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京”南郊被一条蜿蜒的溪流贯穿而过,每当入冬后的清晨,这条狭小的河道上就会飘荡起浓密的雾气,人们便将其称为“雾江”。初夏时节,“雾江”的称谓就显得名不副实。天边的朝霞尚未消散,“江边菜市场内外就布满正在讨价还价的当地居民,他们希望能在日头升高前买齐今天的必需品。 菜市场南侧有一排沿街商铺,其中一间便是售卖汤包、馒头和油条等早点的小店,这间店铺的隔壁是家摩托车维修站,以至于早点铺的老板时常要对店前排水沟里的乌黑机油发愁。此刻的店主正和打下手的侄子忙于接待面前的两列客人。
在掀起桌上的竹制笼盖时,一团灼热的蒸气蹿升而上,店主用戴有塑料手套的双手飞快抓取摆在蒸笼内白色垫布上的馒头和烧卖。在他将早点交给顾客的同时,一位排在队伍尾部的客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有意讨好对方的店主抬起头说道:“洪公,您想要什么?我马上给你。”
此言一出,正在排队的众人便都把目光投向身后的“洪公”,这位反军中的知名人物让他们很是好奇。洪时先见状便为难的摆手说道:“我插不得队,还是一个个来吧。”
不久后,洪时先便提着装有“麦禾”的透明塑料袋来到河边的马路上,而他的便衣卫士正坐在路旁电线杆下的几块水泥板上。洪时先对南郊市场的秩序颇感满意,程克的居城有着充足的物资供给。
卫士的目光正盯着街对面无故停下十多分钟的一部轿车,这辆车后座和驾驶座上都有人坐着。在“职业病”的影响下,这名卫士开始担心他们遇上执行刺杀任务的“乌龙卫”特务,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藏在外套下的手枪。
洪时先刚到水泥板上坐下,那辆汽车的前后车门几乎在同一时刻被打开,从车内迅速钻出的两个身影正对着电线杆快步走来。
洪时先的脑海里立即释放危险预警,如果他在反军占领的城市里被特务打死,这便是一个讽刺意味十足的笑话。体内肾上腺素正加快分泌的卫士知道几十米外的市场前就有拿着冲锋枪巡逻的战友,一旦情况失控,他就打算拉上洪时先往市场的方向狂奔而去。
二人紧绷的神经很快恢复正常,来到他们面前的是一位银发如雪,衣冠齐楚的白胖老人,老人身后则跟着一名壮硕大汉。如果来者是乌龙卫的特务,他们早在街对面就应该拔枪射击。
面容和善的老者对着洪时先说道:“洪公,怎么来菜场边上吃早饭?要是被特务和贪图悬赏的‘志愿者’打了黑枪可就不好了。”
认出对方的洪时先连忙从水泥板上站起说道:“孟公,最近有人举报反军将士在街头持械抢劫,我今天便特意上街巡察一番。”
老者笑道:“如果我还掌管着‘乌龙卫’,洪公绝对不敢只带一名护卫就在街头游荡。”
这位老者便是在刘帝初年担任“大内总管”的孟上天,他在一个月前被邀请出席反军所举办的“讨逆会议”,便从组合国赶到岭北。“讨逆会议”旨在商议帝国国体变更以及如何处置刘帝,但凡和刘帝有过节的名人以及民间团体都无一例外被请进程克的居城,这时的“樟京”仿佛已经成为帝国的新首都。
孟上天身边的壮汉便是策划过“尚天骗局”的富豪甄廷玉,“让大家为理想而窒息!”这样的豪言壮语已经被健忘的帝国民众抛到脑后。
洪时先对孟上天问道:“孟公在招待所里是否有不舒服的地方?如果有,我们马上整改。”
孟上天回答道:“招待所的服务很周全。我刚才看到洪公在买‘麦禾’的时候还规规矩矩的排队,觉悟比天子身边的牛头马面高多了。”
洪时先连忙摆手说道:“今天不以身作则,明天就可能会有无数将士理直气壮的插队。插队便是滥用特权的表现之一,不防微杜渐是不行的。”
甄廷玉敲了敲电线杆的水泥柱说道:“洪公的作为真是能让帝国的要员们汗颜,朝廷这棵大树常年浸透在特权和**的烂泥里,现在怕是连根都烂透了。洪公怎么看待刘帝手底下那帮蝇营狗苟的家伙?”
洪时先有感而发说道:“江油条册封了一大群拥护他开历史倒车的特权贵族,才过去几十年,他们的数量就膨胀到几十万人。大多数贵族手上也没多大特权,真正掏空帝国的其实是那些曾追随江康鞍前马后征战的功臣后裔。他们如今不是垄断某一行业的寡头,便是在朝中占据部长或省长的职务。”
“门阀贵族集团自然是恶名昭彰,不过针对平民出身的**官吏,我倒是认为应当体谅他们。贫寒子弟要通过科举的重重考验才能谋取一官半职,刘帝发给他们的俸禄又太低,他们也许觉得敛财便是对过去艰辛岁月的补偿。如果刘帝能多赏赐给官吏一些薪俸,多成立一些监督制约机构,情况或许就会好上许多。”
甄廷玉点头说道:“人们对许多问题的思考都只停留在义愤上,义愤填膺有什么人不会?洪公能去想着如何解决问题就很了不起了。”
听完这番老套的评论后,孟上天略微一笑后说道:“崔义甸也是隔三岔五提到‘高薪养廉’和‘加强监督’。俸禄高了,行贿成本也就高了,贿赂可以转向更加隐蔽的方面。刘帝也养着好几万特务,最后还是监督不出什么。刘帝其实也乐意这伙人**,这不就把对方捆绑在帝国的战车上了吗?”
“问题归根结底出在刘帝上,当朝天子全靠这些贵族才能坐稳龙椅,他自然要照顾熊达威这样的勋贵。爱听假话空话的刘帝依旧在位,讲真话就会有生命危险,马屁精才能步步高升。平民百姓没有办法监督、弹劾、替换掉‘唯一帝皇’,帝国就永远**不堪。”
“共和军和江先主时代,帝国是个封闭的配给制国家,普通人不被允许拥有太多的私产。贪污没有多大用处,反正也找不到地方消费。你只要在朝廷里有一定地位,相应的待遇就跑不掉。帝国转型成了市场经济国家,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所以大家都往钞票上面看。发展和稳定二者之间有很多矛盾,二者很难兼顾。”
洪时先说道:“‘唯一帝皇’就像一张带有负面效力的符咒,他不退位,帝国就毫无希望。”
提到刘帝的尊号,甄廷玉和洪时先的卫士都在竭力控制面部表情。孟上天继续说道:“我年纪大了,不能再担任具体职务。好在我对后主和刘帝时代的历史很是熟悉,洪公想听听吗?”
洪时先便起身跟着孟上天往不远处的菜市场走去,他在走路时努力配合着对方迟缓的步伐,仔细聆听前“大内总管”透露的秘闻。
孟上天在江先主时代就开始担任宫廷内侍,同时参与了《先主起居录》的编撰工作,他说的话几乎是第一手的历史材料。
洪时先在路上发问说道:“刘帝如何能坐稳帝位,他当年好像都没有多少力量。”
孟上天听罢说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江先主统治后期,频繁的对外征战和面子工程已经花光国库里的钞票,金银储备也几乎告罄。
江后主在登基后立即停止全国范围内各种先帝雕像的修建工程,同时东都市中心原计划修建一百零八层的“天朝上国大酒店”也被紧急叫停。后主的休养生息最终提振帝国萎靡的经济。
承平日久的帝国陆军早已腐化不堪,几乎变成一支只能用来恐吓和应付检阅的军队。除去几支装备精良的御林军,大多数陆军官兵都拿着超过他们自身年龄的老旧武器,仅仅能承担一些治安任务。
面对极端腐朽的帝国陆军,江后主另辟蹊径组建名为“武装警备队”的二线部队,希望用他们取代战斗力低下,只会吹嘘往日战功的陆军。因为武装警备队里有着相当数量的平民将官,江后主为此饱受勋贵集团的责难。
帝国开国之初,涉嫌严重犯罪和对天子心存怨望的民众都被编入被剥夺绝大多数权利的“不可靠阶层”之中。这一制度的本质便是奴隶制的隐形延续,这些人不允许在没有旅行证的情况下离开定居点,朝廷总是分配给他们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因为被编入“贱籍”的平民每年都需要向居住地的贵族服劳役,大多数贵族倾向于继续维持“贱籍制度”。
江后主为了得到贵族对改革的支持,他将过去由朝廷牢牢掌控的一系列国营公司赏赐给他们作为补偿,以此成功终结饱受诟病的“贱籍制度”。
仪表堂堂的江后主有着好几位相貌出众的情人,一些大胆的媒体便刊登许多花边新闻来博人眼球。江后主并未下令惩办这些胆大妄为的媒体,因为这些不入流的小报本来毫无知名度。如果查封这些报刊,人们的好奇心就会受到激发,同时也显得这些新闻确有其事,江后主为此感到心虚。
帝国的各级官吏热衷模仿古代王朝的夸张排场,将过去的种种繁文缛节进行现代化改造。许多官吏在出行时,前后跟着几部护卫用的汽车,三队骑警会在前方开路。第一队骑警的摩托后座上插有写着“闲人回避”的小旗,第二队则拿着高音喇叭大呼“长官出巡!”,最后一队的腰间则挎着用来鸣枪示警的信号枪。
江后主在平日里喜欢带着文臣武将搭乘面包车出巡,同行的随员也从不超过百名。如果旅程长达数小时之久,爱讲究排场的贵族就会发现坐在能把腿伸直的面包车里相当舒服。江泰在出巡时经常走访贫苦百姓的陋室,他能坐在床头和他们亲切的聊天。江后主有时会抱起平民百姓的“小猢狲”,鼓励他们日后能健康成长。
江康大帝在他膨胀自负的晚年里发动好几场劳民伤财的对外战争,帝国边境线上一系列受到打击的兽人国家最终组成“组合国联邦”来抵抗强盛的帝国。
在帝国媒体的宣传中,邻国土地上到处都是喜欢把人开膛破肚的嗜血怪兽。两国间的贸易往来完全停止,边境上的冲突也非常频繁。江泰主动放下“人皇”的身份,两次飞往组合国展开外交上的谈判,重启双方的商贸往来。
在江后主当政的十五年里,帝国国民生产总值翻了近六倍,曾经仅被贵族专享的许多科技发明走进千家万户,帝国大部分城镇乡村的面貌都焕然一新。
取得辉煌成就的江后主却依旧被许多人指责为软弱无能,纵容**的平庸君主。这十五年里,贵族聚敛巨额财富,贫富差距日益拉大,经济泡沫鼓起。面对种种非议,江后主曾颇有雅量的说道:“知我功过,其惟春秋。”
上个时代的努力要在下个时代才能得到体现,如果没有江后主,刘帝统治前期的繁荣昌盛便无从谈起。
江后主的改革却在极大程度上破坏君主制的基石,人们切身体会到贫富差距,痛苦因此产生。
后主十五年秋,江泰在没有留下任何子嗣的情况下驾崩。人们都意识到必须尽快将一个合适人选摆上东都的龙椅,否则动乱将不可避免。
经济腾飞和贵族集团膨胀都是江后主时代的鲜明特色,东都朝廷里占据要职的几位关系户能在很大程度上左右新帝人选。按照《帝位继承法》,江泰的外甥“兴州王”刘善进以及他的侄子江贵华都拥有继承权。
“定国公”卢德成秘密与陆军总长胡善昌、财政部长熊兴盛以及宰相朱胜展开会晤,商议拥立的人选。胡善昌认为刘善进毫无能力与名望可言,日后将完全变成傀儡。
刘善进必然会在登基后极力感激“从龙功臣”,大家在江后主时代的地位和巨额财产也就有了保障。江贵华背后有着万山王郭民才的支持,郭民才必然会在这位皇侄继位后进京辅政,这无疑是引狼入室。
胡善昌秘密对刘善进发出邀请,希望由他赶去东都主持先帝葬礼。兴州王的秘书郑文和得知消息后便对后来的天子说道:“刘公大鱼化龙的日子到了。但要是不拿掉卢德成、胡善昌和江贵华这样的野心家,您就是困在水库里的龙。”
刘帝便向郑文和讨教对策,郑文和表示这不难办妥,但刘帝必须按他的指示行动。
江帝死后的第二天,朱胜宣布未来三天内全国各地要停止一切娱乐活动,每人都要在下午两点半默哀三分钟。随着新闻媒体将这悲伤的消息传遍全国,许多人赶往东都瞻仰江泰的遗容,其中就包括后来的皇帝。
江后主盛大的葬礼上,整座东都被哀乐笼罩。刘帝、卢德成、朱胜、胡杉昌、熊兴盛负责为先帝扶灵,用魔法矿制作的棺材被固定在一部阅兵车顶部,不计其数的贵族官吏和平民百姓都涌上首都街头,刘帝跟随阅兵车徒步前往东都独乐山纪念宫。
在金碧辉煌的纪念宫大厅里,刘帝对着舅舅的棺材痛哭流涕,胡善昌命令记者记录下这一幕,以显示刘帝的合法性。
葬礼结束后,刘帝命令帝国中央通讯社发文邀请远在天坑的江贵华进京继位。郭民才当即对江贵华说道:“先帝“龙驭上宾”之际,东都方面没请你去参加国葬典礼,故意弄得你不尊重先帝。现在假惺惺要你进京,等你到了东都,一大群新闻媒体就会跳出来批评你,让你从道理上站不住脚。”
“更何况在路上就有可能发生‘飞机失事’、‘火车越轨’、‘汽车相撞’等一系列事故,还是静观其变为好。等刘善进露出狼子野心,我们就以‘讨逆’为名联合其余两大藩镇进军东都,将千岁扶上龙椅。”
江贵华脑袋里毕竟没有装浆糊,他对郭王爷的建议心领神会。一封识趣而诚恳的回函发往东都,江贵华表示功盖寰宇的刘善进比自己更合适继承帝位。
刘善进随后又邀请帝国议政会主席谢艮寅以及各界代表进京议事,主张废除帝制并改革国体,他甚至还“希望”谢艮寅来担任国家元首。
帝国议政会是成立于江康时代的半官方组织,江先主为显示他的开明和广开言路允许某些“贤达人士”定期共商国是,让他们为朝廷提出合理的建议。成为“议政会”委员的条件不外乎是捐献足够的钞票和出身在足够显赫的贵族世家。
议政会主席谢艮寅是位著名学者和富豪,在民间享有极高威望的他公开表示帝国国体不宜变更。谢艮寅同时表示自己年事已高,对担任“议政会”主席一职心有余而力不足,希望辞去他的职务。不明真相的民众都以为刘帝是位锐意进取的开明人士,郑文和的把戏轻易欺骗了大多数的民众。
刘帝再次发挥作为演员的特质,他希望刚承袭镇西王爵位的史泽豪登基,那时的史王爷还处在上幼儿园的年龄,史王爷的部下以“国无长君,后必生乱”为由拒绝了邀请。
在三揖三让之后,刘帝为了帝国的安定,“非常不情愿”的举办了登基大典。典礼的盛大程度超过有史以来任何一位君主,东都宽阔的街道被前来观礼的群众堵得水泄不通,以至朱胜必须从义县要塞调来一个军维持秩序。典礼进行到末尾,黄袍加身的刘帝捧起侍从递过来的“平天冠”戴到头顶,正式成为新的天子。
买了独家转播权的电视台只恨摄像机转速太慢,拍不下那么多的镜头。各大媒体铺天盖地宣传刘帝“三让”皇位的高风亮节。加冕典礼结束后,刘善进搭乘阅兵车在东都的大街小巷上巡游,成千上万的民众在他即将到达的道路上撒下鲜花,到处都响起惊天动地的呐喊声。
帝国的民生事业在江后主时代取得骄傲的进步,但江后主并不被他所热爱并为之付出心力的民众喜欢。先帝在位的十五年里,帝国贵族集团膨胀、贪腐肆虐、贫富差距扩大,人们习惯性把一切怪罪到宽容的后主身上。
新登基的天子向世人许诺将会严惩**分子,对贫苦无依的百姓提供福利保障,严厉打击投机活动并保障劳工权利。
刘帝还宣布解散令国人闻风色变的特务组织“友爱局”,宣布“廉洁清明的帝国不需要特务机构”。新颁布的一系列诏令深得帝国四千五百万民众的人心,刘帝在万众欢呼中登上皇位。
过去韬光养晦的刘帝在登基后锋芒毕露,他命令郑文和设法将后主宠幸的官吏革职问罪。数百人因为渎职、玩忽职守、受贿、贪腐等罪名被革去官职。平民百姓拍手称快,他们早就对这些劣迹斑斑的家伙有意见了,刘帝也被媒体盛赞为“改革吏治的猛士”。
当时朝廷里的实权被卢德成、朱胜、熊兴盛以及胡善昌四个寡头把持,他们之间存在竞争关系,其余三人都害怕一家独大的卢德成。刘帝获得了可乘之机,御前会议能对全国发号施令,郑文和就联合其他几个寡头专门反对卢德成。
卢德成的提议总被集体反对,他的亲信被一个个调走。几个月以后,卢德成也就基本出局了,江后主时代风光无限的卢家党宣告失势。“定国公”在民众中口碑不好,军队也不支持他,所以在天子面前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随着时间的流逝,朱胜和胡善昌这两位“从龙功臣”开始在面对天子时冷汗直流,他们的处境就和装在盘子里的大闸蟹差不多。
刘帝把二人的亲信当作蟹腿和蟹钳一样拔掉,然后安排自己的心腹占据空缺职务。东都御林军的将领十有**受到撤换,好几万南直隶军队开进京城。
朱胜深知他的部属大多是些毫无凝聚力可言的趋炎附势之徒,在危机状态下便会出卖和攻讦同伴,不久就要树倒猢狲散。见识了对旧有格局横冲直撞的刘帝,他和同样心怀怨望的胡善长秘密联络郭民才,希望拥立江贵华取而代之。
胡杉昌能调动东都城外驻防的一个团,朱胜的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如果万山、中原、镇西三藩能够通力合作,刘帝极有可能被赶下皇位。胡善长的部下徐存保劝长官当机立断,他提出上中下三策供其选择:
上策,秘密飞往天坑拥立新帝,利用三藩军队和刘帝分庭抗礼,以讨逆为名打进东都。
中策,设法刺杀刘帝,在稳定大局后找出可信之人登上帝位。
下策,主动退休并交出军队控制权,以出国考察为名进行避难。
胡善昌对上述方案难以取舍,他决定继续观望一段时间。如果当时他按照徐存保的上策行动,极有可能爆发一场令帝国重新洗牌的内战,江先主建立的王朝或许会在战争中倾覆,这是他和刘帝都不愿意看到的场面。
郑文和在此期间拉拢了在荒江以北有着极大影响力的熊兴盛、熊达威叔侄,他们将数万可用之兵调往东都,配合李崇福、方归仁发动了“东都之变”。
朱胡二人的势力最终被连根拔起,在罢免近两千名官吏后,刘帝终于扫清身边的威胁。这部由郑文和导演,刘帝主演的《东都之变》取得了不俗的“票房收入”,几乎能和江康的《上京之变》一较高下。
失去内应的万山王郭民才受到朝廷的重拳打击,天子设法分化收买铜川卫戍旅旅长吴献江、万山军总后勤部长谷大富以及王爷的秘书崔义甸。
这几人提供了郭民才的行程安排,刘帝派出特务在天坑大剧院门口的台阶上用手枪将郭王爷乱枪打死,江贵华则遭受汽车炸弹的袭击一命呜呼。万山局势陷入混乱后,朝廷大军在未遇到像样抵抗的情况下占领万山全境。
帝国的各大媒体大肆抹黑有着不臣之心的郭民才,竭力赞颂刘帝的英明果断,受到震慑的其余两大藩镇很快都识时务承认了刘帝的地位。
天子自我膨胀的速度已经和疾驰的高速火车相差无几,起初他很是讨厌人们将他和江康大帝相提并论或称呼他为“最伟大的君王”,但是很快这类华而不实的称号就带给刘帝极大快感。
洪波涛曾提醒刘帝要和民众保持密切联系,远离阿谀奉承之徒,刘帝这样向他解释说道:“我不同于其他君主,虚荣心、女色、酒精这类小玩意对我毫无作用,没必要伪装出谦虚的样子。”
在孟上天的记忆中,早年的刘帝身上总是洋溢着一种独特的魅力,仿佛他体内蕴藏着巨大的力量。
几年后的刘帝依旧能让别人感受到帝王的威严,但是他的目光变得透明空洞,精神难以集中,时常对正在和他交谈的人视而不见。在进行私人会面时,天子仿佛是在对一大群人发表演讲,刘帝很想以此证明自己与凡人之间有着多么巨大的差距。
他逐渐进入单独的空间之内,认为自己不想了解也无需了解外界所发生的一切。
天子时常设法让别人对他感到害怕,这导致他的臣子永远只会用各种谎话、套话来搪塞他。如果有人想要对刘帝透露实情,他就免不了要遭受奚落和降职。
刘帝热衷任命声名狼藉的贵族担任要职,这群恶棍自知形象糟糕,只有在刘帝庇护下才能富贵显达,自然都对天子忠心不二,能力和品德都成为可有可无的装饰品。
天子愈发不把政事看成寻求一致和调停纠纷的艺术,仿佛他独身一人就能征服天下。在强占剡山地区的行动发起后,孟上天便指出组合国仍是个需要认真对付的强国,刘帝责令他立即闭嘴。
“征服剡山本身不是目的,这是为了向更高的目标迈进。你知道我是个十分警觉的人,时刻都在研究历史和等待良机,我对这一切早就有数了。入侵组合国不是凭一时的兴致行事,而是我受到天意指引,要去完成历史赋予的重大使命!”
剡山地区那场劳民伤财的“武装散步”让帝**队伤亡上万人,同时也损失了许多贸易收入,不过刘帝依旧认为他成功震慑了四方。
如果将上述案例加以归纳,刘帝的所作所为本质上都是对江康大帝的拙劣模仿,昔日在夜总会里欢歌纵酒的刘帝岂能和建立显赫功勋的江先主相比拟?刘帝九年后,江后主时代的红利被消耗殆尽,漫长的“衰世”也就延续至今。
孟上天结束他的回忆时,洪时先等人已经陪着他在市场内绕了两圈,意犹未尽的“大内总管”对着众人说道:“历朝历代在定鼎之初都能放低姿态收买人心,安抚好归顺的各方势力,把百姓放在心上,兢兢业业的处理事务,老刘飘起来的太快了。”
洪时先点头说道:“孟公,谁都想维持独霸地位搞‘家天下’,反军内部又何尝没有这样的人。”
孟上天听罢说道:“这都是以后的事情,我想老刘还能坚持三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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