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登万首先向部下们宣称“灌潭之战”无关大局,这不过是和“划水道”信徒玩了一场游戏,他调集军队扫荡亭泉山区的几个匪帮,然后带着这些胜利把主力部队带回中原。
“划水道”的狂热信徒原来计划在壶城和襄武一线和联省军队打一场无比漫长的消耗战,林登万主动选择从看不到尽头的战争里脱身,他与程克试图使用怀柔手段迫降“划水道”。
共和三年的夏天,涂峰率军平定割据东荒的王颢浩,谢烨文昔日的首席参谋在山空城内签订投降书,林登万赐给这位不愿臣服的军阀以高爵显位,他要向天下昭示自己会宽大处理过去的敌人。界河与中原交界处的各种割据势力也被扫荡一空,“划水道”过去积极组织的包围网已经不复存在。
帝国经济的繁荣建立在各省物资的自由流通上,受到封锁的江东和界河东部失去过去的出口市场,当地原有的企业因为缺乏订单日益凋敝,“划水道”控制区也面临着粮食问题的困扰,帝国东南部的民众产生极大意见。林登万的强大水师攻击任何离开敌对港口的船只,所以“划水道”的财政收入也大打折扣。
“划水道”的长老会成员发现林登万的势力范围超越了鼎盛时代的江康,他们渐渐觉得继续对抗下去不太明智。
这一年秋天,看到封锁战术初见成效的林登万思考着解决“划水道”这一心腹大患的方法,即便不完全解除对方的武装,他也必须终止双方在南直隶和江东的对峙状态,组成联省军队的各路诸侯都对飞速上升的赤字感到担忧。
南直隶和界河的铁路运输网络变得空前活跃,“划水道”特务和信徒向兴明送达了令人不安的消息。兴州和河安之间的公路上挤满底盘下沉的卡车,不计其数的火炮弹药送达南直隶的停火线。
“划水道”的专家通过数据建模评估林登万集结的军队数量,他们认为这次进攻界河以北“划水道”控制区的联省军队将高达三十五万,“猢狲”会采取重点突破的方式夺走“划水道”的财赋重地。
林登万控制的媒体释放出空前强硬的姿态,报纸的头版头条让人想起刘帝在削藩前发动的舆论战。“划水道”的各种网站时常受到攻击,裘重治还花费重金从东方大陆购买一批电磁战设备,界河南北战云密布。
“猢狲”向“划水道”下达最后通牒,如果兴明方面不愿进行谈判,集结在南直隶的大军就会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踏平江东。
“划水道”的将领和行政官吏无不大感震惊,他们中间的几位长老连忙赶去云岚观拜访“智璋道人”请求指示。
近来风湿骨病间歇发作的“智璋道人”在宫观新修建的数控炼丹炉前和到来的盟友商议对策,著名的政客式教士说道:“诸位道友,你们不应该沉不住气,大家的道心难道破碎了吗?”
这样的回答激怒了几位年轻长老,这些人都是假借“划水道”之名争权夺利的社会活动家,不满三十岁的长老最害怕军事失利会破坏“划水道”高级教士的影响力。“划水道”政权在东南三省面临着经济崩溃的内部危机,长老们担心不及时接受谈判就会在日后失去讨价还价的筹码。
“智璋道人”隔着电子屏幕观察炼丹炉内部的丹药色泽,他对尚未明了局势的同伴解释说道:“你们被‘猢狲’的障眼法蒙蔽了,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要打仗。林登万是帝国境内最不能承受失败的诸侯,他的部下都是五花八门的降将,没有人从心里认可程克的新朝廷。”
“‘划水道’有牢靠的信徒作为基本盘,‘赳赳党’对经济的控制力无与伦比,看似庞大的联省军没有这些优势。我们在对峙里有更多的筹码,林登万不得不一年两次动员军队恐吓我们。你们发现没有?新近归降林登万的王颢浩仍旧待在山空,万山一带也没有军队的调动迹象。”
几位长老觉得来自万山的消息和南直隶的危机毫无关联,“智璋道人”点拨众人说道:“南直隶一旦开始交战,万山的国民自卫军必然会采取行动牵制‘猢狲’,林登万都没有强化荒江以北的防御力量和调离王颢浩这个不稳定因素,这说明他不认为战争会爆发。”
“‘猢狲’大肆宣传的目的就是逼迫我们进行谈判,他的强硬姿态只是一种极限施压的手段。眼下进行谈判可以捞一个好价码,诸位应当答应‘猢狲’的请求,要是对方的条件不够好,我们就拖延时间动员军队。‘划水道’的军队准备完毕,林登万就会重蹈年初的覆辙。”
正如“智璋道人”所说的那样,蜂拥而来的大军只是“猢狲”用来表演的道具,他在制造军事压力的同时也用力挥舞橄榄枝。
通过一些渠道得知“智璋道人”有意进行谈判的林登万立即把沌水划定为非军事区,他知道这里有一座古老的显圣观,双方首脑应当在环境清幽的宫观里进行会晤。林登万和程克都亲自参与这场谈判,“猢狲”相信自己开出了对方无法拒绝的价码。
假设双方在会晤期间不能达成实质性或者至少是表面上的和平协议,较为温和的“智璋”就可能在“划水道”内阁里宣告下野,激进的“划水道”信徒必然会和林登万进行无休止的军事对抗。
表面上“猢狲”对“划水道”的威胁不屑一顾,他安排部下在双方控制区交界的筑州举办好几场博览会来显示己方的信心,然而一个能动员上千万信徒的跨界宗教绝不是可以等闲视之的力量。
洪时先觉得把会晤地点定在显圣观是个明智之选,这样能体现出他们对于“划水道”文化的尊重,他专门主持针对宫观的修复工程。界河原始森林里的上等木材被用来制作廊柱,杰出的手工艺人完成雕刻和油漆粉刷的工作,宫观前方的广场和道路也被重新翻修。
为了消除“智璋”的不信任感,林登万许诺对方可以携带一支五百人的卫队来到宫观附近,他还请求一些文化界名人作为中间人进行斡旋。“智璋道人”对于对方提出的种种保险措施一笑置之,他愉快接受了“猢狲”的邀请,这就有些出人意料。
会晤举行的当天,程克、林登万、李宏晖、史泽豪、裘重治、洪时先和史儒丰很早就来到显圣观修复完成的正门前迎接“智璋道人”,他们都站到新浇好的柏油马路上交头接耳。李宏晖觉得这样做给了对方天大的面子,程克现在等同于全国的君主,对方则是地方上一位诸侯,按理来说他们只需要站在台阶和门槛上迎接对方。
上午九点钟,一辆限量版的进口汽车从宫观前方的林荫道上出现,众人都知道这是曾让“智璋道人”饱受质疑的座驾。
这辆排气管能发出怪异响声的汽车在宫观正门前停下,林登万的两名卫士赶上前去拉开车门,两名“划水道”长老先走下汽车,“智璋道人”费了不小力气才把自己肥硕的身躯从汽车里挪出来。
林登万当即带着洪时先和裘重治上前迎接,他比较惊讶“划水道”方面没有组织一支上规模的卫队。
“猢狲”对着“智璋道人”恭维说道:“大师,你要是不过来,我们就什么事情也办不成。”
此刻的裘重治想起了罗允伸的事情,不过他知道战场上各为其主,没有必要对“划水道”产生敌对态度。
“智璋道人”光秃秃的脑袋上没有一根头发,他空洞无神的小眼睛下面长着青黑色的眼袋,圆滚滚的身体和脑袋给人一种酒囊饭桶和**分子的感觉,这位“划水道”大长老听罢说道:“林公威加海内,天下已得十之**,您和程公太抬举我了。”
林登万随后把“智璋道人”引见给几位同伴,他故意让对方走在自己前面,这就在暗示只要“划水道”的大长老愿意臣服,他会在己方的体系里获得较高的地位。
法理上的国家元首程克立即赞扬起“智璋道人”对江东地区的有效治理,其余众人也是一番客套寒暄。程克原来打算从嫡系部队里挑选出两百名身经百战的老兵来这里充当仪仗队,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兵有着一望便知的凶悍气概。林登万连忙劝说总统收回成命,这种炫耀武力的低幼行为会破坏谈判的效果。
结束这些流程以后,林登万、“智璋道人”、裘重治、洪时先、李宏晖打算前往显圣观的正殿进行一个非正式会晤,他们要把谈判的基调定下来,其余众人则前往宫观内部进行游览。
显圣观的主体沿着倾斜的山坡修建,众人需要走过漫长的台阶才能进入正殿。没走上几十级台阶就会有一个供人休息的平台,平台上方则有古代留存下来的高大牌坊。这些台阶分为左中右三条通道,通道之间有新建成的花坛,高大的松柏点缀在道路两旁。
林登万和“智璋道人”一同走在最前面,李宏晖等人紧随其后。传闻富可敌国的“智璋道人”穿着一件看上去有很多年头的“划水道”教士长袍,谈笑自若的大长老对“猢狲”说道:“我记得显圣观修建于楚高帝年间,当年有人想聘请著名的修炼者褚伯玉来主持这座宫观,不料对方的道心坚固,世俗的功利打不动他。”
略感吃惊的林登万说道:“在下有缘见过这位隐士一面,古人的道心真是让我们感到惭愧。褚公当年告诉我帝国会经历一场劫难,当时刘帝风头正盛,我对此大惑不解,没想到后来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希望大师能促成帝国境内的和平,这样才能避免生灵涂炭的浩劫。”
“划水道”大长老轻轻一挥袍袖说道:“林公看来也有灵根啊!天道终归不是你我所能窥探。”
看起来相当急切的林登万说道:“大师所言极是,在下打算奏明总统让‘划水道’成为国教,我们会向你们的控制区提供一定的财政转移,各种机构都可以合法化,‘划水道’会在各地的地方自治机构里取得一定的席位。”
“财政压力导致国家在和平时期大概只能维持十五万常备军,我认为“划水道”可以维持两万五千人的军队,其余人员由我们提供资金进行妥善安置。帝国的文化早就和‘划水道’融为一体,任何人与这样一个传统教派对抗总是不太明智。”
林登万抛下待价而沽和循循善诱的传统,他直接把一大堆条件开了出来,然后喋喋不休讲着自己所能提供的援助。程克眼下非常缺钱,维持大军和“划水道”对峙快让财政破产了,不过他们还是愿意透支国债信用进行融资。
“智璋道人”对这些条件没有表现出吃惊的神色,他在缓缓穿过第三道山门时说道:“‘划水道’组建军队只是为了维护地方上的稳定,避免帝国南部发生战乱,林公重建国家的秩序,世人的归附如同东流之水,我们自然不会逆势而为。”
没有明确表态的“智璋道人”和林登万走到大殿的飞檐之下,蓝色琉璃瓦下悬挂的黄铜小钟正在山风的吹动下发出响声,钟胆下悬挂的丝带不时飘动。
林登万对着“智璋道人”说道:“我们应当让‘恒帝’和‘昊帝’作为见证人,还请大师和我单独去大殿里进行交流。”
“智璋道人”作揖行礼后跨过朱红的门槛走进大殿,林登万也跟了进去。
两位帝国境内的怪杰走进显圣观的大殿以后,门口持枪戒备的卫士关上高耸的雕花木门退了出来。走了几百级石阶的李宏晖气喘吁吁坐到殿前的石麒麟基座上休息,他对着洪时先问道:“老洪,‘猢狲’怎么急着和对方谈条件,‘智璋’看到我们这么心急,他可能会漫天要价。登万是不是怕了‘划水道’?”
洪时先望着裘重治说道:“重治,你怎么看登万的策略?”
表情轻松的裘重治转身对着李宏晖说道:“宏晖兄,不用担心。林公在昨天夜里就商量过谈判时应当采用的策略,我们今天其实在演一场戏。登万用一种急切的态度和‘智璋’进行谈判,大家给予对方高规格的礼遇。”
“假如林公在刚才用一种倨傲的态度和道长谈判,‘划水道’的激进派就会批评‘智璋’的和平政策,所以咱们不能表现得过于强硬。联省军队这几天在南直隶频繁调动,媒体都在宣传这些消息,这次谈判如果不顺利,林公就会在明后天的会晤里表现出强硬姿态。‘划水道’方面会觉得我们在借助谈判来拖延对方的军事动员,战争一旦打起来,‘智璋’就难辞其咎,所以他会竭力和我们达成协议。”
“‘划水道’会发觉我们开出的价码越来越差,他们会担心延误最佳的谈判时机。‘智璋’在表面上不是很急,不过他其实心里有数了,这种谈判从来就和参与者的口舌辩术没有关系,具体时势才能决定谈判结果。”
洪时先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补充说道:“按照林公开出的价码,‘划水道’的常备军要裁减三分之二,不过既然这个教派取得国教的地位,日后他们的教士也有专门的津贴,这些人在民众当中本来就有很大的动员能力,只要满足他们在经济和内政上的需求,‘划水道’的几个头头就安抚住了,军队反而不是要紧的问题。和平时代,军队的用处其实很小,具有合法性的行政权力可以轻易剥夺武将对军队的控制权。”
裘重治拍了拍李宏晖的肩膀说道:“宏晖兄,我们让林公在这里谈判,大家去逛一逛显圣观后面的风景区,据说很多电视剧就在这里取景。”
三人离开显圣观的大殿朝着宫观东侧的风景区走去,宫观后方有一片受到良好保护的森林,林间修建有干净的鹅卵石小道,小道旁边伪装成青色石块的音响播放着曲调舒缓的音乐,李宏晖把一包抽完的香烟随手丢进路旁的黄绿色铁制垃圾桶。
林地里还有几条干净的溪流,溪边有用水泥建成的简易亭台和长凳。长满青苔的石块后面有很多茁壮生长的香樟树,漫步其中令人感到无比惬意。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裘重治突然停下脚步说道:“我想咱们可以回去了,和平协议大致谈妥了。”
大惑不解的李宏晖询问说道:“你是算了一卦吗,午时一到就谈妥了?”
裘重治解释说道:“他们老早谈好了,估计现在还在说客套话,不过十一点到了,他们就要出来吃午饭,我们应该赶过去。”
事态的发展果然和裘重治的预料相差无几,双方初步达成了和平协议。
庆祝会晤顺利进行的酒席在显圣观园林的一块空地上举行,这桌酒宴只安排“智璋道人”、程克、林登万、史泽豪、裘重治以及洪时先六人出席。
每人面前都摆着考究的白瓷餐具和铮亮的钢筷,酒桌中央未拆封的名酒围成一个圈,每一道菜都竭力追求外观上的美感,经验丰富的厨师在盘盏旁边安放有很多经过雕花的食材。
和煦的阳光以及园林里盛开的菊花让史泽豪食欲大振,他接连喝下好几杯烧酒,大脑和嘴巴也就失去控制。贪腐能手熊达威和“智璋道人”在外貌上有很多相似之处,他们都是一副肥头大耳的形象,史王爷因此在席间抛出了一些不合时宜的话题。
媒体上流传着很多关于“智璋道人”的绯闻,史泽豪觉得面前这位入世太深的修行者不太靠谱。
“大师,据说您过去在刘帝时代天天都有繁忙的活动,你怎么抽出时间研究‘划水道’理论?”
看上去老实憨厚的“智璋道人”答道:“我吃过饭会去宫观后面散步,路上不忘念念经文,所以能在参悟天道的旅途上有所前进。”
酒令智昏的史泽豪哈哈笑道:“既然是这样,大师为什么不直接去山上修行?”
林登万唯恐史泽豪的胡话会破坏谈判的成果,裘重治也想要帮对方打圆场,但是“智璋道人”笑眯眯看着史泽豪说道:“王爷,心不染尘就无所谓修行的道场,歌舞厅和看守所也可以成为证道的场所。”
史泽豪晃动着泛红的脑袋说道:“大师天天飞来飞去到处开会,全国各地的商业活动没完没了,看上去不像一个修炼者。”
“智璋道人”拿起湿毛巾擦了擦脸后说道:“是啊,惭愧!比起住在深山里精进修行的同道来说,我的确很惭愧。刘帝时代,业风激荡,身不由己。大家可千万不要学我!”
裘重治看到对方并不避讳谈论这些话题,所以他开口说道:“大师,几个月前我们还在界河地区相互攻杀,现在竟然会在这里交杯碰盏,世事真是难料。天下安定以后,大师就可以推卸开会应酬的麻烦事,我有时候也想住进深山,远离俗尘,安心道业,了脱生死。安心修炼比管辖俗务有意思多了。”
“智璋道人”一听就知道对方在讲假话,他解释说道:“过去刘帝治理这么大的国家,他也想维护稳定,让各行各业健康发展。每个行当都要有人出头管理,‘划水道’也不例外。刘帝的朝廷在制定政策法规的时候,‘划水道’必须有代言人啊!修炼者以出世修行为本,可是不管你是在都通大邑里还是密林深山,我们的肉身还是生活在世间。”
“帝国有不同宗派的上千万信徒,几十万教士,他们的修行生活需要法律保障。刘帝十五年,老刘因为派人枪毙太子过乾韬感到心神不宁,所以他请我去东都做法事驱邪,这种应酬去了一次以后,朝廷就隔三差五来找我。在下不得不在朝廷里弄一个官当当,然后在时局混乱之际组织‘划水道’军队维持一方安定。”
史泽豪点头说道:“大师的责任心让在下非常的佩服,云岚观有过一些不好的传闻,据说当年的宫观里有很多怪事。做生意、上市、收取门票、烧天价香、开豪车、拍电影、打打杀杀,不知大师怎么解释?”
“智璋道人”的嘴角泛起笑意,他摇头说道:“上市、门票都是朝廷和开发商在忙活,云岚观没有搞过这种事情。烧天价香是宫观外面景点的商家所为,我为此也向有关部门投诉过很多次。豪车之类的都是朝廷的奖励,老刘要给,我也不能不要。其他的事情都是无稽之谈,我不做生意增加收入,兴明的百姓就要失业了。因为我智慧有限,所以很多事处理的不好,我也为此时时忏悔。”
林登万想要提醒史泽豪适可而止,不过王爷显然意犹未尽。
“报纸和网络上披露大师在海外有三十亿兽人币的存款,您还有包养情人的桃色新闻,我与在座诸位恐怕都有情妇和私生子,大师看来与咱们是同道中人。”
程克担心史泽豪把话说得太直接,不料不以未然的“智璋道人”继续说道:“世人喜欢花边新闻,我是个公众人物,所以就被大家开涮了。‘划水道’庙宇在帝国归全民所有,庙宇的财物管理制度非常严格,行政管理部门有权监管和审计公共经费。”
“超过五万元的开支都要经过朝廷批准,可以说‘划水道’的钱比任何机关都要难捞。不要说三十亿,就是三万块钞票,我也带不出兴明县。我是一个名人,天下人人都认识我,我享受着恒帝和昊帝的监管、朝廷的监控、民众的监督,事实上半点**也没有,想要获得包养情妇、私生子和**的机会都很难啊!”
程克用赞许的语气说道:“我就知道大师是真心修炼的高人,我看大部分‘划水道’庙宇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纪念品和食品摊子到处叫买,看不到一点修炼之地的风范。这种现象真是令人担忧。”
“智璋道人”的云岚观也因为这种情况被人诟病,但是这位大长老自有一番解释。
“云岚观变成旅游景区有其时代特色,虽说不太理想,也不全是坏事。我们这个庙宇东西两院是教士的居住区和行政区。中院是个七进院落,也就是现在的游客游览区。我把云岚观分作内外两个堂口:外堂主要做生意接待香客;内堂就保持精进修行的良好风气,两个堂口互不干扰。”
“外区的景象固然不好,内区的修行却是井然有序,从不懈怠。修炼者不能只顾及自己的清修,也要广结善缘,引导大众。庙宇的殿堂都是古建筑,这些文物保护单位对施工资质、建筑用材、质量标准和监督检查都有严格的规定,维护费用就很高,有人过去就怀疑我贪污了这些钞票,真是令人难以辩解啊!我刚成为‘划水道’教士的时候,师父送给我身上的这件法袍作为礼物,穿到今天不知补了几次。”
“当年师父让我加入‘划水道’冒了很大的风险,江后主新上台的时候,各种教派的禁令没有解除,要是让别人举报,师父就要去坐牢,现在我都很感激他。我的生活其实没有特殊和例外,当真没有奢侈可言。有人送给我一件号称几十万的法袍,其实成本也就两三万,我把这件宝物保存在‘划水道’的博物馆里,很多人就拿这种东西来攻击‘划水道’**,这真是个末法时代。”
大为感动的程克说道:“太多人误解您了,让您受了这么多委屈。大师为什么不干脆辞去云岚观和‘划水道’军队的头领去过几天清闲日子?”
“智璋”闭上双眼说道:“历事炼心,只要心安于道,在哪里也是修行。修梦中道法,建水月道场。我出面为大众服务,就是布施;心不被外缘干扰,就是持戒;坦然面对是非,就是忍辱;以尘劳为修炼,就是精进。天下纷乱,‘划水道’里的激进分子很多,各种势力都想从中插手。”
“我自从被推到大长老的位置,经历过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大长老虽然做得不好,可是总归积累了一些经验,至少能维持目前相对和谐的局面,我不能抛下自己的职责。这些误解倒也没有什么,红尘中能修道,淤泥中能开莲。世间的历练也让我坚固了道心,成就了道业。”
史泽豪思考着“智璋”的谆谆教诲,不禁悲从心起,惭愧的无以复加。洪时先见状对众人说道:“我们用凡俗的思维去理解有德之人真是愚不可及,过去我在肾山上聆听过一位高人的教诲,现在终于能理解其中的道理了。”
林登万也被深深震撼,他不由感叹说道:“在大师面前,我真是一只猢狲啊。”
“智璋”听罢说道:“天道无常,我们只能尽人事了。”
结束这场酒席以后,双方就一些细节问题进行协商,“划水道”自此和林登万的内阁达成合作,江东和南直隶的问题得到和平解决,“划水道”军队以一种半独立的方式实现国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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