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他们背靠星空，举目皆敌

整个大都会像一只从头部开始燃烧的黑天鹅尸体。
火焰熊熊燃烧。
暴民的嘶吼与贫民的尖叫宛如电影终场之前的BGM，将这场暴乱逐渐推入无法逆转的结局。
只是。
比起终场，弥漫在整个大都会南区上空的黑烟，更像是电影放映前的黑色帷幕。
一切，才刚刚开始。
姜贞祖紧紧盯着摄影师相机里的镜头。
夜幕与浓烟交织出的黑色里，一枚闪闪发光的黄金瞳孔悬浮在半空中。
仿佛黑天鹅的尸体睁开了眼睛。
与此同时，蔓延了半个街区的大火犹如产生了生命一样，忽然剧烈的摇曳起来，紧接着，低低的蛰伏在了地面上。
似乎在畏惧什么。
镜头忽然捕捉到黄金瞳孔旁，出现了一道熟悉的修长身影。
姜贞祖一愣。
她明白这些火焰在畏惧什么了。
那是一个令姜贞祖也忍不住沉沦其样貌的绝美少女。
身着黑火长裙的雪白少女行走在半空中，宛如火焰里的女帝，每当她踏出雪白的赤足时，脚下都会凭空汇聚出一朵深黑火莲将她托在空中。
她是炎帝。
她走的很慢，可每一步都仿佛跨越了无数距离。
所过之处，火焰尽皆消失。
顷刻之间，这场大火熄灭了。
暴民们发出失望而愤怒的嘶吼。
火焰熄灭之后，黑烟也缓缓消失于夜空尽头，唯有黄金瞳孔还在一闪一闪的发着光。
某一刻，黄金瞳孔突然收缩，每一道纹路之间的密度都被拔高到了一个极其质密的层次，仿佛有液态的黄金汩汩流动，滚烫如河。
不知为何，姜贞祖有一种错觉。
这枚眼睛是活的。
并且，正在审视他们。
就在这时，徘徊在这个街区里的暴民做出了一个让姜贞祖都没有想到的举动。
“这些该死的超凡者，他们是怎么把火熄灭的？你们谁看见了？”
“是炎帝，我刚刚看见炎帝了！”
“它不是污浊物吗？为什么会主动帮助超凡者熄灭火焰？”
这时，不知是谁突然说了一句：
“呵，你们懂了吧？”
“懂什么？”
“第47号污浊物是从禁闭所逃离的，权柄化工污染事件也是第47号污浊物出逃事件的遗祸，禁闭所关押着整个大都会所有的污浊物，他们对这类异常事件拥有着所有的解释权，他们说什么我们就只能听什么信什么。”
那是一个顶着西瓜太郎的发型，戴着眼镜的干瘦男人。
周围的暴民恍然大悟，纷纷点了点头。
“说的有道理啊，我们一直都被禁闭所带着走，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错，因为没有人和组织能够在这种异常事件里发言，所以他们就是权威，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就是，我们也只能相信他们。”
见周围的抗议者出声附和，并且渐渐将他簇拥在中心，眼镜男的虚荣心逐渐膨胀，他扶了扶眼镜继续说道：
“正是因为我们只能看到他们奋勇保护人类，与异常为敌，所以在我们的观念里，禁闭所超凡者一直以来都是隐藏在黑暗中的无名英雄。”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其实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英雄。”
“他们说污浊物很危险，我们就以为很危险，他们说只要污染存在于人类环境中，就会造成无法想象的灾难，我们就一直活在末日危机的恐惧里。”
“什么都是他们说的。”
“但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第四十七号污浊物是从禁闭所逃离的，后续发生的所有事件也都是他们关押不利引发的后果，这些危机不但对大都会造成了破坏，还让我们终日人心惶惶。”
“可是，禁闭所超凡者却被捧成了英雄！！”
眼镜男的语气越发的悲哀起来，宛如杜鹃啼血。
“明明，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们！！！”
“超凡者，才是祸根！！！”
暴民队伍的情绪被眼镜男带动起来，纷纷红着眼咒骂起禁闭所和超凡者。
“更可怕的是，”眼镜男稳住情绪，扶了扶眼镜继续说，“禁闭所拥有对所有这些事情的最终解释权，他们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他们一直说自己站在人类这边，与污浊物为敌……可是，你们看……”
说着，眼镜男手指颤抖的指着空中的炎帝。
“你们看啊！炎帝是货真价实的污浊物啊！一只这么强大的污浊物为什么会连续帮助禁闭所两次？！”
“第一次炎帝镇压权柄化工污染体我还以为这是巧合，毕竟异常生物之间相互为敌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这一次，这只污浊物分明是在帮助超凡者灭火啊！”
“禁闭所天天说污浊物会污染人类引发畸变，是天生的敌对关系无法共存，于是我们视污浊物为能毁灭人类的灾厄，视超凡者为英雄救星……可是，这只顶级的污浊物分明就是在帮助超凡者，他们是同一个阵营的啊！！！”
“我们被骗了啊伙伴们！！！”
“细思极恐啊兄弟们！！！”
“你们仔细想想，如果事情根本不像禁闭所所说，人类与污浊物是无法共存的敌对阵营，那么第47号污浊物，有没有可能根本不是逃离出来，而是被禁闭所主动释放的！？”
“只是为了制造一场，让我们以为‘超凡者是从污浊物危机里拯救人类的英雄’的骗局！！！”
“要不然，炎帝为什么会主动帮助他们？！”
“这一场场灾难里，多少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没了！！！超凡者是踩着无辜人类的生命，披上这可笑的英雄斗篷的！！！”
“他们根本就不是正义的无名英雄！！！”
“他们是伪善者！！！”
“他们是欺诈师！！！”
“他们是一切灾厄的始作俑者！！他们就是祸根！！！”
眼镜男极具煽动性的语气彻底引爆了暴民们的情绪，他们举起手中的武器，跟着眼镜男一起疯狂呐喊：
“伪善！”
“骗局！！”
“欺诈师！！！”
“始作俑者！！！”
“祸根！！！”
“该死的是你们，而不是那些无辜的平民！！！”
“去死吧！！！”
眼镜男看向天空中的炎帝，悲愤欲绝的吼道：“大家不要被她漂亮的外表迷惑了！杀了她，撕破禁闭所伪善的面具！”
“对！”
“撕破伪装！”
一道黑色火焰打在暴民面前。
空气突然安静。
暴民们的呐喊声戛然而止。
仿佛被捏住嗓子的鸭子。
气氛有些尴尬。
片刻后，有人小声说：“喊一喊差不多得了……你是不是傻……炎帝可是顶级污浊物，它可不像禁闭所不能伤害人类……弄死我们跟弄死只鸡差不多……”
眼镜男面色一僵。
他看了看周围，同样尴尬的看着他的抗议者们，沉吟了几秒。
然后，他勇敢的举起燃烧瓶，再次愤怒呐喊出声。
“撕破禁闭所的伪善面具！！！”
紧接着，他飞快的越过炎帝，朝街区另一边走去。
暴民：“……”
炎帝：“……”
然而下一刻。
炎帝一愣。
暴民们脸上爆发出狂喜——
他们看见，眼镜男走过去的方向上，有两个熟悉的人影。
一个微胖。
一个坐在轮椅上。
微胖的那个正缓缓推动轮椅。
他们认得。
这就是那个最为臭名昭着的超凡者、英雄队伍里的老鼠屎、动用污浊能力踢普通人出局神秘大胃王、伪善者——翟楠。
他们看见，眼镜男一把朝着这两个人扔出了燃烧瓶。
“你们这些罪魁祸首！人类的祸根！去死吧！”
他们眼前一亮。
好主意啊！
污浊物会伤害人类，可是禁闭所的超凡者不能——这是禁闭所官方明文规定过的！
毕竟，禁闭所也知道，超凡者本就掌握着远超普通人的力量，一旦伤害人类，超凡者就会彻底变成人人喊打的老鼠。
想必，即使是超凡者，也不敢站在整个人类的对立面，与世界为敌吧！
抗议者们满足的笑了。
然后，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学着眼镜男，将手里的燃烧瓶砸向这两个孤零零站在对面的人。
翟楠抬起头，面对着燃烧瓶，宛如面对漫天星光。
他们面前，举目皆敌。
他们背后，是空无一人的黑暗。
不过没关系。
“准备好了吗？”
翟楠轻声问。
“嗯。”
顾希望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捂住鼻子。
随后，天空中已经闪亮滚烫到极致的黄金瞳孔。
猛的对准这群暴民。
张开到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