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赫连拓拓过来的使团,已经在伏龙城溜达了很多天。 这些人四处撒野,搞得一些不知情的百姓还以为东魏已经打进城了。
女皇只是派大臣热情的款待使团在城中休息,却并未在大殿接见过一次。
大臣中主流意见是联合东魏先消灭后陈,然后再做其他打算。
宇文曼也觉得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所以没必要与东魏做一些和亲以外的友善行为。
赫连拓拓尽管不在意这场联姻,可是魏国与夏国之间,目前仅靠一条大河联系着。
况且这条大河也处于后陈的威胁之中,他们随时可能会断了回去的归路。
赫连拓拓迫不及待地期望能带着中原的和亲队伍早日返回,所以他不止一次对女皇帝怠慢的行为表示强烈不满。
赫连支安插的亲信趁机搞起了事情,打伤了一些陪同大臣。
慕容诚受女皇指派,诚心诚意接待东魏使团,却眼睁睁看着这群野蛮人动手打人。
好在他年纪够大,而且底下一群人拼死保护了他,才没有被使团那些溷人来上两下。
尽管慕容诚羞愤不已。
可是只会窝里横的他,终究没敢对使团哪怕说上两句。
他只能义愤填膺的找到女皇,高声嚷嚷着这些野蛮人打了陪同大臣,就是打了女皇的脸。
朝中大臣因公负伤,作为女皇的宇文曼本应该做点什么。
结果不等慕容诚说完,文泰已经握紧拳头离去了。
文泰挥舞着宝剑,几步之外的东魏人也摸出铁斧做好了准备。
赫连拓拓和所有拓拨石吔人都为两人围出一个大圈,等待着为胜者吆喝。
文泰认为——既然溷人喜欢用野蛮的方式解决争端,那么自己就给他们野蛮。
尽管草原的战士牛高马大,却依然被善于观察的文泰找出破绽,一剑刺成了重伤。
文泰本以为还有第二场战斗。
赫连拓拓突然右手握拳放在胸口,充满敬意的对他行礼。
他早就听说中原的国姓爷武艺了得,借此机会特意选了使团里最勇猛的战士。
今日一战,彻底让他信服!
看来,把夏国作为盟友,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这场闹剧起得突然,结束得更加突然。
问题解决!
东魏人过激的行为,让宇文曼不得不在皇宫的养心湖召开一场秘密会议。
霍继、慕容诚以及朝中几个重要阁臣,都应邀在深夜进宫参与了这场会议。
宇文曼之所以选择这里,就是为了尽可能掩人耳目,避免会议内容被不应该知道的人知道。
王璟紧锣密鼓的布置着湖边地阁房。
这座阁房过去多次见证了顾太后与墨允荀的密会,今天又要参与女皇的秘密。
从女皇大婚到现在,他越来越受到“重用”,似乎一切都回到了过去的美好时光。
他的女皇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忠心,放弃了那个来历不明的落魄秀才。
天边轰隆隆闪了几次炸雷。
夜晚的天空看不见成片乌云,但是闷热的空气让人知道很快就会落下一场暴雨。
王璟手里早已准备了雨伞,只是他知道依然会被雨水打湿半身。
明知老天会让他遭殃,他却依然感谢上天眷顾。
因为老天改变了女皇的心意,让严律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帮了他一个大忙。
所以就算老天要降洪水冲了他王璟的家,他依然对老天充满感激之情。
王璟已经疏散了无关紧要的宫人,这次密会绝不会被外人知道,想必女皇一定会满意他的成绩。
也许自己再做的好一些,女皇还能恢复他过去的身份。
想到这里,王璟美滋滋的哼起了小曲儿。
又是一个炸雷,老天配合着幻想中的太监,用暴雨打起了拍子。
是时候去接女皇和那些大人了!
一个身影顶着暴雨由远而近,急急忙忙的脚步明显是个没有带伞的倒霉蛋。
王璟觉得一定是某个迷路的宫女躲避暴雨,慌不择路的逃到了屋檐下。
“是谁在哪儿...”
话刚出口,王璟态度大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也不抬。
虽然是场密会,好歹也是会议啊,他的女皇怎么能穿的如此随意。
“王公公,人都到了吗?”
宇文曼根本没想过为这点小事,与眼前跪着的太监大动干戈。
“回...女皇!”王璟虽然没淋雨,却比浑身湿透的宇文曼哆嗦得厉害“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呢!”
见女皇脸色并无波澜,他讨好的找了一条干毛巾捧在手中紧跟其后。
宇文曼没有时间过问王璟,她拿走了那根干毛巾,走进内屋打算擦拭掉身上正在不停滴落的雨水。
她出来的时候太过专注这次讨论的问题,耳中居然没有听见响彻天际的炸雷,也没有抬头看一下一颗星星都没有的夜色。
就这么空着手过来的她,自然饱尝了大意的后果。
王璟早从太医那里打探了女皇有身孕的消息,虽然肉眼还看不出变化,可是没做过人父的王璟却知道现在才是最危险的时期。
不论肚子里是太子还会公主,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啊!
王璟心中默默祈求已经“帮助”过自己的老天爷。
好在他早早在内屋准备了女皇替换的朝服,俗话说有备无患嘛!今天刚好派上用场!
“女皇,奴才为您准备了干净衣服!”
王璟正得意自己神机妙算,脑中却拉过一丝黑线。
宫女都被他赶走了,这里除了他,一个仆人都没有!
若是他给女皇更衣,等到天亮的时候,最少这双眼睛是保不住了。
“嗯。”
趁着王璟还在发呆,宇文曼已经拿走了衣服。
她自己也有一双手,并不是没有宫女,这衣服就穿不上了。
她独自在内屋换起了衣服,仅留王璟在门外守着。
似乎王璟为了缓解尴尬,很快端来了一盘糕点。
他轻叩门板说道“女皇,奴才为您准备了一些糕点,您需要吗?”
“嗯。”
宇文曼从门缝伸出一只手接走了糕点,迅速又关上了门。
“谢谢!”
也许出于礼仪,也许发至她的内心,她难得对王璟道了声谢。
“为女皇办事,是奴才的本命!”
王璟对着屋内毕恭毕敬地说着,只是女皇没有再答复他。
黑夜里,王璟透过烛光隐约看见了正在更衣的女皇。
女皇为了节约时间,她掐着更衣的一点时间拼命囫囵吞食着那盘糕点。
为了对付这些油盐难进的大臣,女皇一直研究着方案居然没来得及食用晚餐。
不等王璟去接,大臣们已经陆续抵达了这里。
王璟试着呼唤女皇,然而隔房内并没有回音,他只能请大臣们在外屋候着。
一群仆人撑着伞,簇拥着慕容诚赶到了这里。
面对狂风暴雨,慕容诚在别人的精心呵护下,身上没沾上半点雨水。
而霍继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烂醉如泥的上将军尽管也有不少仆人搀扶着,可是毕竟是武将的身子,他发着酒疯蹦来蹦去,可怜的仆人只能跟着将军在泥水中摸爬滚打。
见大人们都到齐了,王璟立即赶走了所有仆人。
这些下人,只能在看不见的风雨中湿淋淋的等着主子召唤。
众人见不到女皇,难免心中有些焦急。
唯独霍继趴在桌上,旁若无人地呼呼大睡起来。
“明日还要早朝呢!劳烦王公公催催!”
慕容诚率先站出来,代表众大臣表达了心中的不满。
“请大人们歇息片刻,女皇准备好了自然会出来!”
王璟满脸赔笑。
霍继突然睁开眼睛,他的肚子里翻江倒海就要从口中倾泻出来。
上将军的副官也不知在哪里找来一个盆,拍着霍继稀里哗啦吐了大半盆污秽。
肚子舒服了,霍继才不去考虑旁人的感受,继续趴在桌上睡了。
“既然王公公不敢请女皇,那就老朽亲自去请!”
慕容诚捏着鼻子就要去推内屋的门,他本来就不想来这里浪费时间。
何况现在还要忍受污秽的臭味。
“女皇正在更衣,请慕大人稍等片刻!”
王璟不容置疑地拦在慕容诚前面,提高嗓子再次重复着。
“堂堂一国之君,大半夜召集众臣,难道还要梳妆打扮一番吗?”
慕容诚用女皇听不见的嗓子说完,露出所剩不多的牙齿笑了。
墨家那些大臣也跟着笑了。
“慌什么?!敢情明儿就你们要早朝呢?!”王璟用手中的佛尘化作武器,抵着慕容诚激动地说道“今个儿谁想过去,就得先过了咱家这一关!”
王璟突然的爆发,惊得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就算这里每一个人他王璟都得罪不起,但是他知道女皇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况且现在还多了一个皇子或者公主!
“骂得好,骂死这个糟老头子!!!”
霍继指着慕容诚哈哈大笑。
王璟歇斯底里一通吼,把刚刚睡着的霍继又闹醒了。
墨家这个既不能文又不会武的老废物,霍继早就想破口大骂了。
今天正好赶着一出好戏,他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霍继,你!你!...”
慕容诚眼看就要翻了白眼,身边的人赶紧扶助了他。
“上将军,别太自以为是!”
一个来自墨家的年轻文官,红着脖子怒斥霍继。
见霍继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凶狠的样子唬住了对方,立刻转移目标,帮着搀扶即将一命呼呜的慕容诚。
一股黏糊糊,还带着酸臭味的黏稠物沿着头顶飞流直下。
“爽不?!”
霍继跳上桌子走了过去,把自己刚吐的东西全扣在了年轻的文官头上。
年轻的文官哪受得了这种气,拽紧拳头就上去和霍继拼命,却忘了论动手,自己怎么是一个武将的对手。
霍继左右开工,一手一个揪起这些文官就是一通乱揍。
等女皇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地上已经躺了好几个脑袋冒烟的家伙了。
宇文曼也不多说,上去就给了霍继一耳光。
霍继也不说话,转身一拳头正要招呼过去,才看清眼前站着的是谁。
“怎么?上将军今晚准备教训朕吗?”
满屋的人,还是头一次看见女皇勃然大怒的模样,统统都放弃打斗跪在了地板上。
今天的女皇和王璟都太过异常,所有人不由得都缩紧了脖子。
几个副将拼死摁住霍地拼命磕头,连声向宇文曼求饶“上将军知罪了,请女皇惩罚!!!”
“把不能参会的拖出去,把屋子整理干净,朕有不少正事要讨论!”
见女皇发令,其他人也不敢多言,只能把要死不活的慕容诚和烂泥一般的霍继都拖出了这间阁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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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会过后,宇文曼不再考虑如何妥善处置东魏使团的问题,她应该把精力用在更加严峻的事情上面。
得知大夏与东魏准备结盟后,后陈开始调兵遣将,到处抽取前线部队准备对中原来一次大规模行动。
奕川希望这次行动能啃下夏国大片领地,切断魏夏之间的联系,甚至逼迫软弱的中原女皇解除与东魏的盟约。
这样他才能专心对付那些野蛮人,而不用担心腹背受敌。
谁都知道,两国交战地点必定是占领地犬牙交错的通、达两州,而顺城则是那里的重中之重。
她留在那一带的兵力太少,必须提前增援守护者顺城,境况十万火急的鲁戚欣。
文泰已经指挥不动文家军了,霍继用各种借口拒绝文家军离开自己。
宇文曼认为,如今的文家军不如改名霍家军更贴切一点。
“痛改前非”的大伯宇文楼,带走了所有誓死追随的亲兵。
身边人都劝说女皇让宇文楼只身前往范定就好,可是宇文曼依然给与了伯父最大的信任。
阿伏欹乾刺杀女皇理应斩首示众,不过宇文曼还是选择了宽恕。
她不想再激化与西域的矛盾!
不然西域将和过去破衫军一样,在自己大敌当前时,不得不浪费大量兵力进行一场内耗。
宇文曼决定调拨一支军队,去实现荀羽许下的诺言。
就在她考虑着调动哪支军队,选择哪个主将时,传来了意外的消息...
霍继之子,禁军副统领霍德兴,做到了东魏使团敢做却没做到的事——将墨家的慕容诚打了。
打人理由居然是听说了深夜密会的打斗事件!
幸好手下再一次拼死保护,慕容诚人没有大碍,只是给吓得不轻。
宇文曼刚听说这件事儿时,拼命地憋住了笑容。
毕竟自己是女皇,可不能在朝堂上过于显露个人感情。
护子心切的霍继,只能主动请求让儿子前往西域戴罪立功,并且忍痛割舍了一半部队一同前往西域。
霍继很不情愿,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军权在握都不敢对那个糟老头亲自动手,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居然没有一点政治头脑!!!
他找了许多中间人,然而墨家并不买他的账。
想到儿子要是这么进了大牢或者流放个十年八年,今后的仕途恐怕就没那顺畅了。
相比伤心欲绝的父亲,霍德兴反而喜不自禁——他一心期望的建功立业即将实现。
得知天大喜讯的阿伏欹乾,更是主动号召西域首领们和自己一起主动留在伏龙城作为人质,用来证明西域人的诚意,生怕女皇一不小心又反悔了。
收复家园的担子,被西域人托付给了阿伏欹乾的弟弟阿伏摄勒。
等到使团与和亲队伍离开,就与霍德兴一同前往西域。
就在西域的死节刚在宇文曼心中松懈一点,泽州的荀羽又传来了新的消息。
这个老将率领仅有的几千人,不断跨越西峦河的天堑骚扰着后陈领地,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后陈守军,只能追到江边,望着远去的荀羽无能狂怒。
这个半身征战熬白了胡须的老将,还主动请求女皇给与援军,作为军中大将对后陈来一场先发制人的攻势。
宇文曼考虑荀羽的年纪,自然否决了这个请求。
她心里还是希望霍继担当这个重任,然而私下征询过许多人意见后,最终还是赞同了严律的说法。
对此人不用不弃,才能既保证打下江山的将领们不会寒心,也会因为霍继没有实权而慢慢对他冷落。
其实文泰更加适合这个位置,不过于公于私,自己都不能让他担当这个角色。
于公来说,国姓爷即将前往东魏完成和亲之事,这场政治婚姻比前线百场胜仗更重要。
于私来说,刀剑无情,她不希望肚里的孩子刚出生就只能通过画像认识父亲。
对比了一圈,她只能选派了一个使者,代表女皇前去打探荀羽能否胜任。
相比军队,跟令人头疼的是物资筹备。
国库里空空荡荡,之前的婚礼虽然一省再省,也只是扣出了和亲所需。
宇文曼再也不忍心,对刚刚有点起色的民间增加新的赋税。
相对于无数人即将遭受的战火波及,她决定扣下和亲的银两,适当拖延一下赫连拓拓。
这么做,她问心无愧。
结果和亲的银两很快有了新的来源。
墨家听说霍德兴将带走半数霍家军后,主动借给国库大笔银子,生怕这些军队借口没有盘缠而不肯出发。
这笔天降横财让宇文曼不但解决了西域的问题,好像整个经费开支都变得好了起来。
自从当上女皇后,这种接二连三的好消息,感觉还是第一次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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