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主帐外的空地上,无数忙碌的身影将营火点亮,冯继常与那偏将还未来。
陈香扇无言立在木台与越然望向辕门外,那场朦胧浩渺的日暮。
“这一次,这封信。先生又是为谁而来?”
越然收回目光,带着暮色的温度落在陈香扇身上。陈香扇平静地呼吸着大漠粗糙的空气,她隐约从记忆深处想起踏进宫门那天,有位与之擦肩的女郎,身上似乎也带着这样熟悉的味道。
她笑了,旧时宫阙,绮丽罗衫下曼妙的人如光乍现。
“住在金华殿里的胡姬,她在宫里极得盛宠。一双碧眸深目,美得不可方物。”
“越宗主,没见过,若见了定是此生难忘。”
陈香扇因命运而被迫妥协淡漠,可她仍是渴望自己变得热烈,充满希望的活。偏琥珀词就是那样明亮的人,因此三年之间,陈香扇侧目最多的,便是这个来自敦煌的女郎。
可越然却嗤然于她的这句话,震泽叶舟上如神明般的少女,有着一双遗世的眼睛。
那,才叫此生难忘。
“呦,你们倒准时。是不是寻着本将的好酒所来啊——”冯继常粗犷的嗓音,破开了他们的沉寂。陈香扇与越然双双回首,恭敬地问了声:“将军。”
冯继常摆了摆手,面上不带有一丝悲戚,就好像今日越然未曾同他说过那些话一样。
他来到那数坛尘封的酒前,解开红布,嗅着酒香四溢感慨言语:“你们说,这日子过的,怎么感觉还在昨天呢?老师嘉奖给我的这几坛秦酒,味道还是这么浓郁。”
偏将仿佛察觉到异常,此刻竟没搭腔。
陈香扇与越然更是无言相立,有些话,有些事,他们不能乱讲。
毕竟,在场除了他们与冯继常,无人可知太沧已亡。
“那是我在阳关的第一战,大获全胜,打得那叫一个漂亮。”冯继常忆起往昔,又开了腔:“老师得知后,趁着边关巡视的机会,特意将家里几坛的陈酿带给了我。并嘱咐我,要守好这咽喉之地。”
“一晃,十年了。”远处烽燧屹立,却再燃不起滚滚烽烟,太沧王朝也不再给人希望。
冯继常无奈盖去红布,陡然朝旷野高呼:“夜色将至,开宴吧——”
大漠的夜来得再晚,也终会降临。
冯继常将暮色呼开,召集星河纷来,陈香扇同越然坐去了摆好的桌案。
眼前空地上,戍士们围着营火,尽是一场欢愉。
陈香扇望着那几坛秦酒,揣摩着那明威将军的深意。他们远道而来,与他并不熟悉。如何去看眼前的接风宴都不过是一个借口,可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借口?陈香扇并不明晰。
“先生。”越然开口唤起,陈香扇出神不应,他便又说:“先生,难不成还在想那双碧色的眼睛?”
说话间,两只硕大的烤羊落在了正中的桌案上。不等陈香扇回答越然,只听戍士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霎时响起。
“乖乖,这是真遇见好事了?将军怎么舍得把那两只从疾风寨那帮马贼手里缴获的羊宰了?”
…
“俺娘保佑,俺娘保佑!终于吃上肉嘞——”
…
“不对劲,太不对劲!你们都这么高兴作甚?我咋觉得这么饭这么不寻常?”
一时间,对于这两头羊的故事,众说纷纭。
可冯继常丝毫没有理会场下的杂乱,他默默走上前去,拿起一旁的匕首为众人分起了肉。
一块肉,一张胡饼,就是一个人的份量。
偏将接过头两份转身朝客人递去,越然赶忙起身接过,偏将这才开了口:“东西紧缺,还请二位见谅。”
“多谢偏将军,这些足矣。”
陈香扇与越然几乎异口同声,偏将笑着回了头。
冯继常那边有条不紊地切分着羊肉,香料的味道渐渐弥漫至营火旁,当下已没有人再去揣度这其中的深意。大家垂涎三尺,只为尝上一口久违的肉香。
但陈香扇垂眸看着盘中那块烤羊,有种透骨的酸楚。
想她伴驾三载,每日看的都是帝王沉沦在自己虚假的梦里,而根本望不见这孤苦的边塞,更瞧不见这群誓死守卫太沧的人们。她便不禁再次在心下暗骂……
陆坛明,你罪无可赦。
“我少食羊肉,替我吃了吧。”陈香扇默然拿起那张胡饼,随手将餐盘推向了越然,她的动作倒是比越然快上一步,越然本想着找个由头将那不多的羊肉送去她面前,没想到被人抢了先。
“我…其实不……”越然想着推拒,可刚说几个字,便被噎了回去,“吃。”
谁成想,盖世无双的宗主,竟也有怕的时候?越然就这么在陈香扇的眼色里,一点点拉回了推出去的餐盘。
之后,众人风卷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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