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口水,一小口稀饭,味道的好与坏已经无关紧要了,自那扇铁门关闭以后这就是小黑犬一天全部口粮,仅仅勉强维持他处于一个活着的念想。
…………
“大佬拜托您让一让,你就当行行好,我真的憋不住了!”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提着裤子,小黑犬站在厕所前急得直跺脚了,却被眼镜佬一把拦住挡在门口:“里面已经满了!你进去也没有用!”
看着眼镜佬这似笑非笑的样子,小黑犬非但没有觉得他一点幽默只觉得这人比不给他饭吃的潮州佬更加的恐怖,简直就是魔鬼。
自那盏灯光熄灭了以后,眼镜佬严格控制小黑犬上厕所的次数,少吃少拉,三天一个大便,一天只准一次小便,不许他浪费粮食的同时,同样不许他污染空气。
这就算结束?噩梦一旦到来,想醒来总是那么的难……
“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除去做工与睡觉,眼镜佬给他安排了一个新的活,名曰锻炼身体那就是一直“转圈”在操场里围着球场转,在仓房里围着床位转,一边转还得一边在嘴巴里自我反省。
“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看着小黑犬迈着虚弱的步伐,脸上那干裂的嘴唇,涣散的眼神,李梁博摇头头叹了口气——人作孽,有天收,自作孽,不可活!
直到一个星期以后,这样无休止的转圈总算是到了一个头。
“拿着!”眼镜佬提着小黑犬的衣领,把他带到了厕所门口,指了指坑的那一条破抹布。
小黑犬虽然不知道要拿来干嘛,但在这段时间的压迫下,小黑犬的身体已经形成了一种病态般的服从意识。
“嘿嘿,反正你这种人渣就算再怎么让脑子转快一点,也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算了以后转圈取消,那些时间你就把厕所跟地板弄干净吧!”眼镜佬调整着语气,像显得诚恳,让小黑犬像是恩赦,但很显然他并不是这一块料,小黑犬只听到了阴谋的味道,全身都开始了不自觉的颤抖。
这两件看起来很是普通的事情,在刻意的安排下也变得了不简单。
擦地板的时候先拿扫把扫净,然后拿一块布干擦一遍,接下来加上洗衣服水仔细擦,最后再拿干布擦干,检验要求第一就是地板要保持干燥,在大家收风回仓房的时候,地板必须要干,想少用点水,又擦不净,用多了水,又很难擦干。
为此眼镜佬专门准备了一双白袜子,他会穿上地下走一圈,如果有一点污渍,小黑犬就完了!
他受到的惩罚将会令他恨不得拿舌头去把地板舔干净。
至于刷厕所,对于小黑犬刷厕所理眼镜佬所应当的又有新要求:那就是,要让每次刷完后,每天给他定量的那一杯水,用水杯去舀坑里的水喝!
每当李梁博看到他从那个厕所里接水,他的喉头都是一阵涌动,恶心不已。
面对这样的待遇,小黑犬从最初的哭哭啼啼,悲痛不已,到后来的渐渐麻木,安之若泰。
人的承受力究竟有多大?李梁博仔心里这样问着自己,如果换做是他,他能不能坚持下来?但生活是不能假设的,他也永远不会受到这个待遇,而小黑犬呢,既然能干出异于常人之事,想必本人也就不能按常人去理解,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李梁博只能这样默默的赞叹道。
没有最坏只有更坏,这句话更是充分的体现在了小黑犬的身上,就在他已习惯这种折磨之后,新的欺辱又降临到他的头上,而且,来的是那样的极端。
李梁博从心理学上分析:眼镜佬要的不是**上的快感,而是精神上通过折磨他人得来的这种舒缓。
犯人是很自卑的,进了监狱之后,所经历的一切,从形式到内容都让他觉得自己不再像是一个人,最起码,已经失去了做人的尊严。
但是只要是人,无论多么卑贱,他都是有渴求的。
折磨他人,除了无聊之外,更多的是为了对你进行征服,以便更好的实施压榨。
但是还有一个最深层次的原因,他们需要找一个比自己还要卑贱的对象,以此来获得精神上暂时的满足。
眼镜佬,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代表!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犯的见不得人的罪,内心极度自卑,所以经常通过折磨人来满足自己的精神需求。
现在小黑犬来了,对他来说简直是一个完美的践踏对象,所以,他通过几近变态的侮辱和欺凌来向众人宣告他要比小黑犬高级一些。
滑稽而可笑,同样冷血又无情!
晚上,洗澡结束,又到了聚在仓里吹水打屁的时间。
“凭什么,别人一出生就是大富大贵,凭什么那些人一生下来,就是豪车别墅,我想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老天爷都不给我机会!”
“我委屈啊!我带着她一起发财,靠我们的双手双脚一起创造没好的生活!”
“可她呢,卑鄙无耻阴险狡诈,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换一个地方睡,她还就不乐意了,我当初就是被狗蒙了眼爱上一个这样的娘们!”
眼镜佬继续在骂着世界的不公平,骂着他的女友。
从他无数次的谩骂中李梁博早已知晓了他这案子整个经过:用他的话说,其实他很冤!他和女朋友谈恋爱,结果想带女朋友去砵兰街揾钱,女友非但不领情不想跟他一起努力创造幸福的生活,还一气之下告他玩老强,被警察抓了个正着的他也是百口莫辩,然后糊里糊涂的进来了,那娘们还跟一个小白脸跑了,探监他时候还笑呵呵告诉他自己要结婚了,他根本就不懂爱情。
眼镜佬骂着他的女友,说了一些不堪入耳的污秽之语,也就离不开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说着说着,他就瞅见了小黑犬,于是,整个话语的中心开始向小黑犬转移。
把小黑犬叫过来,眼镜佬一边骂着小黑犬,一边问他玩老强的细节,说到最后,眼镜佬没来由的愤怒了:“甘你娘,你这才叫玩老强呢,老子冤枉呀!不行,我背了个名,现在连女人都见不到了,你这个货真价实的玩老强的家伙要给我补偿一下!来,让我看看你那张嘴,除了会骗人,会哭而外,还能干点别的吗?”
眼镜佬说的很隐晦,但是包括李梁博在内,所有人都明白了,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对于这一类的事情简直是有种天生的敏感,被人只要稍一暗示立马就明白。
但是小黑犬不明白,愣愣地看着眼镜佬,直到看到眼镜佬褪下了裤子,露出他那丑恶的家伙,小黑犬才明白过来。
他的表情很奇怪——他笑了,笑得很诡异,那笑容里有无奈、有释然、有绝望,还有一点点的神经质。
他的表情已经麻木了很久了,李梁博几乎已经忘了他的笑容和悲伤,每天你只是麻木的逆来顺受,不笑也不哭。
现在看到他笑,是那么的令李梁博毛骨悚然。
“算……”
李梁博想开口劝一下,但还是放弃了,因他看看潮州佬与那老头,依然是一贯的做派,手拿报纸,视若无睹,对于眼镜佬所做的一切看不出一点情绪,他知道自己就算是说了也没多大的作用。
“你他妈磨蹭啥?把那他杀人的那股劲拿出来,让老子好好爽爽!”说罢,眼镜佬邪恶地笑了起来。
小黑犬听了这句话,浑身一动,收起了笑容,瞬间,眼泪又流了出来,然后带着一脸的决绝,几乎是未带考虑的跪在了眼镜佬的面前……
李梁博别过头去已不忍再看,耳朵里只是眼镜佬那邪恶而疯狂的笑声,随着小黑犬的动作他仿佛觉得整个地面都在动。
小黑犬动作的幅度特别的大,好像是故意想制造出巨大的动静,来遮住众人轻蔑鄙视,疯狂鼓动的笑声,但他是徒劳的,众人笑声如同上世纪在菜市口拿着馒头等着回去救命的“观众”,只待断头落下的一刻的疯狂。
眼镜佬在对小黑犬极尽折磨之能事后,最终一脚踢开了他:“滚!你个畜生!”踹完还不忘擦一擦拖鞋。
一场“闹剧”在一片叫喊调笑与两个人的喘息声中结束了,眼镜佬吧唧着嘴巴看起来并没有尽兴,小黑犬则是仰着头躺在地板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忽然他大吼一声,“啊!”的一声奋力的撞向了门口的铁栏,“哐当”一声巨响,重重的倒在了地上,鲜血从头的头上渗出染红了他好不容易擦干净的地板,小黑犬的眼球开始慢慢泛白,如果不算那不知名的液体与血水混合物溢出,嘴角的一丝微笑,看起来是解脱与释然。
“哐当!”重重的开门的响起,随后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咚咚咚!”
“又干什么?有完没完啊!扑你呀母!”任谁被打扰了清梦,都难免会有些上火,更何况是再三嘱咐之下,这些烂仔根本就没有给他老赵一点面子,还没开锁,老赵就用警棍用力的敲打着铁门,刚一进来他又开始破口大骂起来“全家旵的……”
老赵还想着说下去,但话直说到一半,在所有人的眼前就发生了谁都想不到的场面,小黑犬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我没事!自己摔的!”拍了拍老赵的肩膀,一脸平静的回答道,然后突然“哇”的一声大叫,脸上的肌肉开始不停地抽搐,嘴角微笑着,随即又哭了出来。
紧接着他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很平静地从厕所里往自己水杯里接了一杯尿液,非常享受地喝了下去,然后又拿起抹布跪在地上开始专注地擦开了地板,嘴里还念念有词:“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所有人都傻了,谁也没有出声,都惊骇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小黑犬的脸上带着我们从未见过的笑容,淡定而安详,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老赵试着轻唤他,他也充耳不闻,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地板,所有人都不敢再打扰他。
只见他擦完地后,仔仔细细地叠起抹布放好,转过身来跪在眼镜佬面前嘴里说着:“眼镜爷,该你了。”一边就要去解眼镜佬的裤带,眼镜佬吓得直往后退,小黑犬还向前探出手去,那样子要多柔情有多柔情。
“他怎么了?”老赵哆哆嗦嗦地问潮州佬,他也被吓到了。
潮州佬默默地注视着小黑犬,半晌摇摇头说:“他疯了……”
最终这件事情不了了之,监狱也不愿声张,犯人里更不会有人说实话了,这是一个非人的世界,良心在这里既是个奢侈品,又几乎一钱不值。
真相永远只留存于当事人的心中,永远只在局外人的猜测里,总之,能告诉你的都只是借口和骗局。
对外说的是小黑犬精神压力大,所以疯掉了,只是不知道监狱是如何解释他身上的那累累的伤痕的,直到很久以后李梁博才听说小黑犬住进了青山精神病院,被关在一个再也见不到阳光的小房子里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了,小黑犬的罪行实在是触目惊心,任何人都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或许他也根本就不需要这样,他不需要别人把他放出来,不需要见到阳光,在自己的世界就真的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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