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雁城地处西北,气候干燥多风且寒冷,因此这里的人多数以毛皮为服饰。
高大的男人身上穿着一袭华美的白色毛皮长衣,衬得身形眉目越发英挺。怀中的襁褓里,婴儿似乎觉得有些不舒服,挣扎着将一只手从里面伸了出来,在父亲胸口摸索几下,抓到了柔软的毛领。他在上面摸了几下,似乎很满意这个触感,干脆把自己整张脸都埋了进去,无意识的动作十分可爱。
内间的床榻上,腮畔仍旧挂着汗水的清丽少妇听见丈夫的脚步声,很快睁开了眼睛。看到丈夫怀中抱着的襁褓时,她脸上虽然还带着生产后的一丝虚弱与疲惫,眼中却流露出无限的喜悦和暖意:“琛哥,快过来,让我抱抱孩子。”
楚琛来到床边,将近两米的身高在床榻前竟也没显出违和来。因着楚家功法特殊,子孙俱是身形高大,府内的所有家具器物都是加大的。
少妇支撑着自己从床上坐起来,虽然刚生产完不久,但行动间看起来已无大碍。她从微微弯腰的丈夫怀中接过了襁褓,在收回手臂时,发现婴儿的手居然还揪着父亲衣服上的毛领不肯放,她伸手拨开了那几根的、却意外有力的手指,轻轻的笑出了声。
“这是我们的逍儿,箐箐。”
楚琛看着床榻上的妻儿,眼底浮现出柔情,“他不仅是我们的儿子,也是楚家这一代第一个男孩儿,箐箐,辛苦你了。”
天南楚氏,以捕捉圈养妖兽起家,在万雁城立宗数代,近百年前一跃而起,隐然成为城中三大巨头之一,与城中另外的秦、钟两家分庭抗礼,呈三足鼎立之势。
在九洲,无论何处,俱以强者为尊,修行之风极为强盛,只要是稍有底蕴的家族,都有自己的独门功法传承。楚家功法至刚至阳,极为霸道,非男子不得修炼至极致,楚琛这一辈,包括他在内已成婚的嫡系子孙也有数十人,这几年传出喜讯的也不少,却始终无人能够诞下麟儿。若是生不出男孩,家传功法无法修炼到极致,只怕再过几十年万雁城就要没有楚家的立足之地了。
“琛哥,那逍儿出世的消息,你告诉爷爷和爹没有?”少妇闻言也是一喜,虽无论男女都是自己的孩子,但能让族中长辈高兴一些,总是好的。
她低头望着怀中熟睡的婴儿,眼中满是疼爱,心中也生出了感慨,对着他轻轻地道,“东西,知道么,你可急坏你爷爷和太爷爷了。”
楚琛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孩子的脸,轻声道:“方才我看过了,逍儿虽然不足月,个子较普通孩子要一些,根骨却是上佳,日后修炼起来,定能够事半功倍。”
“那便好。”听得这句话,床上的少妇仿佛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低头望着怀中的婴儿,眼底隐隐有泪光,“我一直担心我动了胎气,害得逍儿不足月便出世,也不知他会不会有所不足,听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不会的,箐箐。”楚琛揽过妻子柔弱的肩膀,依着她在床边坐下,“我们的儿子注定不是凡夫俗子,你看。”
着从襁褓里翻出了那颗楚逍含着出世的宝石。
程箐接过那颗泛着奇异光泽的石头,拿在手里看了一阵,又疑惑地看向丈夫:“琛哥,这是?”
“这是逍儿从胎中带出来的宝石。”楚琛淡淡道,“从一出生起逍儿就大哭不止,我便在他口中发现了这颗宝石。”
“原来如此。”程箐眼中闪过惊奇,了然地了头,又将这块石头反复地看了看,最终才叹息道,“想不到你我夫妇游历甚广,竟也看不出这块石头的来历。如今只是光看这上面的晕泽,也觉得此物不凡。逍儿含着这样的宝物出生,想来日后成就定然不会局限在这万雁城,天南府。”
婴儿的手微张着,程箐将这块宝石放进他的掌心里,婴儿立刻紧紧握住。
程箐将儿子的手放回襁褓里,看着他熟睡的脸,忍不住在他脸颊上亲了亲,然后偎依在丈夫怀里静静地闭目调息。虽是生而不凡,但修行之事本就是逆天而行,日后这条路该怎么走,又能走多远,那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转眼间,四季更替,天地间已成苍茫雪色。
这是楚逍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冬天,因着夜里下了一场大雪,第二天整个天南府疆域都是万里冰封,银装素裹。矗立在天南边境的万雁城在雪线上显得格外显眼,堆积了冰雪的黑色城墙自古朴中透出一种积淀了经年的寒意。
然而城内却与城外是两个世界。
临近新年,处处都张灯结彩,人声鼎沸,热闹至极。
楚琛与程箐夫妇二人走在一处,身上俱穿着华美精致的毛皮长衣,身后跟着四名侍女,随同一干护卫。半空中风势未消,又下起了雪,只是这雪一挨近夫妻二人周身一丈处,就被一堵看不到的墙无声地挡去,随后消融了落进泥土里。
程箐抱着安安分分待在母亲怀里,眼睛却转个不停的儿子,微微一笑,对身畔的丈夫道:“琛哥,这新年的气氛,仿佛都要将寒冷给驱散了。”
一年过去,楚琛修为更有精进,身上的冷冽气势更是凌人,半分看不出天南楚氏至刚至阳的功法特。只有看过他出手的人才知道,这个万年冰山一般的男人动起手来,气势有多么疯狂,至刚至烈,一往无前。
十分有幸的,今年两岁的楚逍就曾当过一次观众。自打他亲眼看着自己今世的父亲如何赤手空拳地打死一只发狂的妖兽,便打消了在亲爹面前玩叛逆耍性子的念头,楚琛一是一,二是二,听话得很。
他穿过来的时候刚好临近年关,一满月就算作一岁,如今过去一年,又长大一岁,便算作了两岁。实质上,楚逍婴儿如今满打满算也不过就是一岁多大,声带都还没发育好,也不会话,但作为一个成年人,见了这番热闹的场景,又听到母亲话,他不由自主地就嗯了一声,还严肃地了头表示赞同。
这样的动作在一个一岁多的男孩做来,真是可爱到不行。
程箐轻声笑了出来,连楚琛的眼底也露出了笑意。
在楚逍看来,自己这位母亲的性子着实像一个人,那便是金庸老先生笔下的黄蓉。年少时性情跳脱,俏皮可爱,嫁作人妇之后也没有改变。她停下脚步,轻轻地摇晃两下怀里表情严肃的儿子,笑道:“东西,娘刚刚了什么,你又听懂了?”
他当然听懂了。
现代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强,经过一年多的婴儿生活,楚逍对自己玩个游戏都能穿越的事实早就认命了,好歹boss爆的玄晶还跟过来了不是?那颗在游戏里曾经拍出过无数天价,引得无数玩家眼红的玄晶此刻正藏在他的衣襟里,由一个漂亮的长命锁镶着,贴着他的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之所以表情严肃,只不过是为了维护一个装在婴儿身体里的成年人那可怜的自尊。
于是楚逍再次嗯了一声,眼睛盯着前方一个卖糖画的摊,仍旧严肃着表情了头。
这回不止是他娘,就连后面跟着的四位婢女也笑了。
当初亲手把他接生出来的红衣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笑着道:“少夫人,依奴婢看,少爷倒像是真的听得懂呢。”
楚逍板着一张脸,你们可以把那个“像”字去掉了,谢谢。
“呵,逍儿他就这么一丁大,能听得懂什么。”程箐道。
但见儿子脸上的表情着实可爱,她又忍不住笑出声来,一面笑,一面亲了亲他的脸。
楚逍厚着脸皮受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一整年他被人亲亲摸摸的事哪里还少了?要是个个都去计较,那他不用活了。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没事,我这不是还么,才两岁,婴儿呢。
全然忘了前头还在为维护尊严板着脸附和母亲的事。
他如今眉眼全长开了,再不是刚出生时又红又皱的模样,皮肤雪白,两只眼睛又圆又大,的嘴唇总是像大人一样微抿着,跟他爹一样没多少表情,让所有见着他的大人都忍不住想逗他。
可秀爷岂是你们想逗就能逗,系统自带的脸才不会因为一串糖葫芦或者一个玩意就露出别的表情呢,鱼唇!
楚逍不动声色,缩在袖子里的胖手动了动,熟悉的游戏界面立刻从视野里浮现出来——血条,经验条,技能栏,人物头像,气力值,地图,任务指示,什么都没变过。七秀坊的门派标志是把扇子,游戏里有很多玩家习惯保留系统设置的基础头像,从来不去改。血条跟蓝条再下一行,又是一个扇子图案,不过图案是暗的,剑舞值也是空的。
楚逍看了一眼扇子旁边那个明晃晃的“1级”,顿时心口一痛,照这样一岁一级要升到九十级那得熬多久……
游戏里好歹还可以做任务打怪,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他可是一个头金色任务踞的NPC都没遇到过,这是要他上哪接任务去?那少得可怜的血蓝,空荡荡的技能栏,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随便一个稻香村混混上来都能把他给弄死——
也不知在这里死了还能不能复活。
龙搁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楚逍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又动了动手指,在背包图案上了,看到背包里的东西总算让他感到好受了些。
各种高级材料,宴席,吃,药,五行石,五彩石,没有插石头的极品装备,还有老五萧杀爆的一把双剑,堆满了背包里的所有空位。不过这都不算什么,他最好的收藏都在帮会仓库里,要是能拿到那些就好了。
“现在背包里最有价值的就是这四十五万金了。”楚逍心念一动,背包面板上的450000金0银8铜顿时变成了449998金0银8铜,而穿着白色皮毛袄的婴儿手里则多出了两锭金子。
他捏了捏手里的金子,感受完自己现在到底有多有钱以后,才满足地把那两锭金子收回了背包里,接着继续在母亲怀里心无旁骛地看热闹。
虽然在游戏里这只是一堆数据,可到了这里就不一样了,这么多足色的金子,用来砸都能砸死人了。
作者有话要:作者没话_(:」∠)_
以头抢地!鱼唇的作者居然把45000当成四十五万……酷爱停止笑话我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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