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月之后,他依依辞别父亲,与出尘离开赵郡府衙,往南朝洛阳行去。
他二人燕尔新婚,双骑连袂,何彼襛矣?君子阳阳!其风光之旖旎,实如鸾凤之于飞,琴瑟之和鸣。
萧史若于此时乘龙而过,弄玉之吹只怕也要相形失色。
时序已入暮秋,金风荐爽,桂子飘香。
他二人沿着洨水河谷,伴着东篱黄1菊前行。
只见霜露凝素,槭枫流丹,洨水映着这素白丹红,格外显得青蓝碧绿。
出尘为眼前美景所染,不禁脱口赞叹:“原来所谓『丹青』,便是在天地苍莽之间挥洒这深秋的颜色!”
她一语未毕,却见远方丹枫之野,青波之涯,盈盈然竟浮上一座拱桥。
这拱桥在遥遥天际袅袅一抹,孅孅一描,映着清漪荡漾,娉娉婷婷似乎便在这天地苍莽、丹青颜色之间轻舞。
她一声喝采,催马赶上前去。
那拱桥逐渐清晰,悠然掩映枫荫之下,宛如一握银带;陶然跨越碧水之上,又似一弯飞虹。
此时出尘赫然发现,那袅袅孅孅、娉娉婷婷的一弯一握,竟是大石所造!大块青石在秋阳斜照之下银辉熠熠,隐泛光华。
石桥之上人车如蚁,络绎不绝,她一时看得瞠目结舌。
此时李药师也已赶上前来,两人并辔朝那石桥行去。
来到近处,只见那桥长近两百尺,宽逾数十步,其规模之宏大,直是匪夷所思!出尘叹道:“大哉此桥!远望灵秀无比,近观壮阔绝伦,溥天之下,只怕难有其颉颃!”
李药师点头道:“当年我初见此桥,也是感慨莫名。”
出尘又问:“此桥看来竣工未久,莫非竟是爹爹任内所造?”
李药师再度点头,说道:“不错。”
想想又道:“虽说是爹爹任内所造,然而若论厥功甚伟,应当首推匠人李春。这赵郡李氏,实是人才济济啊!”
此话既出,自然便想到唐国公李渊。
出尘细看那桥,但见飞梁柔和,弧拱平缓,斜斜架于两岸之间,水中并无桥墩。
桥肩敞开,两端各建两座小拱,更增流畅优美。
她寻思须臾,问道:“桥肩上这四座小拱,看来并非专为美观而设?”
李药师眼神流露激赏,笑问:“果真?那却又是为何而设?”
出尘道:“若是河水暴涨,那急流便可由小拱孔洞之间通过。如此非但泄去洪流,而且水势减缓,也不至冲毁桥基。”
李药师击掌赞道:“你真不愧是这大石桥的知音啊!此桥有灵,当与你浮一大白!”
出尘得到夫婿赞许,含羞带喜,回首他顾,一抖缰辔,率先行上那大石桥。
李药师随她上桥,两人并骑立马桥头。
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如此青春佳偶,惹得过往人车频频瞻顾。
经过大石桥,再南行数日,便到汲县。
李药师曾经游宦其地,自然便带出尘遍览名胜古迹。
周武王翦灭商纣之后,将殷商旧都附近之地封予王弟康叔封,是为卫国。
汲县在卫河、淇水之南,正是卫国故地。
《诗经.卫风》有言:“瞻彼淇奥,绿竹猗猗。”又曰:“籊籊竹竿,以钓于淇。”
汲县多竹,郁蓊薆薱,橚樉櫹槮。
当年李药师公余之暇,便仿太公望坐茅以渔,钓于磻溪的故事,自己傍竹以渔,钓于淇水。
那时形单影只,已颇自得其乐。
今日知心相伴,情怀更是融融。
他当下又岂能预知,数十年之后,自己爵封卫国公。
彼时君臣相知,父子相期,夫妇相随,兄弟相辅,朋友相成。
人世间的至乐,无有过于此者。
汲县之后,转往西行,不日便到河阳。
他二人由长安一路行来,前半程均在燕、赵北地。
出赵郡之后,才渐往南行。
这些年隋炀帝凿运河、筑宫苑、造船舰,主要祸及徐、衮一带,对河北的影响远不若河南之大。
所以他二人前半程尽管游兴勃勃,然而行过大石桥之后,只见原本该是秧歌处处的田畴沃野,如今竟是鸦飞虫鸣,一片荒芜,兴致便也随之低落下来。
这日来到河阳,此地乃是河北重镇,与孟津隔河相望。
这带河中沙洲星罗棋布,自古便是大河的重要津渡。
据传大禹导河,即曾东至于此。
西晋以降,河阳、孟津之间便已建有河桥。
如今他二人并骑来至桥头,出尘问道:“当年武王伐纣,不知是否就由此地渡河?”
李药师点头道:“正是。武王当年与诸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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