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三那边派上来的人数有多少?”
“8……不,9人。”东云透过狙击枪确认了人数。
“道三如果想等朱槿凑齐八百枚奖励筹码后再窃取过来,就必须保证朱槿最后的手下在66人以上,按照现有的玩家数计算,道三的队伍人数最高也到不了20……”将台嘀咕着做计算,“这几乎是派了一半的人手过来,看来主战场的确是在这边。”
“朱槿那边有反应了,大概十来个……不超过十五个人从店里出来应战。”东云又细数了一遍,“是十三个人。”
九对十三,很微妙的数字。虽然存在战力差,但也很有可能打得有来有回。
“朱槿本人呢?”将台问道。
东云默默摇了摇头。目镜所能触及的视野里根本看不到朱槿的身影。
“倒是我们倒戈过去的那四位……全都留守在酒吧里。”他补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将台沉默着一言不发。那四个投靠了朱槿的烟灰的确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假如说朱槿的“黑年轮”无法时刻操纵他人的思维的话,那么他们就只是很普通地叛变了而已,就算后边迷途知返了,回到地上后也只会被总部处分。
“……说实话,局里的烟灰都和他们一个想法吗。”将台语气低沉地说,“我当时只是派他们四个到西北都市区进行探索,从未料到他们会如此轻而易举地背叛自己的警徽。”
“烟灰……不,适格者也是人,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会一样。”
东云斟酌着用词,尽管他清楚自己正在说一件再正确不过的事实。
“的确有些人是为了特权,或者说为了能活得轻松点而选择了烟灰,若不选这条路,就唯有逃亡或者被囚禁。烟灰被视作政府养的狗,两头不讨好的同时殉职率不低也是事实,害怕伤痛和死亡的烟灰也不在少数。
但也有不少人在认真干着这行,你我都是,我们各自的部下也是。将台叔,我觉得就适格者的身份立场而言,我们或许没什么可指责那四人的资格……只需公事公办即可。”
“公事公办……挺不错的回答。”
听完这段话,将台随即用力拍了拍东云的背,继续在他身旁警戒。东云也心照不宣地笑了笑,继续观察远方的战斗。
海兽和音爆——或者按照鬼怒昏迷前所提供的真名,段阶和宵进,理应在早前深夜的战斗里身负重伤,就算有道三为他们进行抢救,也不可能在短短的数小时之内立刻恢复过来、重新站上战场。
但此刻的事实却是这两人完好无损地走在最前面,尽管面色铁青,却依旧手脚麻利地使用着异能。
先是由宵进调节耳机的旋钮、吹出了数十颗泡泡,朱槿的部下们隐约感觉出这些泡泡别有玄机,纷纷朝远离泡泡的方向撤离,而段阶则赶在他们使用异能展开反击之前,将长棍凝聚形成的拳头大小的冰块分裂成数十块,轻轻一挥,把只有手指大小的冰锥朝各个方向射出,干脆地戳破了那些漂浮着的肥皂泡。
突如其来的强光和噪音干扰了所有人的行动!
道三派来的袭击者们早已闭上了双眼以提前适应强光。伊达强忍着耳部的不适,随手拔起身旁的路牌粗暴地塞进腹部的反应炉里,他黑得发亮的双拳随即在过载的高温中被烫得通红,只见他蹲到地上,朝着地缝狠狠地来了一拳,四周的地面瞬间龟裂崩坏,被抢占了先手优势的酒吧看守们一下子失去了平衡!
段阶乘胜追击,朝这些人的立足点甩出一道道冰锥,他似乎提前在棍子里加入了粘合剂和特质溶液,尖利的冰锥并没有刺穿他们的身体,而是在临近脚掌的位置迅速变形、包裹住了目标的整双脚,令他们被牢牢地固定在了原地、无法轻易移动!
快刀斩乱麻,这三人已经用异能强行从十几个敌人当中请开了一条通道,其他人撒腿就往前跑,直冲冲地打算抢进那酒吧的内部!
“……他们打算强行闯进酒吧。”东云汇报道。
“进现在的酒吧?”将台思索着,“是打算把目前储存的奖励筹码先抢走?”
“不太可能。恐怕只是佯攻,从正面消耗他们的战力——”
话音未落,那酒吧的正门前便升起一堵雄厚的铁墙,挡住了偷袭者前进的脚步!
东云一下子来了精神。果然想当着十几个适格者的面冲进去没那么容易,尽管被突然的袭击乱了阵脚、酒吧看守中依旧有人成功使出了异能;而那个假死者也跟在强行突破的队伍当中,为了打破这堵铁墙,他很可能会使出自己的异能。
——营养,伤口,休眠,究竟是这三种异能中的哪种?!
那厮见眼前此路不通,竟干脆停了下来,连异能也完全不用,直接开始往后退!
“干!”东云不禁低声咒骂道!
其他偷袭者倒是斗志昂扬,高吼着对那堵墙展开攻击,在液化、爆锤与沙化等多种异能的作用下,铁墙没能撑过十秒;但这十秒也足够看守们调整态势,他们已经挣脱了脚底的冰,顶着暂时性失明的眼睛和剧烈的耳鸣朝四周胡乱释放着异能。
——还有目睹他异能的机会……现在场面十分混乱,混战中必定有人会进攻他,他不可能不动用异能就应付得了战斗……
东云刚产生这样的念头,那假死者就已经主动找上了对手。只见他在群殴的人群中像钻缝一样移动,冲到了一个刀具类异能的适格者身前,只用手肘轻轻一顶,便将那人弹到了十米开外的高空!
那个可怜的看守在半空中惨叫着落了地,随即失去了意识,而假死者似乎很懂点到为止,只这样稍稍展露了一下异能便不再出手,转而继续在混战的人群之间穿行。
——轻轻一下就把人击飞到如此高度?这是哪种异能的应用?
不等东云思考出个所以然来,远处又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响声。
“和岛主给我们的情报对上了……是道三派出来负责后方作战的队伍。”将台很快掌握了情况。
东云立马转移他的狙击枪,朝酒吧的后方望去。负责从后方偷袭的部队三三两两地破坏着酒吧的后墙,有几个留守者出来应战,也是因为未能及时掌握状况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紧接着又从传来了动静,这回是最高点的了望塔处——在上回东云利用缆车设置了炸弹之后,朱槿全面加强了对缆车的警戒,而这回又有两三个人不知何时跑到了缆线上、通过远程的攻击手段和看守了望塔以及缆车的人交战。
“三个方向同时出击……这得一次性派出几乎所有人手吧。”了望塔处的影响比较模糊,东云只能看到个大概,“其他两个区域难道没派人?”
“比起这个,道三这样安排有什么意义……”将台用肉眼眺望着酒吧门前的主战场,“虽然刚开始偷袭时气势很足,但是也就一开始那段时间了……这种战术简直就是无谋。”
东云默默点头表示赞同。酒吧门口派九人先不说,其他地方都只派了两到三人,顶多只有刚爬上来时能吓人一跳,时间一长、朱槿侧人员一反应过来,优势很快就会消失,人数上的差距很快会使战局扭转。
换言之,本身就人手奇缺的道三这样作战是几乎赢不了的,再加上他的手下不算玩家、所有人都可以随意杀伤,这种战术简直就是在白送人头。
“以少胜多的案例历史上并不少,但都是集中兵力从敌方最薄弱的位置强行突破。这样分散兵力,我很难相信他有获胜的想法。”将台不住地摇摇头。三个地方的战局都已经逐渐稳定下来,道三方无一不占了劣势。
“他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赢……能够解锁中枢塔的才是最后的赢家,所以就算他用完美的战术占下中枢塔、抢下筹码,战斗也不会结束,他们防不住朱槿之后的反攻。
他的目的应该就是佯攻……不,总感觉除了佯攻还有其他目的。”
东云会这样说,是因为他从目镜里看到了偷袭者们的撤退。
电光火石之间,人数处于劣势的人渣们彻底处于了下风,段阶的凝水跟不上对面枪炮的速度、一再被打断,宵进吹出来的泡泡还没飘到敌人身旁就被击破,伊达的铁拳冲击得四周的地面和墙面满目疮痍,随后也被橡胶类异能的适格者化解并捆绑起来,无论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开始有人负伤,轻则是普通的擦伤,重则肩膀被开了个洞、肋骨断裂之后插到内脏引发了出血——哪怕是在地面上,这种适格者间见血的混战斗殴也并不多见。
假死者一直在人群间完好无损地移动着,每当有人想攻击他时,他都会以极快的速度近身、随后轻轻一拳将对方告告击飞。他似乎感觉大势已去,大吼一声,所有的偷袭者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嗙!!!
伊达两个人头大的铁拳用尽全力地对撞,擦出了浓厚的火花、从拳骨之间喷出了滚烫的蒸气,瞬间将四周悉数笼罩起来!
等蒸气再散去时,负伤程度有高有低的偷袭者们已经集合起来,朝远离酒吧的方向全速撤离。酒吧护卫们有几个向前追去,随后又被他们中断后者丢下的手榴弹逼退回来。
哪怕不用目镜,将台也能看到这一切的发生。虽然在和东云的对话中他早就多少猜到了道三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实际看到这九个人鲜血淋漓、乃至有一两个缺胳膊断腿,他还是感到瘆得慌。
“道三的毒似乎也能疗伤……但这种不要命的打斗还是显得很过头。”东云说着,把狙击枪转向其他两处,“后方和塔顶的那两小拨人也撤退了,从现场的血迹来看,受的伤也不算轻。”
“……道三这男人,只是为了骚扰和消耗对方的精力,竟能对自己的手下差使到如此地步。”
东云皱着眉。投靠道三的人基本都是群没药救的人渣,会这么听话地跑出来以卵击石,最后负伤累累地逃回去,实在是很蹊跷。
而且这一圈看下来,假死者的异能还是看不出来全貌。之后不仔细推敲他的身份可不行。
“所以朱槿全过程中有露面吗?”暂时监视不到什么内容,将台也松弛了些许。
“不……没看到人。该不会在啼猿或者信风那一边吧?”
“……”
“……将台?”
没有得到将台的回应,东云立马警惕地回过身来!
将台正背对着他站立,手中拿着扯下来的眼罩,站得笔直。
“艾司……老样子。
第一,它是伴随我久经沙场的物体。
第二,它是在我手中便所向披靡的物体。
第三,它是能够斩断一切的刃具。”
“收到。可别死了哦,老头儿。”他的义眼一本正经地说。
将台双手合十,从掌心炼出一把银白色的打刀来。那把打刀透着黯淡的光泽,刀刃已经有些开卷,刀柄处更是锈迹斑斑,但不知为何,无论谁人看到这把刀,都只会由后脊梁升起一股战栗感。
东云望向更远的地方。
这栋楼的天台,空旷的空间里,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伫立着的人。
朱槿戴着黑色礼帽、穿着黑色风衣,躬着身子站在门口,手中的朽木拐杖朴实无华,却透出藏不住的杀机。
“……你是什么时候……不,为什么你会发现这里。”将台气势汹汹地问道。
“哦嚯嚯,老朽只是日常喜欢来这一带散步而已……没想到居然会有和老朽有一样闲情逸致的后生仔。”朱槿慈祥地笑着,双眼几乎眯成一条缝来,“而且仔细一看,这不是上回在缆车上装炸弹,给了老朽一个惊喜的那位小伙子嘛!”
他睁开双眼,眼里只有冷酷而空洞的深渊。
“西云……来着?上回实在是承蒙你的关照。”
“……不客气,尊老爱幼姑且算我的优良品德。老人家,希望您也能好好记住我的名字,就当为自己剩下的那几年积点德。”
东云冷冷地予以回应,脱下暗红色的警服,准备变身迎战。
但将台一手拦住了他。
“你的异能不适合战斗……这里交给我来。你在一旁确保好自己的安全。”
不知道东云真面目的将台冲着朱槿举起了刀。
“连我这种快退休的大叔,在你眼里也还算是后生仔?”将台高声问他。
“呵呵呵……当然,当然。”朱槿像看小孩子杂耍一般发出笑声,“会对长者拔刀相向,你当然还只能算后生仔。”
将台发出了一阵吃吃的笑声,把眼罩一把甩到了地上:
“哈哈,没想到执行趟任务竟然能让我年轻个二十岁……
那和我这个长得稍微老成了一点的后生仔一对一过过招,你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哦嚯嚯……当然没意见,不如说老朽甚是欢迎!不过有件事得提前支会声——”
朱槿站直了身子,一直以来被用来支撑身体的拐杖也被他像西洋剑一样举了起来,直陈在身前。
“——老朽年轻的时候,也还勉强算个剑术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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