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那个大摇大摆,眼高于顶,鼻孔朝天,就差往那两孔插两根葱了,他腰间配有官制的绶带,似乎腰板都挺得比别人硬上三分,加上他手里吱啦吱啦滚动的两颗镭珠,气焰更是比别人嚣张了十分。
来人名践,是勾图设在渝堑驿馆的一名武夫,仗着东家在九野蛮荒的强横□□,更是横行无忌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由于大家忌惮他手里的东西,只能敢怒不敢言。
熙虽然是薪鬼的少主,但他毕竟也对那东西忌惮三分,更不想祸极这里的平民百姓,大多数也是能忍则忍。
兴许是因为熙是薪鬼的少主,穿衣打扮一看就不是平民百姓,长期混迹官场,践这种人也知道捏人也要挑软柿子,竟也没挑事,径自往对面那桌去了。
熙表面不显,心里却压抑着一团怒火。一个外乡人,竟然敢在他的领土上如此横行无忌,作为薪鬼未来的族长,居然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这能不让他愤怒吗?
他斟上酒,一杯接一杯地让堃喝。
这酒名“留人醉”,酒如其名,喝着绵软,后劲极足,但凡想灌倒某人,这酒就从没留不下人的。
堃初来渝堑,自是不明就里,只心道熙这个纨绔难不成不计前嫌,对自己客气?
只苍梧和寻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他们少主只怕今天不能善了,把气一股脑全撒在堃的身上了。
二人只顾揣测“圣意”,全然忽视了对面桌上饮酒的践。
此人极尽奸滑,他刚才不惹事,不代表他怵怕谁,只是不想扫了今日的雅兴。
可现在不同了。
坐在对面,他又不瞎,同是男人,吃腻了家里家外圈养的秃毛鸡,意外地发现了一只平日难得一见的白凤,不由心生欢喜,亲近之心油然而生,想上去搭讪,又怕吓坏了人家,不由挠心挠肝地以伺良机,竟然发现有人在故意给他灌酒。
这酒他甚至比薪鬼人更知道其调性,这是想灌醉他的白月光哪!
看到这儿,他再也忍不下去了,端着两颗镭珠,吱啦吱啦走了过去。
堃正端起酒杯,却被一只大手拦下了,紧接着,刚才那张眼高于顶、鼻孔插葱的一张脸出现在他面前。
堃赶紧松开握着的酒杯,忙站起身退避三舍,他倒不是怕此人,而是嫌弃此人长得极丑!更恶心的是,此人竟然还咧着嘴对他笑,露出一口烟熏火燎过的大黄牙。
他侧过脸抚了抚胸口,感觉今天所有的不愉快都比不上此刻的堵心,这样下三滥的人怎敢靠近他!
这边忙着堵心,那边两个人已经为了一杯酒杠起来了。
二人同持杯柄,向对方推搡,没过一会儿就已经脸红脖子粗,酒杯经不起二人的力道,“碰”地一声炸裂。
“妈的,敢灌他酒,你小子不想活了?”践破口大骂起来。
熙冷笑:“灌他又怎样,他是你的人?”
“老子今天看上他了,谁要是想灌他,先得过老子这一关!”践说着亮起家伙什。
那是一巴短刀,刀锋锐利,映着寒光,远远都能闻到一丝腥甜,像嗜血后没搽干净留下的余味。
苍梧见状,立马拦在熙的身前:“少主,你且在一旁呆着,等我收拾了这货,咱们再接着喝!”
熙没退后,只将苍梧拨开,抽出其腰间佩刀,横在践的面前,半分未曾动摇。
苍梧急道:“熙,别逞强了,你是打不过他的!”
他们青春年少,就作战经验来说,就比不过践,杀过人的眼神比一般人不一样,内里透着嗜血的凶光。
苍梧虽没杀过人,但跟着他爹坚上过战场,看眼神,践这个人只怕不止杀过一个两个,应当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更何况他手里的镭珠。
打架时双方一般都会先对对眼,试探一下对方深浅,如若一方眼神闪躲,从气势上便输了,等到真动起手来,多半也是气势弱者败。
面对一双嗜血的眼神,此刻,熙眼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他知道他可能输,但他不甘心,遇强则强,他一定要试试。
对方似乎看出他年龄大不过弱冠,细皮嫩肉估计实战经验不多,眼里似乎有犹豫挣扎之色,越发张狂起来。
“哈哈哈,怕了吧,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否则到时候,皮开肉绽,屁股开花,再把你挂城门上,光屁股晒他个三天三夜,看以后哪个不要命的还敢在老子面前撒野!”践狂笑道。
践的狂笑招来了周围吃饭的路人,他们大多是薪鬼人,虽然绝大多数不认得熙,但看衣裳打扮,自当认得出哪是自己人,哪是勾图人。
纷纷劝道:“年轻人,那可是个阎罗殿里来讨债的大蟹子,横着走的主,别跟他置气了,还是快快回家,别等到他手里的那玩意儿使出来,一切就太晚喽!”
熙但听不语,似乎把族人的话当成耳旁风,依旧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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