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季,你不在里边伺候,怎么跑出来了?”祁风旁边站着的是陈忠,不同于祁风看着她的不满,陈忠的眼里满是关爱。
见陶夭夭一直盯着他不说话,陈忠又上前一步,小心地问道:“陶季,你这是怎么了?”
“是啊陶兄弟,你怎么了?方才我们在外面听到你哭得那么凄惨,说出来,陈管家会给你做主的!”
一名妙龄女子掩着嘴巴“咯咯”地笑着,竟是长公主府里的那几个人。
看着这么多双八卦的眼睛,再一想到洛云锡那尊瘟神的蛮不讲理,陶夭夭心一横,嘴一撇,“哇”地一声扑在陈忠胳膊上大哭起来。
“陈管家,祁大哥,各位姐姐们,世子他……他……”哭声凄惨,几乎上气不接下气。
“世子怎么了?”异口同声的询问,祁风的担忧,婢女们的八卦,而陈忠,则是上上下下打量了陶夭夭的衣裳一眼。
陶夭夭就着陈忠的袖子抹了一把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继续干嚎:“世子他……他欺负我!呜呜呜——”
“世子他怎么欺负你了?”又是异口同声的询问。
祁风松了一口气,侍女们同样八卦,只有陈忠一把将陶夭夭从地上拽了起来,再三确认了陶夭夭的衣裳是完整的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陈管家,你可得给我做主啊!”陶夭夭站起身来,没有了陈忠袖子的遮挡,她只得做足了戏真哭起来,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还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陈管家,我一个清清白白的穷人家孩子,不过想在王府混口饭吃,是您救了我,赏了我这口饭,到世子身边伺候也是您让去的,可是世子他……”
陶夭夭将自己的衣领往下扯了扯:“陈管家您看看,您看看我脖子上的手指头印子,世子他已经不止一次想要弄死我了,刚才要不是我跑得快,他……他就掐死我了呜呜呜——”
“就只有这些吗?”听到陶夭夭的哭诉,陈忠松了一口气。
“陈管家,您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只有这些啊!”陶夭夭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来,眼睫毛上还挂这些泪珠。
陈忠干咳了两声之后安慰道:“陶季啊,是不是你哪里惹到世子不高兴了,所以他才想要……额,掐死你的?”
“我不知道呜呜呜,他说要喝茶,我就给他泡茶,他说让倒药包,我就乖乖地倒药包,我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可能是他看我长得丑吧呜呜呜——”陶夭夭抹了一把眼泪说道。
“陶季啊,听忠叔一句劝,世子虽然人看起来清冷了些,实际上是很好相处的,还是丑着点好。”
看着陶夭夭哭得稀里哗啦,陈忠脸上挂上了一副慈爱的笑。
“陶季你看,祁风还有任务,不能总是跟在世子的身边,你要是觉得伺候世子吃力,不如让这几位姑娘帮帮你?”
“怎么帮?”陶夭夭瞬间不哭了,满脸诚恳地看着陈忠。
“你看,这是长公主派来的人,世子却将人赶出来了,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而且你一个人伺候世子是不是也太辛苦了些?”陈忠笑得满脸褶子。
“所以呢?”陶夭夭问。
“忠叔,您还是别违抗公子的意思了吧!公子已经说了不让她们进青竹居了,而且,我哪里有什么任务啊?我也可以伺候公子的。”祁风皱着眉头开口。
“祁风你闭嘴!”陈忠瞪了祁风一眼,“你是负责世子安危的,这府里离不开你,今天起,府中的家丁侍卫就交给你训练了,世子那边我去说!”
陈忠看了一眼高大英俊的祁风,再看一眼又矮又黑又瘦巴的陶夭夭,瞬间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陈管家您继续说,您想让我做什么?”陶夭夭将祁风挤去了一边,将耳朵凑了过去。
“我跟你说啊……”陈忠压低了声音,在陶夭夭的耳边耳语了一阵。
陶夭夭听完,眼珠子转了转,迟疑片刻之后点点头:“那若是我因为这事惹了世子不高兴,他再把我给咔嚓了呢?”
“不用怕他!有长公主和王爷王妃给你撑腰呢,你只要促成了这件事,我就保你在玄幽王府里面横着走!”陈忠拍着胸脯跟陶夭夭保证。
“成交!”陶夭夭伸出手去,重重地跟陈忠肉乎乎的大手击掌,“那么陈管家,我的月钱一事……”
“我待会让人带你去账房预支,若是事情能成,这些钱我就自己掏腰包白送给你了。”陈忠大方地说道。
“多谢陈管家!”陶夭夭兴奋地道谢。
她对着站在一旁看戏看了好半天的那几名女子招了招手:“诸位姐姐们,大家跟我来。”
“走了姑娘们,咱们听陈管家和陶兄弟的!”为首的那名艳丽的女子招呼了一声众人,六名女子娇笑着跟在陶夭夭的身后离开。
“这位姐姐,你长得真好看,你叫什么?”陶夭夭向来不吝惜语言上的夸赞。
“我叫红儿,你年纪这么小,怕是得称呼我一声红儿姐姐了!”那女子娇笑道。
“红儿姐姐用的什么香?好香啊!”陶夭夭使劲嗅了嗅,“是苏合香的味道……这位姐姐这么喜欢翠绿色的裙子,是不是就是翠儿姐姐了?”
“哎呦陶兄弟,你可真聪明!”
陶夭夭在一众花红柳绿的女子簇拥之下出了后院,她一边走,一边跟周围女子们插科打诨,却总觉得忘了件什么事情。
她使劲想呀想,却总也没想出来。
一直到她按着陈忠的吩咐将六名女子全部安排在自己房间的隔壁住下,她才“哎呀”一声想起来是什么事了。
“完了——”陶夭夭欲哭无泪地重重地拍了拍脑门,一把拉开房门就往后院跑。
跑到一半忽然想起似乎没拿衣服,于是又拐了个弯去了青竹居的主房。
刚刚拐进青竹居的竹林,她就遇上了祁风。
“祁大哥啊!我完了!我忘了给世子送衣裳了!”陶夭夭像是看到救星似的,冲上前去就想像抱住陈忠胳膊那样抱住他,可是却被祁风一个闪身躲开了。
“你也知道你完了?”祁风抱着胳膊闪在一旁,语气里带了些幸灾乐祸。
“世子出来了?”见到祁风眼中的幸灾乐祸,陶夭夭反而不那么害怕了,“他什么时候出来的?你给他送的衣服?”
“要不然呢?”祁风没好气地说道,“陶季啊陶季,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我都怀疑了,世子竟然能留你活到现在!若是照着他之前的脾气,你怕是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我这件事,是我错了。”陶夭夭深知知错就改善莫大焉的道理。
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抬起头来看着祁风的眼睛说道:“祁大哥,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是怕我会加害世子,但是我对天发誓,我绝不是你们认为的什么奸细!
我若是有一丝一毫加害世子的心思,就让我……就让我天天吃不饱饭,还有,让我一辈子娶不上媳妇儿!”
陶夭夭的话斩钉截铁,却让祁风抽了抽眼睛。
“咱们玄幽王府可没有克扣下人口粮的规矩。”祁风捏了捏眉心,瞬间觉得有些头疼,“方才在汤池外面,陈管家跟你说了什么事?”
“这个嘛,陈管家不让我说……”陶夭夭对着祁风眨了眨眼睛,“但是我可以偷偷地跟你透露那么一丁点儿消息,这事儿绝对是对世子有好处的事情!”
“我信你才怪!”祁风撇了撇嘴,“你确定不跟我说实话?”
陶夭夭再笑:“祁大哥,我答应了陈管家不能说的,做人得有诚信!”
“那好,那你就别怪我不提醒你了。”祁风忽然对着陶夭夭笑了笑,眼底划过一丝戏谑。
陶夭夭被祁风的笑笑得心中一抽,她警惕地问道:“提醒我什么?”
“没什么,公子吩咐了,今后喂信鹰的任务交给你了。”祁风再次笑了笑,抬手对着陶夭夭抛过一个布袋子。
陶夭夭伸手去接,却没接住,那袋子“啪嗒”一下掉在了她的脚边。
“这是什么?”陶夭夭好奇地看了一眼那布袋子,里面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着。
“待会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祁风笑得阴仄仄,“后院汤池左走三十步是一片枫树林,里面有一只信鹰,你敢去吗?”
“信鹰?就是那只玉带海雕吗?”陶夭夭兴奋地问道,“它也在汤池那边吗?之前咱们在后院的时候为何没见到它?”
“你见过信鹰?”看到陶夭夭不仅没有害怕,似乎还有些兴奋,祁风的脸黑了黑。
“公子让它给王爷送信了,今日才回来,公子说,你每日里的事情似乎太闲了,所以……”
“我这就去!”陶夭夭一把从地上抓起那个布袋子,不待祁风把话说完就跑得没了踪影。
“待会有你哭的!”祁风冷笑了一声,转身去了竹林深处。
“公子,陶季已经去了后院。”祁风去了书房门口回信。
“东西交给他了?”
“她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已经忙不迭地过去了。”祁风又说。
“半柱香的时间过后,找个人过去将他拖出来,别让他真死了。”洛云锡的声音微凉。
“知道了公子,您放心,我叫了好几个兄弟帮忙呢,都是抓的无毒的,顶多吓他一吓,就算被咬了也死不了!”
“祭月节快到了,通知洛冰那边安排一下。”慵懒的声音再次传来。
“公子,只通知洛冰吗?洛飞那边还要不要让他赶回来?”祁风又问。
“不用了,最近江湖上也不太平,有一股势力蠢蠢欲动,我在京城不便回去,让他在阁里盯紧一些。”
“知道了公子,您休息吧,属下这就过去。”祁风对着书房抱了抱拳头,转身离开。
后院枫树林。
陶夭夭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来到了枫树林外面,站在枫树林外面调整了半天呼吸,她才掂了掂手里的布袋子抬步进了枫树林。
进得枫树林之后,她才知道枫树林当中另有乾坤,这里几乎可以算是一座小型的园林了。
亭台楼阁,假山水榭应有尽有,园林中央的那座假山足足有四五米高,她在园子里逛了一圈,只找到了一些关在笼子里的野鸡和野兔,却没找到那只玉带海雕的影子。
“信鹰,你在吗?”陶夭夭小声地呼喊了一声,尝试着将右手的小拇指放入口中吹了一个响亮的指哨。
指哨刚刚落下,她忽然听到一声清丽的鹰啼,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扇起一阵大风,张开的翅膀似乎能将太阳遮住。
“信鹰你好!”看着那只落在假山顶端的黑色玉带海雕,陶夭夭兴奋地叫了一声,抬起头来对着玉带海雕招了招手。
“啁——”那玉带海雕瞪着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睛俯视着陶夭夭,似乎还没想明白自己的地盘为何来了陌生人类。
“你还认识我吗?那次在洛云锡的书房,我们见过的!”陶夭夭继续在玉带海雕的面前找存在感。
“啁?”玉带海雕歪了歪脑袋。
这个人类好小,比自家主子小多了,不过洛云锡这个名字它似乎是知道的,那是主子的名字。
“你有名字吗?我听祁风叫你信鹰,信鹰不好听,我今后叫你小黑好不好?你看,我还给你带了吃的。”
陶夭夭冲着玉带海雕举了举自己手里的布包,眼神和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柔,眼里似乎有种无形的魔力吸引着玉带海雕。
玉带海雕这次没有叫,它看了看陶夭夭手中的布袋子,眨了眨黑漆漆的眼睛,祁风这个名字,它似乎也是听说过的,看起来这个又小又丑的人类是自己人?
“你不回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哈!”陶夭夭将手里的布袋子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布袋子的绳子。
“小黑小黑,来吃饭了。”陶夭夭口朝下拎起了布袋子,果不其然,从布袋子里爬出来的,是缓缓蠕动的几条蛇。
“算你祁风有良心,没拿些毒蛇给我!”陶夭夭小声腹诽了一句,抬手将布袋子远远地丢在了一旁。
她放柔了眉眼,满脸笑容地对着玉带海雕招了招手,然后自己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那玉带海雕盯着陶夭夭看了一会,终于被地上的那几条蛇吸引了过去。
只听它发出一声长啸,扑棱着翅膀如离弦的箭一样从半空中俯冲下来,伸出利爪从地上抓起了一条蛇直冲云霄。
当陶夭夭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得“啪嗒”一声,那条蛇已经被玉带海雕从半空中摔下,狠狠地摔在了假山之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小黑,做得好!再来一条!”陶夭夭兴奋地拍着双手叫道。
玉带海雕听到鼓励,再次发出一声清理的鹰啸声,又有一条蛇被它的利爪抓上了半空。
“小黑加油!我去给你抓只鸡来!”陶夭夭对着半空中的玉带海雕挥了挥手,转身小跑着去了不远处的笼子旁,伸手从里面抓了一只野鸡出来。
“小黑,给你挑战一下难度!”陶夭夭招呼了一声,将手里的野鸡高高地抛向了空中。
被关了许久的野鸡忽然间得了自由,兴奋地叫了几声之后就开始扑棱着翅膀想要飞走,然而它的翅膀才扑棱了没几下,忽然就发出了一声凄惨的鸣叫。
玉带海雕尖锐的鹰喙已经啄穿了它的喉咙。
“小黑你太棒了!”陶夭夭兴奋地对着玉带海雕鼓起掌来。
玉带海雕正准备饱餐的鹰头一愣,似乎才想起这里还站着一个人类。
这个丑人类比那个祁风人类好玩多了,会陪它玩,似乎比主子对它还好。
不过,这人类说的“小黑”又是谁,似乎已经说了好多次了。
玉带海雕眨了眨晶亮的小眼睛,它抬起头来,静静地跟陶夭夭对视了半天,忽地长啸一声,抓起那只野鸡就没了踪影。
“小黑,我明天再来看你啊!记住了,你叫小黑!小黑啊!”
陶夭夭双手拢成喇叭状对着天边消失的那道黑影喊道。
今日一行,她已经足够满足了,虽然玉带海雕还没有接纳她,但是至少没有攻击她。
连山里最凶猛的老虎都能和她成为朋友,她才不怕这区区玉带海雕。
满意地看了一眼假山上挂着的几条蛇的尸体,她意犹未尽地转身离开。
刚转过身来,她就看到了目瞪口呆的祁风,身后跟着的是两个同样震惊的家丁。
“祁大哥,你们怎么来了?”陶夭夭笑得灿烂,她伸手指了指早已消失不见的玉带海雕:“小黑躲一边吃鸡去了,我的任务完成了。”
“小黑?吃鸡?”祁风愣了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看了一眼地上空荡荡的布袋子:“那些蛇呢?”
“呶,在那儿呢!”陶夭夭伸手指了指假山,“小黑表现可好了,所以我赏给它一只野鸡吃。”
“哦——”祁风伸手合上自己微张的嘴巴,转过身来对着身后的两名家丁挥了挥手:“走了走了,该干嘛干嘛去!”
“祁大哥,你们这是来……”陶夭夭跟了上去,不解地开口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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