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燕姑的检查结果,奶奶心里就有了不踏实的感觉:看来问题还是出在四儿身上啊。这可该咋弄啊。
愁眉不展的奶奶一时也是苦无良策。她就问爷爷该咋办,爷爷也寻思了半天才说:“四儿既然不想去医院,那咱就听天由命吧,这个也不是咱着急就能解决的事情。”
奶奶听了也是摇头叹气,奶奶多想小叔能有自己的亲生的孩子啊。
只要奶奶动了想抱小叔的亲儿子亲女儿的念头,‘儿子’就又上门了。
天刚刚开始回暖的一天早上,奶奶依旧往日一样早早起来,几十年的养成的习惯,她的生物钟已经非常准时了,到了时间她想多睡一会都不行,配合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奶奶忙碌了一会,母亲和燕姑就都来帮忙了,奶奶看灶间没有了自己下脚的地儿,就出来开始打扫院子。
当奶奶打开院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门口放着一个大大的襁褓,包裹的很严实,脸部位置是用小被子的一角折过来盖住了襁褓里孩子的脸。
奶奶眼睛先是四下张望了一下,大街上看不见一个人影,空气中充满了春天到来后勃勃生机的气息。
奶奶就蹲下身子,嘴里轻轻骂着:“又是哪个狼心狗肺的爹娘把孩子放这里了?不怕孩子冻着了?”心里知道,肯定是别人故意放到家门口的,意思也是再明白不过了。
奶奶抱起孩子,就往院里走,边走边打开了盖着孩子脸的被子一角,一个瘦弱的、满面饥黄的孩子就映入奶奶眼中,嘴里喊着:“老大媳妇、燕儿,快出来看看。”
其实奶奶在门口自言自语的时候,寂静的早上母亲和燕姑就听见了奶奶的话语,只是没听出来说的什么,两个人都在忙碌自己手里的活,也都没有在意,听见奶奶的招呼,母亲先放下手里的活计,走了出来,嘴里问着:“妈,怎么了?”
当母亲看见奶奶怀里的襁褓时候,先是一愣,然后就说:“是谁把孩子放咱家门口了?”燕姑紧跟着就出来了。
东屋门口爷爷刚刚掀开门帘出来,奶奶说:“我一出院门就看见孩子放在大门口,狠心的爹娘也不怕把孩子冻着了,赶紧回屋让孩子暖和暖和。”说着抱着孩子就往东屋走,后面跟着母亲和燕姑。。
爷爷看见了,就把门帘子高高举着,让奶奶进了门。
我还在暖暖的被窝里呼呼酣睡中,奶奶把襁褓放在炕上,就开始打开襁褓。
孩子包裹的很厚实,估计孩子的亲人也怕冻着孩子才故意层层包裹成这样的。
打开了第二层的时候,一张纸就呈现在家人目前,奶奶拿起纸递给母亲,说:“老大媳妇你看看上面写的啥?”
话停手不停,还在打开孩子身上最后两层,等奶奶摸到孩子空荡荡的袖子的时候,就先是‘哎哟’了一声。
孩子没有双臂!当孩子赤条条展现在家人面前的时候,看着还在睡熟的孩子肩膀上只有两个圆圆的肉疙瘩!
顿时惊呆了所有在场的人,孩子就这么静静躺着,睡得很安详,看个头估计七八月大小,还是一个男孩,是一个缺失双臂的男孩。
大家看了几秒钟,奶奶又急忙把孩子又轻轻包裹起来,眼里就有了泪花:“这孩子的爹娘咋就这么不是人啊,孩子都这样了,还忍心把孩子丢弃了?老天爷都不会饶了他们!”
母亲不忍心看孩子的惨样,就低头看孩子带来的信。简单浏览了一遍,然后说:“妈,我把孩子爸爸的信给你们念一下吧。”
奶奶已经把孩子包好了,没原封不动包回去,剩下最外面的小被子。
母亲轻轻念着:好心的人家,请收留这个可伶的孩子,飞飞生于去年的正月初五。孩子生下来就没有胳膊,我们家里穷,姊妹多,实在是养不起这样一个孩子。家里有很多苦衷,孩子他娘生了他以后就神经出了问题,飞飞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现在就我一个人干活养活一家人,我实在是承受不了这么大压力,就把飞飞送给你们家吧,给孩子一口饭吃,给孩子一条活路吧。跪拜!
没有落款、没有署名的一封遗弃信。
奶奶听完了,看着可伶的孩子说:“都是借口,既然孩子有哥哥姐姐,咋就不能把孩子养大了?不就是看孩子残疾,看孩子没有未来,就想把孩子丢弃给别人,图自己轻松。”
爷爷说:“这也是他们没办法的办法,老太婆,那咱就把孩子留下?”爷爷明明是投石问路,其实心里早就知道结果了。
奶奶斩钉截铁的坚定回答:“留下!”
燕姑马上说:“他们明显是冲着娘和四哥来的,知道咱家心眼好、善良,知道咱家收养了两个残疾儿童了,可也不想想咱家也不是福利院,还狠着心往咱家送。娘,你既然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了,还是交给我吧。”
爷爷在旁边说:“孩子叫飞飞,是个没翅膀想飞的孩子,看来孩子爹也多想孩子能飞起来了。孩子就叫这个名字,不改了,户口还落四儿名下,但是孩子是大家的,咱们一起把孩子抚养成人吧。”
正在这个时候,飞飞就醒了,睁开眼,看着一圈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先是咧嘴笑着,笑了没几秒,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身子就扭动起来。
飞飞的哭声也把我从美梦里叫醒了,我爬起来揉了一下眼睛,看着在我身旁啼哭的飞飞,问:“奶奶,这是谁啊,大早上就把我哭醒。”
奶奶就抱起来飞飞,对我说:“他呀叫飞飞,也是你的弟弟。以后就是咱家人了。”
我就知道了,这个又是‘捡’来的孩子,又是小叔的儿子。
家里一下有了三个不懂事的娃娃,照顾孩子本来就是一件极不轻松的任务,几乎全家大人的业余时间都被这三个孩子占据了。还好的是,三个孩子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残疾,还都是比较听话。
康康此时虽然可以满地跑着玩了,可他的智商还是没有多大提高,每天都在画,几乎三天左右就又把家里每个人放到纸上自己欣赏。
美美则好的多,也在蹒跚着学走路了,嘴唇上的还是可以看见缝合的痕迹。
飞飞最麻烦,吃喝拉撒睡都需要人时时刻刻照顾,飞飞到家以后,就来的那天早上把我哭醒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哭过一次,反而开始对着每一个抱他或者看他的人笑,就那么一直看着你笑,直到把你也逗笑了,他就会‘咯咯’笑得更欢了。
妹妹丹丹是最开心的一个,现在手下一下子有了三个‘兵’,虽然都是弱兵残将,她却欢喜的很,每天放学的任务就是和自己的兵亲热,康康不能看见丹丹,只要丹丹在家,康康就像小尾巴一样粘在丹丹屁股后面,嘴里还不停的喊‘姐姐’,康康也最听丹丹的话,让他往西从来不敢向东,让他老老实实地画画,他就会坐在画架前认认真真的画。
康康画美美的时候,都是把美美画的很美,嘴唇上的缺点却一次没有画过,似乎心里知道人丑的地方是不能画的。比如燕姑脸上那几个稀少的雀斑,也从没出现在她的画像上,唯独小叔的画像,脸上几乎所有的缺点没有不画的,从来不笑不说,木讷、呆板的表情画的淋漓尽致。
飞飞比美美小不了几个月,可他学走路就费劲了许多,主要是失去双臂,整个人的平衡能力就差了许多。他自己都能站的很稳了,却没迈出去一步,由于他的胆怯,每次准备让他站住学走路的时候,他就会可怜巴巴的看着你,脸上露出恐惧的样子,生怕自己会摔得很惨。
丹丹就每次扶着他的肩膀,自己倒退着,就这样在家人不断努力下,飞飞终于可以歪歪扭扭的走路了。
五叔那天打电话回来,说张编剧想来家看看,具体时间没说,张编剧是先回老家然后才顺便来家的,爷爷说,那就他啥时候来啥时候欢迎吧。
三天后,张编剧是自己驾车一路打听着来的,虽然五叔告诉了他详细地址,可他对这里的道路还是十分陌生。
爷爷是在他进村以后接到他的电话的,爷爷亲自跑出去接的张编剧到家。他和爷爷进门的时候,张太爷爷正在院子里逗康康玩,张太爷爷看见张编剧进门,眼睛就盯着他看了好久,直到他和爷爷聊着天进了屋。
屋里小叔抱着飞飞,美美在炕上玩耍,看见爷爷进来,美美就甜甜的喊了一声:“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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