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一见来人打扮,慌忙拉住安然,低声道,“小姐,不能再往前了,前面是瑶蛮子的地盘!”
蓝山南边的山林遍布瑶人,大都住在山上,也有藏身在洞中,素不与汉人来往,更不允许汉人进入他们的领地,他们不纳粮不应征,守着群山占地为王,就是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
安然看了一眼前面拦路的人,抬脚继续向前。
“站住!”说话的是当中的一个老者,声音洪亮,口音奇怪,却依旧能听得明白,“汉人不得入我黑山!”
警告入耳,她却置若罔闻,依旧抬脚上前。
老者脸上不见波动,他身旁的年轻男子看着却是不耐,转头对老者咕噜了几句,提着三头叉就冲了过来。
老者手里的拄杖敲地,嘴里大喊,“回来!”可他的喊声却淹没在了瑶人的呐喊助威声中。
转眼,男子便冲到了跟前,手中的长叉高高举起,冲着安然便扎了过来,年轻的脸庞黝黑发亮,两眼更如林中野兽,亮得惊人。
身后瑶人的喊声更加激昂,似乎是在为出征的勇士鼓舞,又像是在提前欢呼胜利。
然而,料想中的鲜血未能溅出,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男子手里的叉头竟被一刀砍下,只剩了一根光秃秃的木棍在手。
场中顿时哑了声,连男子也呆楞在了当场,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木棍,似乎不敢相信,可很快他又再次举棍上前。
又是一声脆响,刚才还一人长的棍子如今只剩了短短的一截,若不是他躲得快,只怕自己脑袋也要被削去半个。
来福乐不可支地捡起地上的叉头,对着男子左右比划,“再来呀!”
男子的脸庞得通红,随即慢慢弓下身子,握紧手里的短棍,正要急冲上前,却听身后一声怒喝。
“盘昂,回来!”
盘昂抬头看了眼对面的人,虽有不甘,可终究还是直起身子掉了头。
“阿爹!”
黑山瑶的寨老盘云海却是看也未看这个冲动鲁莽的儿子,他看着一步步走近的女子,目光扫过她手上的刀,上前两步,冷声道,“姑娘是官府的人?”
来福见对方能好好说话,连忙摆手解释,“不,我们不是官府的人,我们是蓝山城里的百姓。”
盘昂冷笑,用蹩脚的汉话回道,“你们要真是汉人百姓,来黑山做什么!”再说,汉人百姓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一刀便砍断了他的三头叉!
来福心里着急,偏偏这事她也说不清,只得连连摆手道,“我们真不是坏人,我们只是路过,不是有意冒犯的。”
寨老看着前面的女子,心里暗暗吃惊,再看看她手里的刀,脸色更是难看。
那刀通体暗红,也不知杀了多少人,喂了多少血才将刀身沁成那样的颜色。
“你们要去哪儿?”他问,语气却比之前更加谨慎。
来福看了一眼自家小姐,见她直直盯着前方,却不开口,心一横,随手指着前方道,“我家小姐要去那!”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俱变了脸色,不为别的,只因她指的正是七星山的方向。
七星山也叫天神山,是这一片山脉中唯一没有瑶人居住的山,山顶寸草不生,只有七块巨大的山石立于其上,每至秋冬,山上呼号声不绝于耳,如野鬼哀鸣,山神低语。
瑶人素来敬鬼神,有人认为不详,视为禁地,有人则觉得那是天神显灵,奉为圣山,俱都敬而远之,轻易不敢踏足。
众人的目光落在安然身上,寨老沉声问道,“去七星山做什么?”
对面的人却始终盯着前面的山峰,迟迟没有出声。
寨老又看向一旁的来福,“你们去那里干什么?”
来福看了看一旁的小姐,犹豫再三,还是老实摇头,“我也不知道。”
“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去干什么?她这是糊弄咱们呢!”
“不能让她们上去!谁知道她们去了禁地要做什么!”
“对,汉人都不是好东西,咱们杀了她们!”
“杀了她们!”
身后的瑶人挥舞着棍棒高声叫喊,个个神情激动目露凶光,来福虽听不懂他们的话,却也能从他们的动作中看出个大概。
她看了一眼对面的百来人,咽了咽口水,将手中的尖刀和叉头暗暗握紧。
寨老的目光在七星山和安然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在她那双死气沉沉的双目上,沉默一刻,忽然抬手。
他身后的众人见了,立刻噤了声,屏气提刀,就等着他一声令下,便将眼前两人砍成肉泥。
“让她们走!”寨老的声音虽低,却清晰肯定,说罢,他侧过身,率先让开自己身后的路来。
众人面面相觑,虽有不服,却终究还是向两侧分去。
看着那两人走入林中,有人担忧,“她不会真的能找到七星山吧?”
寨老没有回答,他看了眼那女子的背影,目光复杂。
为着七星山是禁地还是圣山,九峒十八寨争论不休,谁也说不服了谁,到了最后,甚至还分成了两派,大动干戈。
他们黑山寨原本生活在七星山脚下,几十年前搬离了旧地,来到了如今的黑山,自此以后便改了寨名,世代居住在此,因坚信山上的巨石乃是地府入口,他们便守着黑山,以防外人闯入,引来地府恶鬼。
可那女子并非活人!她身上一半活气,一半死气,非人非鬼,他拦不住,更不能拦。
想到此,他毫不犹豫地转过身,“走!”
百来号人立即将刚才的事抛诸脑后,举着棍棒跟在他身后,朝着东边的山林奔去。
盘昂跟在众人身后走了几十步,忽地停下脚,转头看了一眼那俩人消失的地方,犹豫片刻,终是转身追了过去。
蓝山城的钱老太在找了两天之后,终于受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扣扣天天在她眼皮底下晃的时候,她嫌她累赘,嫌她拖累,恨不得立刻将人给送出去,甚至在知道她丢了的那一刻还有一丝解脱。
可等她真的找不到人了,她这心里又忍不住地替她担心,怕她被人骗,怕她被人欺,更怕她就此丢了命,再没人追在她身后,一声接一声地唤她阿婆。
她又悔又恨,痛哭不止,悔自己没能早点儿去找人,恨自己私心害死了唯一的孙女,直哭得声嘶力竭,两眼发直。
左右妇人看她哭得伤心,再想想这谢家的遭遇,也不由得叹气。
说来这家人也是不易,钱老太的儿子谢天虎娶的是舅家表妹,两人青梅竹马,婚后恩爱非常,那谢天虎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小钱氏言听计从,左一口娘子,右一口娘子,整日围着那小钱氏转悠,可这样羡煞旁人的小两口,偏偏子嗣上不遂人意。
婚后小钱氏一口气连生了六个儿子,可没一个活下来,不是生下来就没了气,就是养不过几天就夭了折,最后一胎,她拼死生了个丫头下来,照旧是奄奄一息要活不活,而她自己也得了血崩之症。
眼看着这一大一小都要没了命,恰逢一游方道士经过,隔着院墙听到谢天虎惊天震地的嚎哭,心生不忍,于是给那孩子做了法,起了名,这才留她一条命下来。
小钱氏死后,谢天虎指天发了誓,说这辈子就守着闺女过,将她养大成人,日后再招个上门女婿,也算对得起为他连生七个孩子的小钱氏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这唯一活下来的孩子最后才发现是个傻子!就这样,谢天虎也没松口再讨一个,当真守着闺女过了十七年,不光没嫌她痴傻,还将那傻子宠得没边!
想到那谢天虎还不知道闺女走丢了的事,有人便道,“虎子他娘,还是赶紧给虎子报个信吧,兴许他有法子把孩子找出来。”
众人闻言立刻点头应和,也不需钱老太招呼,立刻有人张罗着去宁远报信。
此时的谢天虎却在几百里之外的永州城,隔着半开的窗户时不时朝对面的赌坊看上一眼。
“老田,今儿可是初九?”
老田一边夹着花生粒,一边点头,“是初九!再过一天咱们就该回家了。”
一听回家,谢天虎立刻从椅子上跳起,“你先盯着,我去去就来!”
老田也不拦他,“行,放心吧!”
出了酒肆,他直奔不远处的中直大街,再回来时,却是满头大汗,一手拎着个鸟笼,一手提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老田盯着鸟笼里那只黄嘴八哥直瞪眼,“这是给扣扣的?”
也太糟践钱了!
谢天虎却像是没听出他话外之意,得意地将鸟笼拎到他眼前,
“可不是!这鸟我看了有大半月了,原先是一对儿,如今只剩了这一只了,我怕再被人买走,赶紧将它买了回来了,瞧瞧,这机灵劲儿,扣扣见了肯定喜欢!”
老田啧啧了两声,“你要是想要鸟跟兄弟们说啊,别说一只,几百只都能给你抓来,犯得着花这个钱吗?这里头是什么?这泥人上回不是买过了吗,这又是什么玩意?”
谢天虎见他将包袱翻得一团乱,一把抢过,“你们抓得傻鸟能跟这比?这鸟不光会说话,还能唱小曲儿!”
他从袋里掏出一小撮炒得发黄的米来,逗着鸟叫道,“来,给爷唱一个!”
“发财,发财!”
那鸟开口倒是快,可翻来翻去只一句发财,别说小曲儿,就连句恭喜都说不出来,老田在一旁看得直乐,谢天虎却黑了脸,正要提着笼子去找小贩,忽听得对面一阵吵闹。
两人忙朝外看去,就见大腹便便的赵王提着棍子带着人,气势汹汹地闯进了对面的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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