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前。
戍士们从越然怀中接过陈香扇,并褪下了他的长刀,扣押了他们的行囊。
“你去禀报将军且将人押走,你速去请军医给这位娘子看病,快——”辕门外,所有事情都有条不紊,慌乱的只有越然,“你们要将人带去哪?”
发号施令的人回身竖起手中长矛,同他讲道:“既然到了阳关,到了这儿,就请选择信任成宏军。我们会为这位娘子诊治,烦请你按照我们的规矩办事。”
戍士毅然直立,越然在他铿锵的话里渐渐放下芥蒂,抬手应了声:“有劳。”
“放心。”
戍士动身离去,越然也被随之带走。
而后,冯继常第一次见到越然是在主帐外的空地上,他提戟看着眼前这个身形修长的儿郎,眯了眯眼问道:“你是从长安来的?胆子不小,敢找到这儿——说吧,来做什么?”
越然回想起陈香扇曾提及过的樊周,开口回道:“我们自长安送封家书给一个叫樊周的人。”
“他是这成宏军的甲士。”
“樊周?”冯继常若有所思,可成宏军在阳关上下千余人,他怎么会一一记得。还好他身旁的偏将出言提醒了声:“将军,樊周就是那个啊!”
“哪个啊?”冯继常皱了皱眉,没想起来。偏将急得跺脚,“就是那个!那个,滴滴答滴答~”
瞧着偏将如此生动的形容,冯继常恍然大悟,脱口而出一声:“小喇叭!”
“唉,对喽——”偏将拍手叫好,冯继常却又疑惑道:“可我怎么记得他三年前就被敦煌太守府要走了呢?去做了个什么廪吏?他奶奶的,季贵则那个老东西,竟敢拿都护府压我。”
偏将不语,只附和着点了点头。
冯继常狠狠将长戟插进越然面前的土地,垂眸望向了他的眼睛,“这你们算是来错地方了,那小子有可能早就飞出大漠喽,他啊——可不是个甘愿留在这儿的主。”
“你们去敦煌也只能碰碰运气。”
这一戟狠绝利落,若是寻常人早就被恫吓失魂,越然却不为所动。
冯继常笑着拔出长戟,轻念了声:“不简单。”
“多谢将军指点,”越然抱了拳,冯继常随手将长戟撇给偏将,“行了,场面话少说,跟本将进帐。本将有事要问你。”
话音落去,冯继常转了身,偏将一个眼神递去,越然身旁站立的戍卫便将他的周身搜遍。九万里已被收去,越然此时身上并未利物,偏将见状扬了扬下巴:“进去吧。”
越然就这么无言入了帐。
冯继常坐着抬手弃了汗巾,眼下帐内只他二人。他便单刀直入,“你既从长安来,自然知道太沧如今的境遇。把你所知如数说来,若有虚掩,本将便定你个杖杀的罪过。”
越然抬首望着帐下这个安如磐石的将军,并未急着回答。良久,他莫名反问了句:“将军,真的想好知道一切了吗?”
“此话何意?”冯继常不解其意。
越然却在来之前就已调查了如今的陇右道与现在的成宏军,只是这其中的故事,有着太多感慨。
他想了想还是从头说起为好……
“自长威与太沧交战伊始,天下动荡,以天山分立的安西与北庭就渐渐脱离了太沧的管制,各自为政。而成宏军地处要塞,从赢和初年便直隶于长安,又怎甘沦为他人的附属?只是没想到久而久之,你们竟也跟长安断了联系。”
“将军孤身奋战这么多年,不单要抵御外敌,还要在安西与北庭之间周旋。或许是尚存有一丝希望,才让将军能在如此无援的情况下撑了这么久,可实际上,成宏军恐怕早已是强弩之末了。”
“所以,在下才斗胆问将军,您真的想好知道一切了吗?”
越然泰然将实情吐露,他将选择权重新交由冯继常之手。冯继常却万般诧异地从座上起了身,“虽然这些事已不是秘闻,可你究竟是何人?又有何目的?你如此冒犯就不怕本将让你走不出这大漠——”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越然从不会以身犯险,更不会让陈香扇与自己一起冒险。只瞧越然垂眸说道:“在下的目的,便是替人送信。只是偶然听闻成宏军的故事,万般感慨罢了。”
“不知冯将军,是否还记得忠义侯?”
大漠的枯燥,早将冯继常的记忆风干,猛然听闻故人名姓竟会让他有种不真实感。但他还是揣着希望,下意识道出一句:“你认得老师?”
“侯爷戎马一生,此后高居庙堂,却终是没负了那忠义二字。”
越然的言语似是隐晦,可冯继常哪怕再是个粗人,也大抵能品出其中深意。袁争鸣去了,太沧终是如他猜想中的一样,他们再也收不到来自长安的公牍了。
沉默,是他此刻最激烈的回答。
越然同样言至于此。
“然后呢?”陈香扇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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