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最后讨论出了什么?”
电话的那头,咏乐慵懒而随意地问道。
“让将台担任这次行动的总指挥了,我是副指挥。”
东云用小到刚好能让她听清的嗓音回答。他此刻正独自站在管理局总部大楼的天台,迎面的强风吹得他感觉自己像在飙摩托车。他没拿着手机的左手食指化作了纯净的银色,直指向地面,一小束微光从指尖射入天台的砖缝里,似乎正运转着某种异能力。
“那还挺棘手的,我这边物哀已经在捂脸了。他说那个老爷子经验很老到。”
“无妨。我会牵制住他,你们安心做自己该做的就好。”东云说着撇了一眼手表,现在已经是正午十二点37分,离上岛时间只剩不到半小时。
“该做啥?抢在你们前边抓住岛主?”
对于咏乐的明知故问,他用冷淡的沉默予以回应。
“别那么生硬嘛。找到岛主,把能挖的情报都挖出来,我知道。”咏乐轻松地打趣道,“情报也算我一份,还有岛主那优质的焦炭,光是想想就……啧。总之对我来说也是加快焦炭收集进程的双赢机会,你只管静候佳音。”
“……信里提到的所谓游戏,烟灰这边打算先跟下去看看状况,要不要照着岛上的规矩来你们自己决定。”
东云托了托眼镜框。他清楚,此话一出,四个人里或许只有末喜还会老实地遵守游戏规则——不过那只是因为她对什么都容易起兴趣。
“把人给我搞到手就行,回陆地上再交给我处置。如果岛上没岛主这号人,就把苦行刺猬绑来,我不想浪费两周空手而归。我得和其他烟灰在一起,不方便行动,都交给你们了。”
“行——”咏乐拖长了声音,听起来像伸了个懒腰,“岛屿本身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找到岛主后能把他拉拢过来是最好。不能就不择手段逼他缩小然后取走焦炭,不要留任何潜在威胁。”
按照持续了四个小时的会议讨论结果,浮屠岛本身绝对是可以自由变换大小的。
自从八年前火种出现在了图陂市上空,图陂市便开启了长达八年的封城,城市边境处宛如铁壁,城内的人想溜出去简直是天方夜谭。岛主既然一直都在图陂市内潜伏,却又很明显做了充足的准备,那么岛屿就不可能一直都是如此巨型的体积,否则无论藏在哪里都绝对会被目击到,根本无法顺利完成准备阶段。
“还有一点。这次登岛的适格者里肯定也有像我们四个一样潜伏在正常社会、没暴露真身的人,那烟灰只要调查市内有谁突然消失了14天,不是轻易就能锁定这批人的真实身份吗?”
东云狠狠踢了一脚地上的水管。
“……这你可以不用担心,这些公民信息只有公安局有调取权利,但那群条子拒绝了我们的调取请求。”
他听见电话另一边的咏乐离开了话筒,对着那边的其他人嘀咕了几句话,背景音里立即传来一阵爆笑声。
东云咬了咬牙。
这就是他千万次提醒自己绝不能忘却的东西——
适格者在这座全封闭城市的地位。
在物哀和末喜的笑声包围中,咏乐又回到了对话中:
“不好意思,我们继续……真可惜,他们应该更信任你们一点的。”
“想看笑话就看吧,反正所有人都清楚烟灰是啥地位。”东云一时的怒火已经被压下,此刻显得无比平静,“对我来说反而是好事,该藏在水底下的,就让它继续藏着。”
“我们四个可都不会潜水。”
咏乐俏皮地回道,但他依旧凝固着面色。
“……行了,换物哀接电话。”
咏乐很快把话筒拿开,递给了焦炭猎人里唯一的男性——留着及腰长发,一排鲨鱼牙的物哀。
“我在护理我的竹刀来着。”物哀无精打采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满,“听多了甲方唠叨会让我偏头痛的,麻烦简略点交代。”
“她们三个现在在干什么?”
物哀愣了一下,回答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气压:
“……老大还在看《鲨卷风》,鬼怒老样子在盯着白纸看,末喜说想到了新菜单,正在试做。”
——好家伙,猜得不错,除了他没一个在做战前准备的。
“你是唯一有常识的人,所以我觉得应该交代给你。”
“……歹势。”物哀低声替其他三人向东云道歉。他也挺不容易的。
“那么……只要是在岛上的公开场合,你们都戴好面具,别把真脸暴露给烟灰或者其他人。也别想着依赖电子设备,所谓的岛上规则很可能包括了没收个人物品。”
东云说着又心不在焉地看了眼时间,已经48分了,再过12分钟,邀请函的传送效果即将启动。
“定期联络老样子靠鬼怒那招,别在其他人面前提起我,多看着点鬼怒防她失控,带多点电子零件上岛,需要时末喜可以用异能组装。”
一想到这个随心所欲的队伍可能做出的事,他就一阵胃疼,恨不得多交代几件事。
“还有咏乐,她要是又不按常理出牌,一定要问清楚是什么理由,别像上回打‘蓑笠翁’那样,跑去劫直升飞机还开进了水里,结果只是为了——”
他突然刹住了话茬。另一边的物哀只能听到沉寂的阵阵风声。
“怎么了?”
“有人上来了。”
说完,东云掐断了电话。
在和咏乐等人秘密通话期间,通过左手食指局部变身的方式,他的异能一直启动着,检测着楼里其他活人的意识以及行动。一旦有人的意识持续地将他纳入认知范围内,或者物理坐标逐渐向自己靠近,异能便会向大脑发出警报。
——这一能力属于「卞城王」,东云的十个异能形态之一。
东云很迅速地清理了手机上的通话记录,然后打开视频网站,随手点开一部萌宠视频,把进度条拖动到一半,装出一副看得津津有味的模样。
吱呀——
天台的门被推开了,他装作吓一跳的样子回过头,那个扎着单马尾的冷淡女人在十米开外默默盯着他。
是空蝉。
“我还以为这儿只有我会来……你也紧张得想上来透透气?”
东云露出满溢着友善与暖意的微笑——当然,是装的。
这样美好的营业笑容配上他的颜值,他总是能立即让或熟悉或陌生的女性们放下戒心,从而掩盖自己行动力偶尔会出现的细微破绽,或者从她们嘴里套话。
但是,不管用!
空蝉只瞥了他一眼,便径直往前走,最后同他一样靠到了栏杆上,仿佛身旁的他不过是团空气而已。
东云并不意外这样的反应,她一看就像这种人,但这样反而正中他的下怀。不需要任何浮于表面的寒暄,既然被无视了,他便可以很自然地终止对话,独自下楼回到将台等人身边——
“抽烟。”
空蝉突然说道。和外表给人的印象不一样,她的声音要来得更加清脆。
她从警服的内袋里掏出一包香烟,用打火机点燃后叼在嘴边。
“我上来抽烟。”
“这样……”东云轻轻咬了咬牙。“但天台可不是吸烟区啊。”
莫名其妙,尴尬,煎熬。对话就这样不得不进行下去。
空蝉远远眺望着远处的浮屠岛:“来一根?”
东云摆出了一副为难的表情。
“不,我不抽的。”
空蝉看都没看他一眼,意味深长地用鼻腔“哼”了一声,长吐出一口烟。
“……还是给我来一根吧。”
听到东云的回心转意,空蝉总算扭头瞥了他一眼:“可别呛着。”
但东云的心思并不在和她处好关系上。
在她视线转向它处的空当,东云悄然注视着她那拉下来的警服外衣,那放香烟和打火机的内袋,那内袋里塞着的隐隐若现的纸。
无论从纸张的颜色抑或大小看,毋庸置疑,那就是空蝉收到的、来自浮屠岛的邀请函。
但除此之外,观察力极高的东云还看出了其他端倪:那看似是单张纸,实际上却隐约能看出些许分岔。不会有错,那是两张材质一模一样的纸。
——她也持有两封邀请函!
每当空蝉的目光转向东云,他便赶在这之前把视线挪回她的脸上,还以伪装出的笑容。他接过空蝉递过来的烟,同时脑内不断穷举着各种可能性。
——是我看走眼了?不,那确实是……她从哪里搞到的两张……
不对,如果那两张纸都是来自浮屠岛,那材质与大小一样很正常,不一定两张都是邀请函。那不然第二张纸有什么其他作用——
“‘藏在水底下’是什么意思?”
东云心里一颤。
他看向空蝉的双眼,空蝉依旧凝视着天空。
烟圈从她口中呼出,转眼便被迅风抹走。
“哈……哈哈,你听到了?真丢人,刚刚我在和朋友聊潜水的事,他藏水里的时间总是比我长,真不甘心。”
“是吗。”空蝉弹了弹指间的香烟,烟灰也随风散去,“那‘一天一次’又是啥?”
这回轮到东云的脑颅一颤。
“……也是潜水的事。实在太想赢过他了,就约好了从岛上回来之后每天都一起去灰河下水。”
“那也得能活着回来吧。”
“是啊,你也一样……”
从空蝉的面部表情变化根本得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东云只得陪以尬笑,脑子里飞速运转着。
——她听到了?为什么能听到?
不可能会有人能听到的,周围一千米内凡是有人在主观意识层面关注我,「卞城王」都会发出警报。为什么她还能窃听到通话的内容?
我临时说的这一套,她有起疑吗?
——她到底听到了多少?
在思考中,东云注视着空蝉的侧脸,而她只是一味吸着烟,似乎根本没把刚才自己问的那两个问题当回事。
东云的理性告诉他,恐怕很难在这里得到准确的答案,如果空蝉没有威胁到他的迹象,不如先就此打住。
而东云的手表告诉他,已经59分了。
就在这个天台,他们很快便将被传送到浮屠岛。他,还有眼前这张吸着烟的侧脸。
“你和你父亲一样,是个烟枪。”
反应过来时,东云这句话已经脱口而出。
他立刻开始后悔自己这句突然的发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句话;而且从会议时坐的位置来看,空蝉和将台很可能关系不和,提到她父亲无疑是个踩雷行为。
但听到这句话的空蝉并没有浮现恼怒。相反,她终于正眼看向了东云,露出了浅浅的微笑,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人懂得笑这个表情。
“你这种人,总能活得很久。”
在意义不明的回复之中,他们身上的邀请函发出强光,随即两人消失在了光芒之中。
13时整,为期14天的浮屠岛神秘游戏正式拉开了帷幕。
……
咏乐从逐渐减弱的强光中睁开双眼。赶在嘈杂的人声入耳之前,她最先听到的是一声简短而清脆的“咔嚓”声,近得仿佛就在自己的耳边响起一般。
“都在?”
她立即得到了三声回应,鬼怒、物哀和末喜就在她身旁,四个人都戴着一副面具。
咏乐抬起头来,璀璨而华贵的吊灯错落有序地高挂在开阔而明朗的白色天花板上,巧妙的窗户布局使得整个房间内充溢着强烈的光线明暗差,纹路精细的大理石雕塑从天花板一路向下延伸到立柱上,再攀爬到地板的边缘,黑白交错的地板瓷砖如玻璃般折射出明晰的奇异光芒。
就在这样一间巴洛克风格的巨大房间里,伫立着一大群和她一样正打量着周围环境的人们,他们有的用道具遮挡了面部,有的直接暴露着真实的样貌,还有几个人整齐地穿着暗红色的外衣,正不约而同地不停揉着双眼。
“咏乐,看那边。”鬼怒在咏乐耳边轻声说道。
咏乐顺着她指着的房间尽头看去。
视线所及之处的那扇窗户外,云层穿梭在充满科技感的摩天大楼腰间。
窗户之下站着三个人。
变身形态的苦行刺猬沉着脸巡视着在场的所有人,他的身上半根铁锥都没插,血泪不住地往下流,一直渗进他脚下砖块的小细缝里。
第二个人只看得出是名女性,她用极长的刘海遮住了整张脸,从头发的缝隙间露出她仿佛精神失常般的溜黑眼珠,在疏松平常的衣着之上,她的脖颈处佩戴着一个显眼的纯黑金属项圈。
最后一人从身形与姿态来看应该也是女性。她很明显是本我适格者,此时和苦行刺猬一样保持着变身状态,白色的精致礼帽下是一张用精密金属铸成的脸皮,不仅一直是同一个笑容表情,表面更是像镜子一样把四周全都映照了出来。她一副白衬衫打底、黑礼服在外的装束,外带白手套和黑皮鞋,把全身上下包裹得密密实实。
“欢迎诸位莅临浮屠岛——!”
最后那位女性那极度热情、又像机械一样冷硬的嗓音瞬间填满了整个场馆。
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集中在他们三人身上。
“这边是诸位在岛期间,代替岛主来接待诸位的三位代理人!鄙人井月,这位绅士是以津,而这位女士是黑湖,很高兴认识诸位!”
下边已经传来了口哨声和咒骂声,似乎有人从一开始就不打算遵守任何礼仪,更不想听她把话说完。
“然后,虽然很突然,但我要在此宣布岛上的游戏已经开始!”
枪,刀,斧头。已经有几个人掏出了武器——
“——作为游戏的一环,在座的诸位,脑子里都已经被我埋了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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