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殷弦月以为“太太”这个称呼,类似于现在网上对于美人的夸赞就是高呼“老婆”。殷弦月对自己的长相没有多高的自我评价,他不太打扮,浑身是病态的苍白,血管仿佛不是埋在皮肤里,像是湖面浮冰下的水蛇。
所以他为了让读者们不再管自己叫“太太”,有次在评论区里回复了一位读者,说:大家好,我是男生,也没有多好看,不必称呼“太太”啦。
尔后才被科普,“太太”最初是称呼二次元同人创作者,后来这个亲切的称呼也被广泛地用在了网络创作者身上。
路槐的指尖施了些力,“别走神。”
殷弦月的确走神了,他过度紧张的时候,精神会不自觉地逃避,潜意识认为,事情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得以解决。
就像现在这样,他权等着,让这段时间赶快过去、赶快过去。
“我……”殷弦月有些迟钝地迎上他视线,与他四目相对,“……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改好了。”
“是吗。”路槐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
他是猛禽和猛兽的结合体,同时作为小说男主,他又有着绝色的长相。在小说里,多数时间路槐穿军情七处深墨绿色的战壕军装,军装外还会披一幽黑、长至脚踝的长袍。
而这套常服,并没有让路槐看上去有多么平易近人,绑了蝴蝶结的狼,依然是狼。
“是。”殷弦月说。
说完,他别开了脑袋,转着他的椅子,右手刚打算扶上鼠标,给路槐过目今天定时发送的更新内容。
结果手还没碰到鼠标,他被连人带椅子又转了回去。
路槐摁着椅子扶手,这样的姿势,让本就没有逃生能力的殷弦月更加像是身陷囚笼。
“其实我很好奇。”路槐似是在欣赏什么灭世武器,最终,他视线落在殷弦月的手上。
殷弦月:“什么?”
路槐的手慢慢挪到他紧绷的手背皮肤上,指甲不轻不重地在那里划了两下,说:“我很好奇,你只是一个普通人类,究竟为什么有力量,三言两语就让两族被灭,几行字写下来,就能让人几十年过得生不如死。”
路槐的双臂在他身侧,他身体微僵,束手无策,只能推一下眼镜,问道:“你……需要过目吗?”
殷弦月试图分散一下路槐的注意力,因为他太懂了,他太懂路槐指的是什么了。
五岁被灭族,没有人教他如何控制混血儿的天赋,一个人流浪的时候,不知道如何幻化出兽态来抵御寒风冰雪。
他在雾区一个无人记得的小村落里躲避异种的追杀,他饥肠辘辘,衣不蔽体。他以为军情七处的人找到他,收留他,这一切就结束了。
这双血目,从前是同殷弦月一样的琥珀色。可军情七处是大陆的利刃,利刃需要被打磨,利刃需要被淬炼。
天鹰与白狼的后裔,最终带着满身的疤,赤脚在燃着烈火的血河中一步步走上来,活着离开了军情七处的训练场。成为第9位猎手,编号8991-9。
军情七处的训练场里,他为了维持战斗力,过于长久地激怒自己以爆发更强的力量,导致双眼再也无法恢复从前的瞳色。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路槐依然维持着微微俯身的姿势,撑着椅子扶手,“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闻言,殷弦月笑出声来了。
“哈。”他笑时,单薄的肩膀一颤,随后看着这双拜自己所赐的赤瞳,“因为穷。”
这倒是路槐没能想到的答案。
上次从书里出来,路槐知道自己把他吓得不轻,他本以为造物主是比古神、异种更加强大的存在,结果他居然缩在床角瑟瑟发抖。
“穷?”路槐问。
“你不能死。”殷弦月坐直了些,他偏了些头,看向电脑屏幕,“完结前压一半稿费,你是主角,你死了我只能烂尾,烂尾了我就拿不到另一半稿费,付不起房租。”
接着,本来在椅子里,害怕到四肢僵硬的殷弦月,忽然整个人松泛了下来。
还有句话没说,他得吃药,他吃的都是医保外的药。虽说这天地间他是孤身一人,但暂时还不想死。
他的眼镜折出电脑屏幕的荧光,倏然之间像变了个人一样,他甚至调整了一下坐姿,这有些年头的二手人体工学椅随着他的动作吱呀了一声。
“所以路槐,你看。”殷弦月微仰着头,说,“我不能杀你,你也不能杀我,现在事情走到了一个无解的局面。”
殷弦月垂眸看了看身侧的胳膊,他了解这个人袖子下的每一寸皮肤,他知道他每一道疤痕的来历。
诚然,上次见面猝不及防,是殷弦月没能立刻捋清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上次是殷弦月对“路槐出现了,物理上的”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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