一把火烧了他这衙门,先出了这口鸟气再说!”
旁边有人一边嚷着,一边作势拔刀要朝地上的人砍去。
“对!还有他那婆娘孩子,一个也不能少!敢耍咱们大爷,咱们就让他知道咱们龙头帮的厉害!”另外一人也跟着叫。
“别,别!大爷,我家大人有银子,真有银子!大人的银子都在曹大人手里!”
牛二眼睛一亮,人立刻蹲了下去,“你说的曹大人是谁?他人现在在哪儿?”
“曹大人是大人的小舅子,每回大人要用银子都是让人给他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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