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晓莹把洗干净的闺女裹被窝里,两人小声聊着:“楼上的炕要单烧,当初你爹说,给楼上的炕连着火墙,张老爹说承重墙不能随便动。睡半夜爬起来给炕下添柴,看来你还要指望你哥帮忙。”
“我爹说了,他来帮我。”方悦在被窝里穿着衣服,“娘,快给我找顶帽子出来,我要去找王爷爷,问问虱子油的事儿。”
董晓莹翻手拿出针线,“我刚看见族长想起来了,用花布做浴帽的样式,加点棉,戴头上最好了。你的帽子在这边可不能戴,帽檐没法解释。”
方悦皱眉看着花布,“娘,你给谁做帽子呐?我才不要戴绿帽子呢!”
“啧!这哪是绿帽子,不是还有粉色小碎花嘛!”这块花布张姐说卖的最好,翠绿带粉花。
“你做了给奶吧!我裹毛巾出门。”方悦嫌弃的堵着嘴。
董晓莹忙着缝帽子,说:“你急啥,这就做好了。我跟你说,刚刚进烤房,我闻着谁好像身上来事儿了。”
“艾玛!娘,你的鼻子太灵了吧!这个你都能闻见?”方悦简直佩服死老妈了,烤房全是甜香味儿,你咋闻到血腥味的?
董晓莹解释道:“能闻到就说明有炎症,我有妇炎洁,回头让长安把说明书上的配料抄下来,你去问问王老爹,能不能给配出来?”
方悦笑了,“洗液啊!我就觉得我做出甘油有用,看吧!这就能给配洗液用了。娘,洗液有个传说,用了能生男孩,我同学两口子就想生闺女,吓的不敢用洗液。”
董晓莹顺口道:“我能不知道?街道上老太太们可神叨了,人家保健医都说了,没一点科学依据,老太太们愣是说的比专家还专业,还什么碱性体质,我是不信。”
方悦穿好衣服,把自己摊在炕上,“啊!赶紧给窗户贴上窗纸吧!我今晚就想睡家里,不想睡活死人墓了。”
“你爹说了,洗完澡就打浆糊,他和长安糊窗纸。”董晓莹抿嘴笑了笑,很是期待能早点搬家。
住在地窨子里,木板子上翻身都困难,身边不是这家的娃,就是闺女的小胳膊。
方悦是顶着红色碎花布出去的,先跑去找奶奶献宝,“奶,我娘怕你闲不住,到处走头上着风,急着给你赶出来的帽子,说了,让您别嫌针线粗糙,先戴着,以后再做好的。”
牛老太高兴坏了,孝心这东西,不在你给多少银钱,嘴上说多好听,全看你心里有没有。
仨儿媳妇,只有老四媳妇想到了,别跟她说忙着干活,谁不忙?你心里没我这个婆母,我就在你俩眼前转悠,你们咋没想起我头发湿不湿的事儿?
牛老太顶着绿帽子出门显摆去了,说的再好听,啥闺女好,媳妇好,都不如先实实惠惠戴头上,穿身上的好。
还安排闺女,“给你婆婆也做一个戴上,老四媳妇给里面夹了棉,你也给放点棉花,别舍不得。”
花婆子摆手说不用,“我洗了头就不出门了,棉花都做被褥用了,不能给拆了,我用不着。”
牛老太不管你用不用,挥挥手走了,去看看往铁关卖货的回来没。
方明慧笑着道:“娘,你可别说不用,你瞧我娘定是出去显摆了,回头老太太们都有,你没有可不中,人家不得说我不贤惠?”
就是这个道理,被方悦嫌弃的绿帽子,牛老太显摆一圈,晚饭时,老太太们每人一顶,戴着抽绳的浴帽坐一排,董晓莹笑的不行不行的。
方明远还跟着起哄呐!“都戴上好,头上长虱子,没去干净前,还是戴着帽子干活的好,别给虱子蹦蛋糕里,想恶心死有钱人啊!”
因浴帽的事儿,还有回来以后真的很忙,董晓莹和牛老太,都没想起胡老太要在这里盖房,还要来镇上摆摊卖猪肉的事儿。
族长看见大忠子来,还给造一愣,恩人咋来了?一问才知道,人家来给胡老太盖房子,要在咱镇上养猪,开猪肉铺子。
想起花婆子说要填粪坑的事儿,族长心里埋怨花婆子不中用,传话都说不明白,看给他吓这一跳。族长是一点没想起,董晓莹和牛老太都去了胡老太家。
村民自觉地给宁氏兄弟帮忙挖地基,还要给粪坑和牲口棚挪个地方。
董晓莹拉着宁梆小声说话,“就是二道街的布店,她爹是衙门的崔班头,娘是布店的张掌柜,闺女过了年就打算说亲。
小模样排场的很,大脸盘子,眼睛跟一汪水似的,个头高。我跟你说,别瞅那小巧玲珑的媳妇,个子高生娃的时候顺当。”
“嫂子……俺记下了。”宁梆感觉好像不止脸红,后脚跟都烧的慌。
“啧!”董晓莹拍了他一下,“这孩子,我还没说完呐!你鸟悄的去看,眼睛别直楞的瞅,要是觉得还行,回来跟我说,下回进城,我就跟张姐提。记住,收着点看,有点深沉劲儿,别给人家闺女看毛楞喽!”
宁梆使劲儿点头,“嫂子放心,我躲外面看,远远的看。”
“也别太远,看不真。进去装着卖布,说两句话也中。”董晓莹给传授经验,“你进去别看人家闺女,先问布,店里有鞋卖,你就说卖鞋,试几双鞋的功夫,啥也看明白了。”
宁梆心想,我的鞋国公府给发,不用花钱买。“嗯,我记住了。”
宁忠挖着地基,眼睛瞟着三叔,看见三叔去喝茶,忙丢开铁锹跑了过去,“叔,喝茶呐!”
“是,快坐下歇着,尝尝咱自家炒的茶,用这个换了马呢!”三叔得意的说。
大忠子蹲在三叔身边,给自己倒了一碗茶,笑呵呵的说:“是挺好,好茶!叔,咋不见婶子们?”
“去城里送蛋糕了,一天天都不够她们忙叨,给家里挣了不少银钱呐!”三叔口气有点酸,一辈子在家说一句算一句,老了让老婆子给灭了。
大忠子小声问:“那婶儿挺辛苦。叔啊!我有点事儿……”
“啥事儿你说。”
“明乡他妹,明兰妹子定了人家没?”
三叔忽的转头看向大忠子,“你啥意思?有合适的让你给递话儿?”
说亲这种事儿,先找人递话,觉得还行,两边约个地方相看,正常程序。
这事儿都是娘们两边传话,没有男人帮忙递话的,也没谁直接找当爹的探口风。三叔想想家里忙的见不到影子的老婆子,突然心酸了,啥时候他跟老婆子掉了个?
大忠子被三叔刀子一样的冷眼,吓的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叔,不是……你看我咋样?六品武将,有一套两进宅院,宁远城有两间铺面租出去了,一年收上二两银子的房钱,我一年薪俸……”
“你等等,等会儿。”三叔紧急叫停,“你不是廖家的家奴?你们不是家丁护卫?”
宁忠给解释,咱是廖家的家将,但也是朝廷的武将,不过,朝廷只给咱官俸,廖家还给咱发月例银,咱算廖家的兵。
三叔糊涂了,你到底是个官,还是廖家的家丁啊!“不是奴籍?”
宁忠摇头,“不是,俺们都不是,廖家不兴使唤奴才。老夫人身边的花嬷嬷,其实是五品将军呢!”
“女的将军?”
宁忠解释了,“老夫人是皇上亲封的护国夫人,享国公双俸,大朝会时,老太太站在朝堂上,是国公的位置,前三排的人。”
三叔一屁股坐地上了,就那个胡老婆子,能上金銮殿站着,还站在国公爷堆里?
“叔,你看我年纪也不小了,再等一年的也不怕啥,就是明兰……你要是舍不得,我再等等也行。”宁忠道。
这小子啥时候瞄上我闺女了?三叔眼睛扫向宁氏孤儿,要给这帮子狼看住了,别偷摸踅摸咱家闺女。
不对,要让踅摸去!这些都是将军,当官吃朝廷俸禄的人,咱守着一群,咋能便宜了别人?
宁忠等着三叔给回话,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事儿老夫人说,等着她搬来再提。可刚刚明远媳妇说,给绑子看好媳妇了。
他就不敢等着了,明兰过了年就十九了,家里指定急着相看,他要先跟三叔说说,一家有女百家求,他把自己的情况摆出来,谁来求,叔总要掂量一下。
“这事儿该娘们管,回来我跟你三婶儿说。”三叔心里过了一百道弯,总算给了一句回话。
其实,三叔这会儿心里乐疯了,要不是急着迁户,闺女没时间嫁过去,给退了亲,哪能有这么好的女婿?
老婆子还后悔给明兰退亲呢!这下妥了,大忠子给当女婿,比之前那个家里有十八亩地的强百套。
三叔背着手找族长去了,把宁氏兄弟都是官身的事儿说了,“咱村里大姑娘多,嫁给宁小子们,也不算外嫁。”
族长回头看了一圈,老太太们都不在,能干的媳妇都在糕点房忙活,只有……眼花耳背的张老太太不顶事儿啊!
方明远正跟胡老太请的木匠聊天,心里对封建统治再次深恶痛绝。
啥就不让用阳台?秀才也不能用飞檐,哪里飞了?就是个阳台,阴天下雨晒衣裳用,咋就不合规矩了?
木匠觉得是好心,提醒道:“先这么放着,这次科举停了,等三年后的,三年后王爷们不能还干架,皇帝不忙着收拾儿子了,有功夫管科举的事儿,你赶紧去考个举人回来,举人就能用飞檐房子了。”
啥就举人啊!你当举人是篮子里的鸡蛋,我伸手就磕一个啊!方秀才考了两回没考上,我凭啥考上?
我初中二年级毕业,工作卖力,单位评先进,给送去读了个中专,在这里算啥文凭?我能考上举人?别逗了,我看见古代的书,那么大的字,读一句就晕,看半页就能睡着。
“要是有人告你们就麻烦了,你跟国公府说说,暂时先这样。要是国公府能帮忙给公主府说句话,给你个官身,啥事儿都解决了。”木匠又给提了个解决问题的方向。
方明远哼哼道:“还是算了,不能总麻烦人家国公府,我凭本事吧!俺们这里关上门过日子,以后……”
以后还真不好说,万一哪个赶集的看见了,给告上去,小事儿也能惹一身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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