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乃是华夏古都,自周代起即是成周的行政中心。
其后东汉、曹魏、西晋,以及北魏后期均定都于此。
而今既成为大隋的东都,不特是帝室王畿,而且文华荟萃,商贾云集。
此时兼又大兴宫室,尤其显得热闹非常。
洛阳城西白马寺乃是华夏中土的第一座佛寺,背负邙山,南临洛水,古剎高塔耸立,规模雄伟宏阔。
城南伊水两岸,又有双阙对峙,阙上遗有北魏石窟,窟内雕刻佛像无数,富丽多彩,精美绝伦。
城东百里之遥,则有“崧高维岳,骏极于天”的中岳嵩山。
山有太室、少室二部分,各有三十六峰。
少室北麓五乳峰下,便是少林寺。
山川虽壮丽若是,然而李药师与出尘由赵郡一路行来,沿途但见田园荒芜,沃野废耕,对照这长桥卧波、复道行空的宫馆玲珑,尤其令人扼腕。
所以他二人只前往少林寺二祖庵祭拜慧可大师,也就是神光大师。
至于其他,一时却也提不起游观兴致。
杨广在旧洛阳城的西方营建东都,为使新城显得繁荣昌盛,早已诏命天下富商巨贾,以及豫州百姓数万户徙居东都。
此时皇帝南游江都未归,新城也尚未竣工,那奉召实京的商贾百姓却已陆续到来。
富商巨贾来到洛阳,自然使古都市肆益发兴隆。
然而豪客麇集之下,那初到洛阳的黎民百姓,竟难觅一席栖身之地。
如今荒庵废寺,庑间廊下,随处可见幞被而居的流民士庶。
其间偷抢拐骗,恃强凌弱,自是无庸赘言。
此等情事偶被李药师与出尘撞见,虽可略伸援手,惩奸除恶,然而他二人毕竟势单力孤,终究也管不了许多。
出尘出身南陈贵裔。
当时逊陈宗室,宣华夫人虽曾嬖幸后宫,无奈红颜薄命,已然谢世。
陈后主陈叔宝之弟、出尘之舅陈叔达,则仍仕隋为官,如今正在洛阳。
李药师本与陈叔达相识,因着出尘之故,往来自然略比已往热络。
陈叔达本是南朝帝裔,加以仕隋日久,与朝中一班纨绔膏粱、五陵贵冑交好。
李药师因而结识宇文述之子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兄弟,以及云定兴、温大雅等人。
当时宇文述圣眷正隆,宇文兄弟因着父亲炽焰,骄蹇不可一世。
而云定兴则任职太府,襄助太府少卿何稠修制仪仗,准备迎接圣驾回銮。
何稠源出西域,精于工艺技术,他为皇帝设计的舆服仪仗,均广用彩羽翎翮,皮毛氅毦之属。
当时向全国州县课征毛羽,因此天下之水陆禽兽,凡有一绒一毫堪用者,几乎被搜捕殆尽。
宇文兄弟借着与云定兴交往,居中上下其手,营谋取利。
惟有温大雅人如其名,温文大度,雍容尔雅。
他年龄较李药师略长,家中也是兄弟三人,温大雅居长,温大冶行次,温大有最幼。
与李氏兄弟一般,温氏兄弟也是宦游各方,如今只有温大雅一人身在洛阳。
相谈之下,原来在李药师之后,温大雅也曾任职于长安县,他二人不免更为惺惺相惜。
转眼秋去冬来,冬尽春生,洛阳新城筑就。
皇帝遂于暮春之月驾发江都,与随幸的后妃皇子、文武臣僚同于孟夏之月返回东都。
何稠铺陈缤纷绚烂的仪仗法驾,千军万骑簇拥着龙车凤辇,进驻崭新的东都。
一时洛阳新城果然正如杨广所愿,人车潮涌,繁荣昌盛。
皇帝龙心大悦,策勋百转,赏赐千强。
高官巨贾人人欢庆,交相筵宴不已。
这日李药师在陈叔达府中,偶遇甫自江都北返的萧瑀、宇文士及等人。
宇文士及是宇文述幼子,化及、智及之弟,尚隋炀帝之女南阳公主。
他与李渊交往甚密,李药师自然对他有所提防,不过宇文士及似乎并不知道李药师与李渊之间的过节。
萧瑀则是隋炀帝萧皇后之弟,后梁宣帝萧詧之孙,后梁明帝萧岿之子。
后梁虽亡,然而萧瑀因着乃姊,身分仍然炙手可热。
他出身南朝皇室,个性高亢刚直,颇有睥睨显贵之姿。
然而对于李药师,他倒是相当热络。
无奈李药师对于这些皇室懿亲素来无意深交,所以只是虚与委蛇。
萧瑀却以为李药师恪于自己乃是国舅之尊,方才显得生分,当下笑道:“阁下何以谦抑若此?嫂夫人当年在南朝,何等殊荣尊贵,岂是我等所能相比?”
李药师淡淡笑道:“拙荆长于越国公府,在下只知越国夫人对待拙荆一家,着实恩惠亲厚。”
萧瑀面露惊色:“原来吾兄竟是不知!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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