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竟是她

首领一直默默看着安夏笑，末了才摆手叫停，帮安夏解围：“行了，妖怪里是有好看的。那你是已经和人家认识了？她们俩什么来历，现在在哪儿安顿？”
“看着像两只猴妖，她们揍了妖兵，我主要怕那被劫的姑娘会危险，就领她们藏在我半山坡弄的那个木屋里，只等明日送她们去其他伍岛藏起来。”
熟料，首领笑容忽然一滞。他站起身，茫然问：“什么，女猴妖？”
安夏不识有他，点头：“是啊，长得很像，应该是孪生姐妹。”他顿了顿，察觉到首领的眼神不太对劲，“首领，你怎么了？难不成想起什么？”
首领匆匆坐回石墩上：“没什么，是我太紧张了。”孪生姐妹的话，看来应该不是她。他一边卸下紧张一边揉着额头，心底笑起自己来。一笑他草木皆兵，如今竟是听到猴妖两字就忍不住联想到她；二笑自己厚颜无耻，竟还下意识以为二人是故旧，值得为重逢快饮一场。
他怎么就是记不住呢，他已经不是她的朋友了啊......
首领轻轻闭上眼睛，再缓缓睁开，眼前是各色各样写着烟火气的面孔。安夏的那张凑得最近：“首领，虽然这两个妖怪姑娘做了好事，但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怎么说？”
“她们讲自己是新来的，可是刚一来却听说了我们日之眼的事情，还向我打听如何能见到首领你，”安夏摸着下巴，“而且，她们未免还是太淡定了些。就算功夫了得比较自信，可骤然来到陌生的领域，怎么也会紧张警惕些吧？可我瞧着她们没有。”
首领赞赏地点点头：“挺好，看来你还没被美色冲昏头。”
众人嗤笑，安夏窘了下后，冲首领狠狠吐起红舌头。
“你没透露给她们日之眼的事情吧？做得不错。”首领十指交叉放在大腿间，向前倾着身子，“不排除她们是灵感派来做卧底的可能，安夏，一会儿带我过去，我伪装身份观察一下她们。”
“没问题。”
首领这才放下心，又扫视一圈洞里：“还有谁有什么事要说么？”
大伙纷纷摇头，首领一拍大腿站起来，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这场会议：“那就各自回去吧，千万小心自己的行踪。”
偌大的洞穴里回荡着轻快细微的脚步，有条不紊，明明大多是粗犷的壮汉，如今跑动起来竟能将动静降到这种地步。安夏和首领原路返回，从木板底下钻出来，安夏笑呵呵问老板：“杜三郎，可还有鱼买？”
杜老板白了他一眼：“没有！”
“别啊，外面摊开的挂着不还有么？”
“有也不卖你！你今儿迟到害得我半天不敢正经开张，还想我卖你好鱼，做梦！”
安夏撇撇嘴，扁着委屈脸向首领求救。
首领扶额，只得帮忙：“杜三郎，看在我的面上，卖他吧。他今日迟到是路上帮了个被妖怪欺负的居民。”
杜老板眨眨眼，反应过来后便急忙往鱼桶那儿走，给安夏挑了两条大的：“你倒是早说，给吧。”
重重感激之情被安夏用眼波送过来，首领故作嫌弃地抖抖身子。
他们趁着周围没有巡逻的小妖闪进人群，首领拉掉自己的面纱，不过始终和安夏保持着距离，就这样悄无声息钻入地道，很快便回到那处隐蔽地。
刚探出头，安夏忽然按着首领钻回洞里，而后自己偷偷摸摸往外瞅：“小心，她们俩里有一个出来透风了！”
紧接着，他示意首领小心些靠近，往木屋那边指。“哝，屋顶上躺着吹风的那个就是了。”安夏说着摸了摸鼻子，请求道，“首领，你一会儿就算盘问她俩，能不能不要太凶啊？”
他是见过首领发狠的样子的，那场景每每想起他都庆幸自己不是首领的敌人。
“怎么，因为觉得她俩是美女心疼了？真有这么好看？”首领哭笑不得，趴到安夏身边探出头，“行吧，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模样能把你迷得用感性说——”
话语戛然中断，首领本是轻轻抚住石块的手不知那儿来的气力，五指骤然捏碎了那石头的尖角。碎块来不及坠落在地便随风而去，此时的风刮得厉害，逼迫着想静的树沙沙作响，想静的心翻涌起海浪。
岸边的鱼腥味被卷着冲进首领的鼻腔，却挤不进大脑，那里面已经被填满震惊，再腾不开半点空隙。
安夏看到首领的瞳孔睁大又收缩，嘴唇轻颤，以为他是看呆了眼，笑道：“还笑我呢，首领你真该看看你现在的表情。真有这么好看？”
他故意用首领反问他的话去嘲笑，但被他声音唤回神智的首领没有窘迫、没有脸红，而是突然收回身子，靠在石壁之上，眼中的惊愕似乎永远也吐露不干净。
安夏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首领，怎么了？”
首领闭上眼，再次一转身背对安夏，掩盖爬上眉梢的痛苦。
在眼前，是曾无数次出现在他梦境里的回忆。那把利箭穿透对方腹部，也刺破了过往沉淀下的深厚情谊，那么庞大的山丘，就那样崩裂，仿佛散成那次战场上的无数硝烟。
他不会忘记那双眼睛，在经历过惊讶、震愕后，慢慢沉进水底，再如同火山，将水也一起燃烧，迸发出灼热的火。
「杨戬，你背叛我？！」
刺耳的质问犹在耳畔，杨戬睁看眼，亦如每一次从噩梦中醒来，浑身上下浸满痛苦与莫名的疲惫。命运果真惯喜欢捉弄人，不然怎么偏偏竟是她？
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杨戬转身看到安夏担忧他的表情。
“首领你还好么，怎么了？”
瞬息间，杨戬便将情感完全藏匿好：“没什么。”
“那我带你去——”
“不必了，我已经做了决断，”杨戬深呼吸几下，抬眼对安夏道，“你回去吧，这两只妖怪，我不会让她们加入日之眼。”
许是杨戬的态度定下的太快，安夏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这，这还没交谈过......”
杨戬骤然厉声道：“没有为什么！这是命令！”
安夏急忙捂住嘴，他感觉得到杨戬的情绪不好，甚至有些恼气。
意识到自己急了，杨戬再次呼出好几口气，这才多少稳定下来：“她俩交给你了，给我看好她们，不许她们接触日之眼事务，也别让她们暴露给任何灵感的势力。”
“啊？可是，首领——”
杨戬莫名有些烦躁：“派给你的命令照做就是！”
语落，他转身边走，怕继续留在这里会越发控制不住情绪：“走了，你自己看着办。”
“诶？首领，首领？我......”安夏看看木屋，又看看杨戬，仍然有些错愣。
可他的呼唤没有叫住杨戬，只能目送对方逃也似的快步消散在了洞穴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