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百姓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却是敢怒不敢言,毕竟身在天子脚下,处于敏感时期,多说一句话都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就连皇帝的叔祖父安亲王都被押送刑台满门抄斩了,他们这些平民百姓的命更是犹如蝼蚁,死不足惜,只得谨言慎行惶惶不可终日,盼着安王之乱的风波能早些过去。
按说大周朝建朝伊始已近五百年,虽早已过了鼎盛之期,可经过几代帝王的勤政和几百年间的积累,时至今日也勉强称得上安宁富足。
可自从安王之乱后,朝堂内的安王旧部被血洗殆尽,自幼便体弱多病的圣德帝也在这场叛乱中不幸中了安王余孽的暗算,在龙榻上垂死挣扎了半个多月,终是熬不过去归了天,后大皇子周鸿烈临危继位,是为武孝帝。
武孝帝年仅二十,本是唇红齿白的翩翩儿郎,未曾想到却是极应这个称谓,继位仅仅半年的时间,就差不多杀光了半个京都的人。
而朝廷的文臣武将,只要是和安王沾亲带故的,都被武孝帝秉承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精神屠了个七零八落,如不是护国公沐临风听闻消息,带着白虎军从广原急匆匆的南下赶来京都,杀红了眼的武孝帝还不知要做出什么更为疯狂的事情来。
这护国公沐临风正是武孝帝的亲舅舅,静慈皇太后的幼弟,出身大周朝第一流的高门士族的沐家,且是现年沐家第二代长房唯一的嫡子。
沐临风深知自己这外甥鲁莽弑杀的性子,七天七夜不眠不休,也不知跑死了几匹汗血宝马,才风尘仆仆从大周极北之地的广原赶到京都,未曾想他匆忙沐浴一番后连夜进宫面圣,却看到武孝帝将文华阁大学士宇文贤绑了,倒挂在勤政殿朱红色的盘龙玉柱上,手里持着一条带血鞭子,咬牙切齿地正抽得欢。
这宇文贤年过半百,性子虽然倔强,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文人,哪里禁得住这般酷刑,早已面色灰败不省人事,出气多进气少了。
要知道这宇文家虽然不是大周七望世家之一,却也是兰宁郡的贵族,且宇文贤为清流中的代表人物,又任着文华书院的院首之职,可谓是桃李满天下,绝对是个咳嗽一声便能影响天下学子喜恶风向之人。
当年因为宇文贤直言善谏,确实曾被圣德帝不喜,以至于合族流放岭南,可谁曾能想到,宇文贤竟在岭南那等荒蛮之地也能创出了一番名号,最终被圣德帝在五年后请回朝堂,入阁辅助高德帝治理因蝗虫天灾而乱成一团的户部,并创出了籴粮术,使得几百里外的物价高低当天就可以知道,解决了户部常年高价收粮的一大难题,颇受圣德帝的器重。
这么一个德高望重之人,如今居然像条垂死的老狗一般被武孝帝当众羞辱,沐临风急得双目充血,恨不得冲上前去扯过武孝帝手中的鞭子,将武孝帝按在地上几鞭子抽死方能解气。
可眼前之人已不是年幼无知的孩童,而是大周朝名正言顺的皇帝,思及当下,沐临风只能咬碎了满口的牙齿,掀袍跪地向武孝帝行礼问安。
“臣沐临风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勤政殿里死寂如水,殿内侍奉的太监宫女全都低垂着头,屏息静气浑身颤抖,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生怕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触怒了龙颜,平白惹来杀身之祸。
武孝帝自幼便十分厌恶这个嫡亲舅舅,仗着沐家长房嫡子的身份,对他指指点点甚是讨厌。他早在沐临风入殿时便瞧见了他的身影,手下却不停,故意当着沐临风的面狠狠地抽了宇文贤几鞭子,颇有几分杀鸡儆猴的意思。
当初他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小皇子,母后要依仗沐家在朝中立足,自是要对沐临风客气拉拢、百般容忍,可如今他已是天子,想来是熬出了头,再也不用看这个舅舅的脸色行事,虽说碍于情面不好动他,但杀杀他嚣张的气焰还是很有必要的。
武孝帝想到这里,得意地扬起了嘴角,把手里的鞭子随意一扔,转身走向位于勤政殿最高处的龙椅,也不喊沐临风起身,而是一扭头,朝着自幼服侍自己的太监漫不经心道,
“福贵,你是不是活得腻歪了?朕活动许久,手腕酸了口也渴了,居然这么久都没人上茶伺候,留着你们这帮奴才的命又有何用?”
武孝帝虽然长得斯文俊秀,骨子里却是个混不吝的蛮人,很是像他那个不学无术的祖父景昌帝。
这景昌帝于帝王政绩上一无是处,却是难得一见的痴情种子,且其这段风流韵事在民间广为流传,被悠悠众口晕染了多番后,还颇有几分传奇的色彩。
话说景昌帝当年有一个爱妃,眉间天生一颗红痣,体态丰满眼波妩媚,是个很有风情的女人,只可惜出身青楼,且年长景昌帝十岁,是景昌帝微服私访民间,从风月之所偷偷带回宫里宠爱的女人。
为了使这个女人能够长久留在自己身边,景昌帝甚至给这个女人伪造了一个假身份,后宫独宠数年,活活气死了自己的生母裕太后不说,还因此女善妒,使得景昌帝膝下的子嗣死的死残的残。
到了暮霭之年,竟只剩下圣德帝一根独苗,还是个早产儿,自小就用药罐子喂着,病病歪歪的光是看着就知道是个短命之相。
圣德帝虽然身体不好,却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虽然十六岁便早早娶了沐家嫡长女沐欣婉,得到了沐家全力辅佐,可仍然稳固不了朝堂上岌岌可危的局势。
日夜忧思过度之下,自然房事不济子嗣不丰,于三十八岁遇刺身亡后,只留下一儿二女,这才不得不传位于自己并不看好的儿子武孝帝周鸿烈,含恨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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