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陕西,让张虎感慨万千。
被孙杰一日之间稀里糊涂地赶出保宁府,接下来就是气都喘不及的几百里亡命,时不时还要提心吊胆被上官飞的马队咋咋呼呼地撵杀一通,最后张虎精神崩溃,犯下了为将的第一大忌:在昭化弃军潜逃了。
两军交战,刀枪无眼。将领们躲在安全的后方观察战局运筹帷幄,顶在第一线最前面与敌军面对面白刃相交的充其量是几个参游级别的中级军官,除了极个别情况,极少有总兵副帅亲自跑到第一线冲杀的。在装备训练人数都差不多的前提下,士气高的一方总是会赢,甚至可以以少胜多。跟着将领打仗,不论哪一方的大头兵们都是炮灰。不过,尽管大家对此都是心知肚明,但当兵的都避而不谈这个话题,相反,他们最津津乐道的,是将领与他们“同甘共苦”:什么军井未掘将不言渴、军灶未成将不言饥之类的。说白了,就是自己糊弄自己找个心理安慰罢了——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玩的……哪个将领会真的跟大头兵一般无二?脑子里得有多深一坑才会真信这个。身处最底层的大兵们很好忽悠,如果将领能没事到军营里转悠一圈,坐下来跟大兵们拉拉家常,无疑会士气大振、要是像项羽那样,自己用嘴给当兵的吸个脓疮……得嘞!这家伙第二天一准会死战场上,绝对不可能活着回来——他会感动得有进无退直到把自己累死或被敌人大卸八块砍死。大兵们也不怕打败仗,胜败乃兵家常事么。打败了你跟他们一起跑没事、下个死命令让哪支部队殿后送死也没事,但有一点,如果你弃军,那就完了:大帅自顾自地跑了,大帅不要我们了!
当兵的再也不会相信你!
你说以后仗怎么打吧。
如果孙杰能再多追一步,张虎将再也没机会重新获得这帮溃兵们的拥戴与信任,未来更会有上百万的百姓免遭涂炭,这个帝国也许还真能再续命续个几十年。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二字。
眼看着大帅带了亲信自顾自地跑了自己成了弃儿,眼看着大队官军已经杀气腾腾地开到了眼前……然后,眼看着他们竟扭头回去了!
这叫什么?
天意!
分明是老天爷眷顾大帅和自己啊!这个时代,人们打心底信这个。
有人就想起了说书先生讲过的“泥马渡康王”的故事。说的是金兵南侵,徽宗遣其第九子康王赵构出使金营求和,结果被扣下作人质。赵构伺机逃跑,逃至磁州(今河北邯郸),夜宿崔府君*庙,崔府君托梦说金兵将至速离险地,赵构惊醒仓惶而出,见庙外系了一匹马,于是骑上逃命。身后是追兵前面是滔滔黄河,这马竟一跃而入,载着赵构过了河。等赵构踏上南岸,那马却一下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匹泥塑的马,因为被河水泡过,马身正在向下淌泥汤……原来,驮着他渡河脱险的,竟是崔府君庙里那只泥塑的坐骑!再后来,赵构在临安(今杭州)建立了南宋……
这叫啥?吉人天相!
更有人想起老流氓刘邦:“这算啥?那大汉天子高祖爷,在彭城战败,被西楚霸王赶得急呢,不是照样把太子爷和鲁元公主踢下车去?连踢了好几次哩!到后来还不是做了老天子,那太子爷和公主娘娘不也是大难不死大富大贵?”
“你是说大帅有老天爷佑护?”
“那当然!要不你娃说,这是咋回事哩?”
“对着哩!,老天也佑护额们哩!若不然,大帅跑了,额们也会没命哩!”
每个人内心都企盼着好消息,尤其是绝境中的人,他们更会说服自己相信一切对他们有利的现象——于是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一定就会像刘盈一样,未来有一场巨大的富贵等在那里。
于是他们自发地再次成军,一路向北去找张虎,跌跌撞撞地向广元方向寻了过去。这支溃兵,竟就此阴差阳错地重拾了信心。
张虎并不知道方戈已经击败了卢光宇,本已经做好了落草的打算——哪怕卢光宇缩在阳平关里不出来,自己这帮人也死定了:身后的孙杰绝不可能留给你打造攻城器械的时间,前有雄关后有追兵,全军覆没只是个两天还是三天的时间问题。没想到方戈轻而易举地打通了北上的通路,不由得喜出望外。没高兴多久就得到报告,南边开过来一支队伍,可把几人吓了个半死:一准是孙杰打垮了溃兵,追上来啦!张虎的第二个没想到是,来的竟是自己扔在昭化的那些兵,而且,一个个士气还很高昂!等问明白了情况,连张虎也信了自己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的那个斯人——程西本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民姑且不论,无论张虎还是方戈,他们对官场的认知仅仅局限于武将当地主喝兵血、文官克扣银粮索贿欺负武将,朝堂里面那帮无事生非家伙们的手段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还是把这次绝境逢生当作天意最符合逻辑。
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兵分两路。张虎方戈挥师北上,离孙杰这个煞星越远越好。刚刚正面打垮了官军,只要避开那些坚城,莫被拖住,陕省大部分地区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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