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时候,遥远的扩音器传来《欢乐颂》轻快明亮的节拍,每当像夏祭、雪祭、新尝祭、各种花祭等娱乐性庆典开始时,町里总会播放这首曲子。至于像追傩、八朔祭、御田植祭这些祭典气息浓重的庆典,则会播放相应的礼乐。
在轻快的音乐旋律中,平静的神栖六十六町逐渐焕发了生机,由于我家位于临近水车之乡的河岸,是通往水车之乡的必经之路,所以大清早就听到热闹的交谈声与脚步声。
我在清晨时被嘈杂的谈话声与音乐吵醒,动作轻柔地翻出被窝,倚在窗口往下一看,发现楼下不远处的道路上人来人往,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成群结队的沿着通往河边的道路前行,像是挨家挨户都全家出动了一样。
这种情况在往日是极为罕见的,也只有到一些盛大的庆典才会有如此盛况。毕竟整个神栖六十六町的人口加起来也不一定有超过四千人,而这四千人平日里各自分散在七个乡中,平均下来每个乡的人口也就五百多一些。
在千年前,一些稍大的小学都有一两千名学生,早操时列队站在一起也不过横竖四五十人的规模,挤一点一个篮球场就足以塞下两千人。而神栖六十六町这不到四千人的人口,两个篮球场就能全塞下。
由此可见,平常的时候想像今天一样看到这成群结队的景象,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不禁叹息了起来,为人类凋零的社会而叹息,也为人类的历史和未来叹息。此生此世,我怕再也见不到那街道上人潮人海般的景象了,“人潮人海”这个词也彻底变成无法理解的字句。
虽然今天是难得的盛大庆典,但我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倒不仅仅是因为人类人口锐减的缘故,更重要的原因是眼前还蜷缩在我的被窝中的静。
她的睡相一贯不好,整个人像只虾一样弓着,连脑袋都蜷缩在被窝里,逐渐散发出诱人光彩的面容因缺氧而显得绯红,柔软顺长的黑发四散洒落,几乎占据了大半的被褥。
看着静那带着轻柔微笑的睡颜,我久久才吐出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感叹还是叹息,或者两者兼有。
我并不是没有察觉到静进入房间,事实上,就在半夜她悄悄溜进我房间时,我就已经发觉了虽然她用咒力消除了一切声音,但在我维持着幻想境界进入睡眠的状态下,她从进入房间开始的每一个举动,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然而就算发觉了又能怎么样?我无法阻止她。虽然我可以把门用卡扣锁起来,但在咒力面前,不要说那一层由木架糊纸做成的薄薄的障子门,就算是千年前的金属防盗门也阻挡不住她。
何况有句老话叫堵不如疏,我越是防备,越有可能激起静的逆反心态,造成的后果可能更糟糕。所以我决定对她半夜的入侵装作视若无睹,只要她不做出更过分的举动,就任由她去。
说不定她过上一段时间觉得没意思或是心态被满足了,就会自动放弃。毕竟她的耐心一向都说不上好,这种半夜偷溜进来的把戏既费时间又费精力,等到她升到全人班估计就没精力继续做这种事了我这么安慰自己,尽量将心态放平和,告诉自己这只是正常的姐弟亲情,完全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恩,完全没有什么好在意的,就算是她那从宽松的睡衣领口裸露出的雪润肩膀也……我有些心虚的转过去视线,用冰冷的双手拍了拍脸,使自己完全清醒过来。
我解除了幻想境界,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洗漱换衣后下楼来到客厅。这时母亲正在做早餐,纱也已经起来了,在母亲身旁帮忙择菜洗菜。
她穿着母亲做给静的粉色围裙,将一头漂亮的红发用发带扎在一起,然后塞进一个包子形状的淡绿色发帽里,斜斜地盘在头上,像顶着一个圆圆鼓鼓的团子。一旦她低头转头时,团子就极有弹性地跳动着,看着既可爱,又显得十分干练。
才来了还没半个月,纱就好像已经融入了这个家庭,成为家中必不可缺的一份子。反观一下我和静每天悠然闲适的睡到日上三竿,反倒让人觉得纱更像是这个家中的子女,而我和静则是受人服侍、游手好闲的客人。
站在台所门口,我看着忙前忙后的娇小身影轻声叹息起来,也不知道静是多厚的脸皮才能在这几天一边吃着纱帮忙做出的食物,一边还能端着大姐姐的姿态当然,也或许可能只是出于孩子的逞强好胜心态罢了。
只是不知怎么,我时常会回想起静在祝灵到来那日,面对着町公所来人时那极具条理且又饱含技巧的问答,以及在她第一次入侵我的房间离开时所留下的“我们是神明”的宣言。
每当回想起这些,我就再也无法将静当做一个年龄只有不到十岁、时常丢三落四的迷糊女孩来看待,在潜意识中,我或许已经将她默认为一个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心理的天才。
这种人在我前世并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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