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远方的俘虏,分为两列排好了队,沿着竹梯依次离开了城墙上头。 伯莱国的降兵降将们踩着叫唤没完的梯子回到了自己的军队后,又接回了女皇那些被抓走的士兵。
并非皇宫内找不出更好的梯子,只是谁也不会傻乎乎地打开城门相信伯莱国人,于是选择随时可能自己折断的旧梯子。
由于袁洋敌常常让士兵理由夜色掩护偷偷翻上城墙,所以伯莱国的俘虏明显更多。
每个俘虏都打上了编号,多出来的俘虏,则由伯莱国人用粮食来换。
禁城内如今最缺的就是吃的,当宇文曼坚持给俘虏提供相同的食物时,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
墨应元为此特意告诉女皇,士兵们一直饿着肚子打仗,在这关系生死存亡的关头怎么能再去考虑俘虏死活。
他请求女皇必须停止让俘虏分得食物,可惜女皇依然听不进去。
交换俘虏的问题,每个人都表示赞同。
至少城内能少一些吃饭的嘴巴。
赫连妠伦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不停呼唤着,拿着刚分到的粮食来喂爱马。
这些天不知多少人在打着爱马的主意,以至于她都不敢好好睡上一觉。
在人都没得吃的时候,马怎么可能分到食物,她只好把自己那份留给了爱马。
赫连妠伦就算身份尊贵,一样只能领到少得可怜的口粮。
她可不是那种不用吃喝的神仙。
但是为了马儿,她只能再坚持一下,和前些日子一样吃那些地下找来的虫子。
如果运气好,挖到了正在冬眠的小蛇和蟾蜍,就能美美吃上一顿。
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那些黏稠、恶心,吃起来满嘴沙土的蚯蚓。
她也试过让爱马吃两口虫子,最终均以失败告终。
马腹间一根根突起的肋骨让它早就没有了模样。
只剩那马鬃,在赫连妠伦的精心打理下,恍如这里根本没有发生什么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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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曼已早早让人给袁洋敌送去了自己亲笔写下的朝令,这些伯莱国人很快就将退往泗水城。
那里的太守会根据这封亲笔信给他们提供离去的船只,然后他们沿着大河一路北上进入千岛湖,再通过潮州进入大海,就可以返回伯莱国。
当初逃入禁城的百姓,到现在只剩下十之二三,绝大部分都被饥饿与疫病夺走了性命。
再这样拖下去,伏龙城数十万百姓恐怕都得死在这场灾祸之中。
她真想亲眼见见这个叫袁洋敌的家伙,如果能等到那一天,一定要这个家伙为自己在伏龙城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可是宇文曼并不知道,在袁洋敌的认识中,她已经是太上皇了,而非皇帝!
这封亲笔信放在过去或许有用,如今只是废纸一张。
宇文曼很快等到了伯莱国人的答复,要她出城暂作俘虏,等到入侵者全部离开后,再还她自由身。
这怎么可能!!!
墨应元用射出的箭替女皇回答了袁洋敌。
和平解围的谈判只是昙花一现,接下来又是看不到尽头的围困。
宇文曼还在为谈判破裂焦头烂额,又传来赫连妠伦要出城与伯莱国人拼命的消息。
这个女人要是没了,东魏不正好有借口解除盟约,将来进犯中原也师出有名。(宇文曼并不知道魏夏联盟早已破裂)
“它叫流星...”
赫连妠伦第一次对宇文曼说出了爱马的名字。
宇文曼好不容易将她拦了下来,才知道她急于拼命,是为了替爱马流星报仇。
没完没了的围城,终于饿死了赫连妠伦的流星。
在赫连妠伦看来,这帮自称文明的伯莱国人,其实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窝囊废。
如果换做草原人,绝不会只是这么围而不攻。
“懦夫!”
赫连妠伦最后一次抚摸着流星的脸颊,声音小到近在咫尺的宇文曼都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或许这本来就是赫连妠伦对流星说的吧。
“从我记事起,流星就陪着我长大。”
“因为它跑的像流星一样快,我才给它起了这个名字。”
赫连妠伦回忆起了自己与流星的点点滴滴。
“等赶走了敌人,朕一定选出中原最好的马匹,任你挑选。”
宇文曼想到小时候,自己因为养死了一条金鱼就哭了好多天,何况马儿对人的感情,可比金鱼多得多。
“流星是我在这里唯一的亲人。”
“把流星分了吧,或许还能救活几个人。”
赫连妠伦摇摇头,她放下了抱着流星的双手,远远离开了马厩。
宇文曼对着她的背影喊道“朕一定会还你一个亲人,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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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命令将流星的肉分给了那些状态最差的百姓,毕竟一匹瘦马也匀不出几块肉来。
本来宇文曼让严律负责分肉,毕竟她觉得严律办事更靠谱。
结果严律坚决推迟,将差事让给了王璟。
他告诉女皇,王璟之前因为不肯为百姓分配房屋挨了毒打。
现在正好借分马肉的机会,改善一下王公公与百姓的矛盾。
宇文曼觉得严律言之有理,就改由王璟办理此事。
没想到这件事刚过没多久,一些军官就胁迫禁军统领墨应元前来求见。
城头的官兵非常不满女皇没有将马肉分给他们,而是分给了那些路都走不动的老头和小孩。
如果敌人攻上城头,最后还不是靠他们这些士兵用性命保护皇宫中的女皇。
他们坚持战斗这么久,却得到如此不公的待遇。
不如敞开城门,任由敌人进来后肆意妄为。
陪同前来的墨应元当然知道女皇那份仁慈之心,只是这帮军官闹成这样,不是靠谁随便两句话就能糊弄过去。
他必须想个办法...
“墨统领,让所有人都进来,朕自然能说服他们。”
“女皇,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墨应元早就尝试过说服这些官兵,结果却是被他们挟持着前来面见女皇。
女皇还这么乐观地认为,只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能让他们乖乖回去了。
门外那些人可是戎马半身的兵,而非喜欢讲忠孝仁义的儒生。
宇文曼不可思议地说道“难道他们打算抓了朕送给敌人吗?”
“这是显而易见的。”墨应元心里这么想,只是说的时候却换了另外一句“请女皇借末将一样东西,末将自然能让他们重新回去战斗。”
“墨统领要借什么?”
墨应元没有说话,他径直走向了王璟...
宇文曼晕了过去,也许是因为生气,也许是晕血,也或者只是因为饿得头昏眼花。
王璟血淋淋的人头劝退了闹事的军官。
墨应元告诉军官们,女皇本来命令平分马肉,却被王璟私下卖给了有钱人。
王璟到死都不愿相信,只是因为办了一件“美差”,就被墨应元当着女皇砍了脑袋。
而他由于不相信任何人,一直揣在身上的银票,则成了他私自贩卖马肉的证据。
他存了一辈子,爱了一辈子的银票,一张不剩的分给了将士们。
就连肥硕的身躯,也被千刀万剐后入了别人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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炖肉的香气让宇文曼苏醒了过来。
严律正端着碗候在身边,亲自喂她多日来第一口肉汤。
“这是...”
宇文曼有些不可思议,这不会是传说中王璟的肉吧。
她闭上嘴巴避开了严律手中的汤勺,就算饿死,她也不愿做吃人的魔鬼。
“女皇...”严律脸上挂着比任何人都心痛的表情说道“这只是鸽子肉,您就吃几口吧!”
“哪儿来的鸽子?”
宇文曼扫视着整间屋子,几乎所有人都面带喜色,难道天下突然掉下来一群野鸽子?
严律一五一十告诉了女皇天大的喜讯,霍德兴带着庞大的军队已经包围了墙外的敌人。
只是伯莱国人诈称女皇已经被他们捉住,于是霍德兴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见对方拿不出女皇,于是放了一大群信鸽来确认伯莱国人说的是否属实。
伯莱国人努力击落每一只信鸽,还是有几只冲破枪林弹雨送达了信件。
“为什么不回信,让霍德兴立即发起进攻?”
“女皇,不论白天还是黑夜,我们放出剩下的几只信鸽全被击落...”
“就剩这最后一只了,不如给女皇补补身子。”
碗里的鸽子仅此一只,宇文曼知道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吃到。
于是她吃了一些后,命令剩下的分给了身边伺候自己的宫人。
吃下鸽子肉恢复了不少力气后,宇文曼叫来了几个信得过的人,让他们出出主意,如何与霍德兴取得联系。
墨应元建议找一把射的足够远的强弩,借助风势或许可以射到城外霍德兴的军营中。
这个建议别说说服众人,就连墨应元自己都没法说服自己。
谁也没有见过能射穿城池的强弩。
严律建议集合所有人朝北方大喊,或许霍德兴能听见。
显然这个建议也没有说服力。
如今每个人都气若游丝,谁还有力气大喊大叫呢?
还有建议挖隧道或者化妆成敌人偷偷溜出城的,一一都遭到了否定。
“要是有苍鹰在就好了。”
赫连妠伦多希望能有只苍鹰在身边。
草原战士经常用苍鹰传递信号,只要看见它在空中飞翔的动作,就能立即判断出其中的信号。
而且这种飞鸟飞的又高又快,那些笨拙的火枪根本打不中它。
“还是用强弩吧!”墨应元思考了一阵再次说道“我们在箭身装上翅膀,应该就能顺风飞出很远。”
“顺风...”
宇文曼突然想到了办法。
在女皇的安排下,宫人们很快做好了一支风筝。
现在正是冬去春来的时节,源源不断的北风很快就能将风筝带到城北。
这种竹条与薄纸糊成的飞行物,只要不被打出太多的窟窿,都能借助风力一直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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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洋敌非常后悔,自己如果不那么贪心,交换俘虏后,早早带着手下和抢来的财宝离去,至少也不会演变为如今这副局面。
挂在天上的风筝飘过了他的头顶。
纵使士兵们拼命射击,也没法将那个东西打下来。
很快,城外的敌人就能知道城内所有情况。
他们剩下的生命中,只有迎面而来,寒光闪闪的大刀。
袁洋敌将所有士兵集中到了离皇宫最近的北门,圆滚滚的子弹疯狂敲打在城门板上。
哪怕是把所有的火枪全部打到报废,他也要打碎这个阻碍自己走向辉煌的破门。
直到传令兵慌慌张张告诉他,夏国援军已经突破防线,正源源不断朝他们这里冲过来。
袁洋敌哀叹一声后下达了最后的命令:砸烂所有武器,准备原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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