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县大捷”发生的同时,山空方向传来一个能令刘帝暴跳如雷的消息。 山空市区的帝国北方银行总部是一座有着多层地下掩体的坚固建筑,东荒卫戍司令部和方归仁的兵团部都设在银行大楼内。待在这座威严建筑里的朝廷将官近来大多无所事事,他们已经放弃向南方突围。
一动不动的几名哨兵站在银行主楼前的阶梯上站岗,强烈的寒风不断吹拂他们的面颊。这时有一辆轿车通过银行外侧由数道铁丝网和砖墙组成的岗哨,汽车最终停在主楼前的广场上,车辆的正前方挂插着一面“五爪金龙旗”,挡泥板上的牌照则是特别的绿色。站岗的几名哨兵都相互对视一眼,他们流露出鄙夷的神色。
一名肥头大耳的官吏在随从帮助下爬出车舱,他吃力爬上主楼前高耸的台阶,绕过华美的廊柱来到一道高耸的黑色铁门前。一般人来到这里都会被那些富有震慑力的建筑以及手握钢枪的卫士吓得站不稳,这名官吏倒是趾高气扬走进了大楼。
几分钟后,访客赶到方归仁的办公室,他看到和往常一样待在落地窗前俯瞰这座死城的司令官,几名旅长和师长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喝茶。方归仁听到开门的声音便缓缓将头转了过来,他对着刚进来的访客说道:“韩兄,我这次请你来是想研究一下今年过冬的问题。”
这名官吏便是乌龙卫东荒局的特务头子韩劭初,王怀恩曾授意他盯住方归仁。方归仁继续说道:“依靠东都微乎其微的空投,山空驻军已经不能作战。现在街头到处用废弃汽车来修筑工事,暖气供应不上后,山空百姓就都在街头巷尾围着火盆取暖,有人躲进街头的汽车里过夜。司令部当然有过冬的暖气设施,可是军营里就供不上了。据说今年我们会有一个滴水成冰的冬天,将士们还没作战,耳朵就要被冻下来了,这该怎么办?”
韩劭初摇头说道:“方公的看法太过悲观,山空城区工事固若金汤,十数万朝廷天军斗志高昂。先主在东荒地区打游击时的局面可远比现在糟糕,但是他还是打退了前朝大军。贼军主力都南下打贡县去了,他们的围城部队一时半刻打不了山空。”
听到这番颠三倒四的理论,方归仁敲打着桌面说道:“你开玩笑吧!就凭花名册上的虚假数字能拿来作战吗?城内只有四万名发不出军饷的老弱病残。东都空投的弹药和粮食完全是杯水车薪,就连站岗放哨的守军都吃不过去,黑市的一斤米已经炒到几千块钱。”
“我过去下令严打黑市交易,可是负责严打的军官都需要从黑市上买来日用品。城区内的饥民很多都因为断粮和缺乏药品出现生命危险,他们还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了火药枪,我们三分之一的部队都被用于维持街头的秩序。”
韩劭初也不肯相让,他义正词严的说道:“圣朝正处于多事之秋,斗志涣散之徒将会受到‘唯一帝皇’的严惩。”
方归仁突然大喊一声“拿下!”,他将桌子上的茶杯往地上摔了个粉碎,几名卫士冲进办公室将好几支枪管对准韩劭初的后背。方归仁对着呆若木鸡的特务首领说道:“再守下去不过是让民众遭殃罢了,贼军如果攻城,我们三天都守不了。我的直辖部队有两万多人,每次恶战都要啃硬骨头冲锋在前,弄得现在只剩下不到五千人。”
“东都方面却扣住他们的抚恤金不发,然后用掺了四分之一黄沙的大米赏赐我们。你和那些特务做过头了,到处监视和恐吓地方军将士,晚上就和省里的大员们吃流水宴席。你也配搬出天子压我?刘帝能登基有一半都是我的功劳,如果他还有统御万民的品德,乌龙卫特务就不应该出现在司令部里。我和几位将军设法跟城外反军进行过联络,现在决定进行‘战场移交’来保全城内百姓。”
方归仁说完这番话便坐回到扶手椅上,卫士们则将说不出话来的韩劭初押出办公室,后来他的尸体在银行地下室金库外被人发现。这天下午,山空城区的四万刘军全部缴械投降,六百多名特务悉数受到逮捕。赵举贤当即向城内送去大量粮食和货物安抚人心,经过一年的围城后,反军得以攻陷江先主的故乡。
沉浸在胜利喜悦里的梁文远对东荒省会山空的消息极为重视,这座孤城陷落是一个危险信号,山空外围的反军围城部队很快就会进入南方主战场,集结在贡县的朝廷军队将在人数和火力上陷入劣势。
东圃、贡县、崩山所构成的三角区是一块边缘被低山丘陵所包围的盆地,撤离贡县的反军必须通过盆地中央的“锅底”退回东圃,如果朝廷军队能够在东圃南端的芝坞隘口挡住逃跑的敌军,十几万士气受挫的反军就将面临一场恶战。
郑显道希望将救援兵团用在围歼反军主力上,他要求守卫贡县的范荣沿着贡县西北的公路按照半弧形路线抢占芝坞。
梁文远和谷大富都认为主将下达的命令无法顺利得到执行,范荣兵团已经在贡县围城战里蒙受较大损失,这支部队很难拖延庞大的反军部队。范荣根本没把老相爷的公子放在眼里,郑显道和他是平级的将领,对方没有向他下命令的资格。
范荣统帅着熊达威的“嫡系精锐”,按照对方的指示行动便是有辱将士们的颜面。郑显道请求坐镇上京的熊达威向范荣连续施压,贡县守将才仓促率领一万五千名轻装步兵向北进发。
北直隶降下的雨夹雪导致贡县北部的乡间道路变得泥泞不堪,逃离贡县的反军败兵正互相争抢行驶在坑洼公路上的卡车,那些攀上卡车围栏的步兵都朝着冒雨步行的战友大肆调侃。
携带辎重的炮兵和导弹部队拖慢了撤退的速度,涂峰坚持要求保护好这些珍贵的武器。山空的赵举贤火速调遣近两万人的先头部队突击崩山地区,范哲扬的水师部队在短暂还击后转进到望海。
范荣的拦截兵团在预定时间内占领芝坞隘口,糟糕的天气使得这支悬军深入敌境的部队并未及时修建工事,这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
郑显道还在为取得贡县大捷而沾沾自喜,梁文远却告诉他范荣刚刚在东圃输掉了先前辛苦取得的战果。缺乏重武器的范荣兵团在芝坞遭受赵举贤所部袭击,这支部队在数万反军的围攻下全军覆没,范荣本人也被贼军生擒活捉,反军控制的报纸和新闻网站都用很大版面登载这条新闻。
没人清楚范荣如何战败,据说他受到赵举贤和范希贤的军队围攻,浴血奋战后弹尽粮绝的范荣兵团不得不投降。反军的两支军队在战后还因为抢夺缴获的物资发生短暂交火,范希贤觉得谢烨文提供的武器弹药长期缺斤短两,想在战后搜刮一番。
郑显道得到了更多消息,范荣辖下的武将大多跟“振威侯”在内的地方实力派沾亲带故,这群将校的海外户头上突然多出一笔巨款,炮弹没能打垮的部队被银弹击败了。
逃回东圃的反军主力很快重整旗鼓,赵举贤、谢烨文、杨放鹤、唐善四支部队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对贡县形成威胁,朝廷大军也失去从崩山、望海通过海运撤退的机会,郑显道很难让自己重新镇定下来。
战役开始前,刘帝承诺会再增加五万援兵,郑显道在贡县待了近十天仍不见一兵一卒到来。郑显道兵团如果滞留贡县就必须用二十一万官兵对抗三十万反军,梁文远建议放弃贡县西撤上京,谷大富希望能突破反军封锁,前往望海和赵用民的水师会合。
贡县的二十来万大军即便到达望海也只能勉强撤出去几万人,朝中的敌对势力可能会借机弹劾郑显道,他们要将战败的历史罪责丢给他。刘帝下达过死守贡县的圣旨,郑显道担心放弃这座枢纽重镇,孤立无援的上京会成为第二个山空。
经过两天的深思熟虑,郑显道最终听从梁文远的建议。三万名陆军官兵留守贡县殿后,这样也等于执行了死守贡县的圣旨,郑显道便有机会开脱责任。
朝廷大军最终在十月二十号下午采取交替掩护的“滚筒战术”开拔西撤,在贡县西郊傍晚的天空中,一架武装直升机飞速转动的螺旋桨荡起强劲的风圈。郑显道搭乘飞机在半空中检阅正通过公路向西运动的朝廷大军。
落日余晖下,满载官兵的卡车在颠簸的道路上迅速驶过。密集排列的步兵扛着各式枪炮在卡车两侧快步前进,他们头顶的钢盔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沉重的坦克、装甲车以及用卡车牵引的重炮在行进时都扬起漫天尘土,这支浩荡大军沿着公路翻过许多罕有植被覆盖的低矮土山。
面对一眼望不到头的“钢铁雄师”,郑显道逐渐恢复先前的信心。他对一名参谋说道:“天军军威如此壮盛,贼军的草寇到底还是打不败我们。找几架直升机把大军转进的镜头记录下来,送去东都的博物馆里循环播放,鼓舞民心和士气。”
闻知朝廷军队撤离贡县后,唐善和杨放鹤立即率军向上京方向运动,二人希望能将郑显道兵团消灭在上京河以东。郑显道大军如果想要以最快速度撤回上京就必须途经鹿山地区。
七里岗、里南乡、鹿山镇三座集镇分别处在鹿山平原的东北、西北、正南三个方向上,里南乡和鹿山镇的公路都能直通贵门渡口。熊达威很早就担心反军会在上京附近开展破坏活动,于是便在贵门和里南乡驻扎了四千名武装警备队员。
鹿山镇东侧紧邻海拔四百米的鹿山,这座山峰西侧由陡峭的花岗岩构成,东侧的山势趋于平缓,大片长青植物覆盖在起伏的低山丘陵上。鹿山镇以西有着开阔的“取水岭”高地,在高地上架设火炮就能有效打击集镇北方旷野上的目标。
十月二十一号的清晨,谷大富率领两个军沿着公路赶到里南乡和七里岗,他把司令部设在里南的一座水泥厂里。此时鹿山镇和“贵鹿线”上的三界岗都已被反军占领,上京河下游河道上布设的浮桥也遭到破坏。谷大富认为光靠贵门渡口一地无法将大军全数撤走,于是他请求郑显道尽快派遣工兵前往上京河上游搭设浮桥。
郑显道在这天中午到达七里岗,他立即带上吴献江和梁文远在内的一群将官视察村庄南部的一座高耸土丘,从这里往南望去,一条曲折的公路向前延展而去,道路西侧有着大片枯黄的秋林。秋林上空飘荡着几团正在缓慢消散的黑雾,这显然是双方试探性炮击造成的景象。
数千名官兵接管了七里岗上星罗棋布的民居,机械运转发出的噪声以及嘈杂的交谈声在透过数几里后变得模糊和微弱。
朝廷众将待在一棵枝干上点缀着红黄色松针的古老赤松下方观察战场,郑显道用望远镜扫视岗下的平原,他的心绪飘到了处在肉眼视距之外的鹿山镇。
梁文远对着出神的长官说道:“谷将军建议我们在贵门以北流水湍急的河道上开辟第二渡口,同时应当请求东都和上京派出直升机部队协助大军撤退。”
郑显道放下望远镜对着梁文远说道:“文远,根据空军的侦察,急行军占领“贵鹿线”的贼军只有不到十万人,七星岗到里南一线的天军却高达十六万之多。我们完全有能力凭借优势在敌方援军到来前攻下鹿山,将“贵鹿线”上的贼军逼入上京河歼灭,这样或许能一举扭转北直隶的战局。”
梁文远对长官的宏大计划不抱希望,他仔细分析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取水岭’已经被贼军攻占,短时间内夺取鹿山镇很不容易。如果两天内不能击破贼军,大批贼军就会在七里岗东北方出现,我们会腹背受敌。天子的老本就剩这么多了,郑公还是先将部队撤回上京保存实力吧。”
郑显道转过身拉住了梁文远的双手,他用敬佩和诚恳的语气说道:“文远,你在剡山、崇仁、归门都曾依靠劣势兵力扭转战局,难道在鹿山就不能再现辉煌吗?”
吴献江也说道:“御林军‘英武’、‘天威’两师已经到达鹿山,谷将军麾下也有重组后的‘飞熊’师。有这三四万御林军在,难道还打不败这些草寇吗?”
郑显道对众人宣布说道:“现在还有两个师的官兵没有到达这里,这段时间内大军驻防原地。我要立即将这里的情况上达天听,让天子决断是战是退。”
郑显道的急报送达东都城外的肉林宫,“唯一帝皇”正在“悬肉岭”半山腰上的“万岁亭”里享受午后的和煦阳光,他和几位近臣围坐在一张自动麻将机旁,征战于“方城”之内。
一名内侍爬上茂密松林中间的汉白玉石阶,推开正在亭外拿着管弦乐器奏乐的宫廷乐手,他在刘帝面前挥了挥郑显道的奏折。
“唯一帝皇”很不乐意的放下刚摸进手里的“得章”,他接过内侍手中印有帝国国徽的文件夹并扫视了其中的内容,天子拿起茶几上的玉液琼浆往嘴里灌去,奏折被他丢到一边。
“唯一帝皇”说道:“显道怎么搞的,几个毛贼草寇都摆不平。我记得刚进京时,他爸每天晚上都在陪我打康乐球,不是照样把工作处理的井井有条吗?假使文和尚在,我怎么要操心这些事!”
这位内侍对如今的战局略有些研究,他带着善意提醒天子说道:“郑公希望天子决定是否在鹿山展开决战。”
刘帝在环视四周后问道:“鹿山在什么地方,好像在江东关塘头附近吧?”
内侍随即将天子在地理常识上的错误加以纠正说道:“关塘头的古称叫做鹿山,不过郑将军在荒江以北作战,自然指上京以东的鹿山地区。”
刘帝将茶几上的一只酒杯递给内侍,他带着恍然大悟的神情说道:“喝一杯,二十年醇酿。瞧我这脑子,居然把郑显道在北直隶都给忘了。贼军有多少,谁带兵,天军又有多少?”
侍立在麻将桌旁的御前经略顾问石锦盛解释说道:“据保守估计,北直隶贼军可用兵力不下二十五万,主将是谢逆烨文,不过真正带兵的不是他。鹿山战场上的天军仅有二十万人不到,我军背靠上京河,地形上不占优势,实在不宜贸然决战。”
面对经略顾问的含蓄劝告,天子发出一阵狂笑并用极端不屑的语气说道:“‘四梁八柱’当初也是吃朝廷俸禄的人,贼军里难道没有不是我昔日下属的将领吗?”
刘帝向反军众将展现出帝王级别的蔑视,石锦盛则怀着常人惯有的谨慎心理对天子进言说道:“据说孟上天跑到贼军那头去了,他会试图策反过去的同僚。”
一提到孟上天,刘帝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天军将士都对我宣誓效忠,根本不可能离我而去?孟上天这个小丑当年还能一用,现在就是个废物罢了。天军身后就是上京河,将士们必然会奋勇当先‘背水一战’,贼军大势已去!这次,我要以最高统帅的名义直接指挥鹿山会战,将跳梁小丑赶进河里喂鱼。”
天子并不了解鹿山战场上的实情,他也从未统帅过军队,但是刘帝还是决定“亲自”指挥这场决定天下归属的战役。“唯一帝皇”对于本人的军事才能有着“合理”估计,毕竟世人总是说他的伟大程度不亚于江康大帝。在情绪有所平复后,刘帝坐回到麻将桌前对着下家问道:“你刚才打得是六条还是五条?”
刘帝麾下的御用文人用最高效率拟定好发往鹿山的圣旨,郑显道有幸在下午三点半接到圣旨的复印件。在此期间,朝廷军队忙于加固七里岗和里南乡两地的工事。
有了天子一锤定音的决断,梁文远和谷大富只能开始制订作战计划,后者希望能在当天夜里就向反军进攻,他不相信留守贡县的友军能有效牵制反军。梁文远提议整夜都发动不间断的炮击,调动上京和东都的飞机展开轮番轰炸,第二天拂晓再发起地面攻势。
郑显道采纳梁文远的建议,在充斥着炮弹、导弹爆炸声的黑夜里,十几万大军完成了复杂的调动。
郑显道手上能动用六百余门型号各异的火炮,他把炮兵阵地摆放在贵门北方的南庄溪滩以及七里岗东北的高地上。吴献江兵团由火力很弱的地方军组成,这些士气低落的部队难以承受高烈度战斗,他们被用来保护炮兵阵地以及充当预备队。
谷大富一部负责稳固里南乡附近的战线并对三界岗发起牵制性进攻,减轻梁文远所部的压力。梁文远安排两万五千名陆军官兵猛攻取水岭高地,三万名御林军和十个营的装甲部队将正面突破反军战线夺取鹿山镇,一万五千名武装警备队员会绕过鹿山东麓的林地包抄反军。
初升的朝阳将阳光喷射到覆盖在鹿山平原上空的薄雾当中,清晨的雾气迅速消散,天光普照着大地,七里岗上整装待发的朝廷将士在看到这一幕后都显得欣喜万分,梁文远特意爬上昨天郑显道光顾过的土丘,他对着即将投入战斗的将士们大喊说道:“诸位,这是宝骥村的太阳!”
江康大帝曾在宝骥村创造击败前朝“九旗铁骑”的奇迹,那座承载过往历史的村庄就位于贡县境内,离这里还不到一百里。朝廷将士意识到今天发生的战斗将和“宝骥村大捷”一样载入史册,他们不免产生亢奋情绪。
御林军将士爆发出海潮般的欢呼,人们再次唱响《番薯歌》,官兵队列里飘动着各个团的旗帜,每面战旗上都用金线绣着他们曾经取得过的胜利。
郑显道安排一批记者为东都电视台提供有关战况的新闻,一名被这番场景鼓舞的记者对同行们说道:“这真是属于大帝的雄伟之师。”
另一位摄像师低声问道:“每支部队不都属于刘帝吗?”
前者摇头说道:“我说的大帝是江康,御林军找回了当年执政卫队的雄风。”
摄像师沉吟片刻后说道:“不行,先帝已经不在了。”
正式进攻发起前,朝廷军队再次向着反军阵地施加新一轮炮击。七里岗和贵门方向上发射的密集弹雨击碎鹿山的险峻岩石,接连的爆炸使得陡峭岩壁崩裂滑落。“贵鹿线”上数十里的土地都被淹没在爆炸后升腾的烟尘中。
鹿山主战场上的反军火炮仅有四百余门,因为这些火炮口径普遍不大,郭哲纲冒险将主要的炮兵部署在鹿山镇正前方,他希望能打出有效的反制火力。双方炮击持续两个钟头之久,爆炸带来的震感波及到上京东郊的许多集镇,当地居民家中的窗户被悉数震碎。
梁文远安排数批直升机在取水岭高地东侧密林中投下燃烧弹,林间燃起的红黄色火焰释放出浓密并且带有硫磺味的有害气体,他们很快迫走埋伏在密林中的反军猎兵。高地上的反军将士使用车载和便捷式防空导弹瞄准盘旋在半空中的直升机,高射机炮的炮弹追随直升机尾部制造出一连串明黄色的爆炸气团。
鹿山东麓的武装警备队最先朝着南方推进,他们在反军部署的雷区前裹足不前,雷区之后有近万名反军将士分布在纵深十几里的阵地上等待他们。谷大富所部官兵在三界岗以东的林地里遇到反军抵抗,战局陷入僵持。
取水岭高地北坡地势较为开阔平缓,这里成为朝廷军队发起进攻的理想位置。梁文远投入四个装甲营以及八千名御林军官兵在炮击结束后发起第一轮进攻。御林军分列而成的散兵线迅速通过高地下方的开阔地,他们用极小的伤亡通过充斥着爆炸和流弹的危险区。反军驻防取水岭北坡的部队是仅有两千人的“东荒志愿团”,他们在昨天傍晚才赶到高地北坡,所以没能在炮火连天的夜晚里修建起可靠的工事。
反军依托山石修建的堡垒早已在清晨炮击中坍塌,几道简陋的反坦克壕沟也难以阻挡御林军的铁流。七里岗上近四百门火炮的连续射击导致取水岭高地上的能见度急剧降低,北坡上缺乏实战经验的反军将士尚未从炮击带来的震荡和蜂鸣中恢复过来,御林军官兵就接近他们的掩体。人数不多的反军步兵急忙赶到各自的火力点拿起落着灰尘的武器在浓黑烟雾里盲目射击。
最先突击高地的官兵是御林军“天威”师的“宝骥营”,这个营的历史能够追溯到共和军时代。宝骥村战役中,这支仅有六百名轻步兵的部队打退两千名“九旗铁骑”的猛烈冲锋,他们只付出十位数的伤亡,江康在战后授予这些士兵“宝骥营”的荣誉称号。“宝骥营”的数百名官兵都配备能够在烟雾中视物的热成像仪,他们的精准射击以及高昂士气让北坡上的反军印象深刻。
各种榴弹和火箭弹在反军头顶交错落下,飞散的弹片让匍匐在地的守军失去再次站起的机会。高地上燃烧起火的衰草和枯树,带有钩刺的铁丝网以及往来纵横的壕沟都无法抵挡冲在一线的御林军。惊慌失措的反军接连跃出掩体向南撤退,扫清反坦克炮和火箭弹的威胁后,御林军四个装甲营随即冲上高地追击溃军,此时的装甲兵只需调动炮塔上的机枪便能击倒成群的反军。
反军在取水岭中央布置有久经战阵的数千名老兵以及配备四十门固定火炮的炮兵阵地,这类大口径火炮仅能用来打击几十里外的敌军,但是面对眼前的敌人却无能为力。坐镇鹿山镇的唐善和杨放鹤随即担心取水岭陷落会导致反军右翼孤立,他们紧急调动作为预备队的万山第二军以及两个装甲营支援高地。
望着御林军射击后冒起的缕缕飞烟,高地上的反军将士都对伴随着耀眼光焰飞射而来的流弹感到害怕,刘帝嫡系部队的火力远超以往和他们交手的地方军。高地上的几十部刘帝改型坦克凭借厚重装甲挡住反军炮兵的穿甲弹射击,高射机枪以及防空导弹打退了盘旋在半空中的反军直升机。
赶赴高地的反军装甲兵大多使用“刘帝一型”和“藩镇军”坦克,他们的火力和防护均远逊于御林军。沉重的刘帝改型坦克只需要掉转炮口打出一两发穿甲弹,反军的“铁棺材”就会在几声爆炸后自动“火化”。
反军装甲兵随后开足马力撞向远处的敌人,希望用这种方法逆转装备上的劣势。一个半小时后,无法在狭长高地上展开兵力的交战双方在取水岭上使用“添油战术”留下数千具面目全非的尸体,高地上满是燃烧起火的坦克、自走炮、反坦克炮和装甲车。
正在七里岗坐镇指挥的梁文远凝视着手里的御赐镶金怀表,他很清楚御林军接下来的冲锋将会决定“永恒神朝”的兴亡。不合时宜的决战已经把十几万大军逼上险途,无奈江山终归属于刘帝,朝廷将士只有效忠的份。取水岭上的激烈交火有效吸引反军的注意力,梁文远断定对方已经找不出能够支援鹿山镇的预备队。隐蔽在七里岗东南林地间的数万御林军按照既定目标发起进攻,鹿山会战的成败就取决于接下来的几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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