枚尧心里一万个卧槽,几乎想立刻逃跑,毕竟故事的结局他已经知道,申屠聿既没有赢得铸剑师的大选,也没帮国王成为天下共主,最后还自己祭了剑。 亡者执念构筑的梦,会反反复复重演他一生最悲惨、最痛苦的时刻。
申屠聿这一生最痛苦的时刻是什么呢
当然是跳下铸剑池祭剑了
枚尧看向咕嘟嘟冒着泡泡的火龙,不要啊他怕疼
之前他敢从万丈悬崖上跳下去,完全是仗着有仙法护体,在梦境里可没有那玩意
枚尧瑟瑟发抖,说起来这不是那条大鱼给别人看的梦境吗为什么被拖进来的会是他
可是再害怕,一切还是得继续,他现在是梦中人,无法摆脱梦境的操控。
所以枚尧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躯体里吐出不属于自己的声音“用力你们手下的铸材是天赋的美质,只是其中掺杂了杂质,铸师就是要用最高的温度和千万次的锤炼,将其中的杂质完全剔除,得到铸材最纯粹的本质,只有最干净的材料,才能熔炼出最锋锐的剑”
“是”几百名工匠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号。
枚尧听着整齐的呐喊,油然而生出一种一呼百应尽在掌握的爽感,算了算了,反正进都进来了,不管怎样都得跟着梦境走一遭,既来之则安之吧。
正在他放弃抵抗,作出一副大铸师的样子,和髙钺王一起巡视铸剑谷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与众不同的声音。
“大师,我有不同的想法”
你有个屁这是枚尧听到这句话的第一想法。
不过在梦境里,申屠聿的反应和他还是不同的,在梦境的操控下,枚尧将视线投到了那个和他抬杠的人身上。
那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小小少年,裹着一层简单的兽皮,露出精壮的上半身,蜜色皮肤因为铸剑谷炎热的环境渗出一层层汗,一双眼睛却像是两汪明亮的清泉。
不待申屠聿作出反应,髙钺王已将抢先开口“哪里来的奴隶如此不守规矩,申屠大师的话也是你配反驳的吗拉下去,鞭二十。”
周围的兵士立刻领命上前,少年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枚尧心里其实蛮爽的,让你不分场合的多嘴,挨抽了吧,不过作为申屠聿的他,还是抬手叫停了这项活动“慢,你刚刚说什么”
少年挣脱兵士的手,一双眼睛认真地看向他“申屠大师,您说铸材是上天赐予的美质,这点我非常赞同,可是您要我们剥离一切杂质,提炼出最单纯、最干净的本质,以此发挥出铸材最完美状态这个想法,我并不完全赞同。”
我管你赞不赞同呢枚尧疯狂吐槽,不过还是得在申屠聿的身体里听少年把话说完。
少年双眼发光地看向申屠聿“上天赋予了铸材最完美的本性,可也赋予了它们不同的个性,比如水流柔软、砂石坚硬、泥土随和,在砂石中提炼坚硬,无论提炼多少次,它都是一捧坚硬的散沙,然而让它和泥土水流混合在一起,却可以变成另一种更坚硬的东西。”
“所以大师我想,会不会有一种材料对于铸材来说就像水一样可以渗透到肉眼不可察的缝隙里,将材料的漏洞填满粘合,使之变得更加坚固,或许我们不应该一味追求铸材的单纯,而更应该考虑它和其它材质的融合,我把这种铸炼方法叫融炼,大师,你觉得怎么样”
全场都沉默了,大概没想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居然敢在成名已久的申屠大师面前大放厥词。
申屠聿目光沉沉地看向他“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挺起胸膛,大声道“我是岷山氏人,他们都叫我斫。”
申屠聿的目光又看向他的铸剑池“那照你所说,你用这种方法铸造出了几把剑”
岷山斫毫无阴霾地笑道“一把也没有,不过我坚信我是正确的,只要我的方向是正确的,那么一路上的其他沟洼不过是风景,我终会站在我想站的地方”
两个人隔着铸剑谷扭曲的热气相望,一边是成年人的沉默,一边是少年人的朝气蓬勃。
申屠聿冰冷刻板的脸上,缓缓裂开一丝嗤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少年“亏你说得出口,你知道一个铸剑师,要锤炼多少把剑,才能将此道参悟明白,那么多先人的经验,难道就凭你脑袋瓜里的灵光一闪,就可以任意否认指摘了吗”
少年脸上灿烂的笑容缓缓褪去,似乎要辩解“我没有否认”
申屠聿却上前一步捧住他的脸,给了他一个冷酷的眼神“在我的手上,诞生了无数神兵利器,我才有资格站到这里,而你,凭什么呢”
少年不说话了,脸上只剩下一个执拗的表情。
申屠聿直起身子,冷漠地俯视他“等你拿出一柄像样的剑后,再来跟我说你的想法吧,现在的你,还不配”
枚尧作为一个既是当事人又是旁观者的看客,眼睁睁地看完这场激烈的交锋。
他处于申屠聿的身体里,能清晰的感知他的情绪,所以枚尧意外地发现,在申屠聿又冷酷又尖酸地说了少年一通后,心里其实挺高兴的。
他完全不像看起来的那样讨厌少年,甚至可以说溢于言表的喜爱,整个梦境都是灰蒙蒙的,只有这个叫岷山斫的少年灿烂得像骄阳,这是梦主人给予的偏爱。
岷山斫最后还是挨抽了,不过对于他来说,**上的鞭笞显然比不过申屠聿的那番话沉重,所以他咬着牙,以一种无法想象的狠劲忍耐一切。
他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继续挂念着自己的“融炼”大业,失败的次数理所应当的越积越多,每次失败都要挨监工一顿抽,挨着挨着好像就习惯了。
申屠聿就在旁边那么看着他,事实上在国王的铸剑池搞东搞西,远不止挨一顿抽那么简单,但因为有他这么一位大铸师“罩着”,一切就变得理所当然。
手底下的工匠们都知道申屠大师有一个特别看不上眼的少年,但他们不知道,申屠聿其实在以一种欣悦的心情观摩着少年人的横冲直撞。
顽石包裹不住美玉,泥沙掩埋不了真金,良材美质总会展现出它应有的样子。
岷山斫昼夜钻研他的“融炼”之法,终于被他打造出一把不可思议的长剑。
那是一柄煌煌如月辉的长剑,在它面前,过往所有宝剑都犹如脆弱的泥沙,一斩就断。
岷山斫带着这柄宝剑来到髙钺王和申屠聿面前,面对申屠聿,高高地扬起了下巴“现在如何”
申屠聿面无表情,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喜悦,整个梦境都开始熠熠生辉,只有枚尧察觉到了其中蕴藏的一丝不安定。
果然,庆功宴上,髙钺王笑着问申屠聿,对于这个叫岷山斫的年轻人该有什么封赏。
申屠聿沉吟了一会“请陛下将他赐给我做弟子吧,我已经老了,需要人传承我的技艺。”
髙钺国王笑了笑“这恐怕是不行了。”
拍拍手,手下听令端上来一只长匣,奉到申屠聿面前,申屠聿突然感受到了一种难掩的恐惧。
他按捺住怦怦直跳的心脏打开匣子,骤然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对手臂,一对铸剑师的手臂,从手掌抓握的姿势,还能看出手臂主人的痛苦挣扎。
申屠聿不敢置信地看向髙钺王,髙钺王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笑容。
“我髙钺国派出去的大铸师,不会是岷山氏的一个奴隶,只有申屠大师才有这个资格。”
申屠聿的目光落在那对断臂上,狠狠地攥紧了手指“他是一个天才”
髙钺王却屈指弹了一下雪白的剑刃,轻笑着打断他“并不是所有天才都有存在的必要,不能为寡人掌控的剑,就不应该存在,那小子不过是掌握了一种铸炼之法,我想想,好像是什么融炼不就是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扔进炉子里一起铸吗,连一个毛头小子都能悟出来的东西,由大师来做,岂不会更好”
申屠聿
“那不是我创出来的铸炼之法”
“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已经将那小子斩断双臂流放到海上,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最强的大铸师会是大师您,而天下共主将会是寡人。”
梦境犹如一个漩涡开始收束,整个世界好像都压了下来,连身处其中的枚尧都感受到了那令人窒息的压抑。
申屠聿的梦境开始变得扭曲而崩坏,光怪陆离的残破世界中,一场铸剑师大比正在进行。
在一声又一声的变调欢呼中,申屠聿的剑斩断了所有参赛者的剑,然而申屠聿的心却一直在发颤。
他用着另一个人的铸炼之法像一个欺世盗名的小偷在大庭广众下表演
目光划过一个个光怪陆离的鬼影,最后停留在一个小小少年身上。
他带着一副木制的羊角面具,手臂两边各系着一圈兽牙臂环,抬手拾起一柄长剑。
那是西恒国的大铸师,谁都知道西恒国派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来参赛。
周围都是刺耳的欢呼,所有人都在为他鼓劲上啊最后一击给他点颜色瞧瞧
万众瞩目的申屠聿,看着羊角少年两臂的兽牙臂环,却觉得连剑也抬不起来。
羊角少年高举起剑,用剑尖对准他“大师,我已经有资格站在你面前了,为什么还不拔剑”
申屠聿的一颗心,似乎在少年愤怒的目光中凌迟殆尽,他嘶吼着举起剑向着少年砍去,一声清脆的对撞声划过,少年手中的剑,将他手中的剑干脆利落的一剑斩断。
人群沉默了一会,随即开始欢呼新的胜利者。
羊角少年摘下面具,露出熟悉的年轻面容,从今以后整个天下都会铭记他的光辉,而申屠聿注定成为蜷缩在他阴影里的一角。
整个梦境倏然崩塌,沉浸在里面的人猛然醒转
大鱼发现不仅没把喻青崖带入梦,反而被他控制梦境后十分恼怒“恁干撒”
喻青崖没什么诚意的嘿嘿笑道“不好意思,我比较擅长**术,一见你对我施展,没忍住反击的冲动。”
大鱼气呼呼地扇动鱼鳍“恁这个人,一点不老实”
枚尧则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幸好不用殉剑。
窥探了这个梦境后,喻青崖也确定了这条鱼就是二师伯要找的那把剑。
因为“浮练”这个名字只是二师伯的道号,他真正的名字可能已经有很多人不记得了,那就是西恒大铸师岷山斫。
风火域里,浮练师伯高坐在风招师伯巨大的肩膀上,看着被喻青崖送上门的大鱼陷入沉默
“我让你给我找人欲之剑,你给我找了一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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