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老眯着眼睛又将自己那花白的胡子捋的平滑搜顺了些，思量：“这醉酒翁原本是老朽研制出来的，若是放在二十年前，还是江湖上盛行之物，只是随着老朽归隐，此毒也渐渐隐于世间了。”
郑然然与陈酌的神情一个赛一个的惊愕。
“这醉酒翁，是您研制出来的？”
佘老甚是自得地点了点头，又道：“不瞒你们说，如今这市面上有门的毒药，多半是出自老朽之手，老朽近日正琢磨这研制一门可以令人假死的药，姑娘要是有兴趣不如一起看一看？”
郑然然与陈酌顺着佘老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是那一锅咕嘟咕嘟冒着泡泡的浓黑汤药，那柴火生的旺，眼看便要沸腾出来了。
佘老“呦”了一声，忙不迭地回身去端那锅汤药，堪堪险些烫了手。
郑然然的问题却还没完：“既然这毒是您研制出来的，那您可知道现如今汴京城内何人会有吗？”
虽说心中很期盼佘老所说的会是林丙光，但他是江湖中人，想必这醉酒翁也是在江湖上流通，郑然然也就没报太大的希望。
果然又见佘老皱了皱眉，“如今江湖里的高人都同老朽一般归隐了，却还有一处帮派算的上鼎盛，恰巧他们的总坛也在汴京城，你们若要寻这醉酒翁的由来，或许可以去问问。”
“那门派是？”
“青城门。”
……
一路从佘老的屋舍出来，郑然然便开始魂不守舍。
陈酌在她耳边喋喋不休问个不停，“怎么了怎么了，怎么查不到毒是什么你闷闷不乐，现在查到了你还是这么闷闷不乐？”
郑然然顿住脚步，望着斜晖渐沉的天幽幽叹了口气。
方才佘老说那醉酒翁有可能在青城门寻得，这是一个被她遗忘在脑后多时的地方。
从前的杨桃，是青城门的人。
不想身处动乱的朝堂之中，还要涉足凶险万分的江湖之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大约便是这个意思吧。
她未言青城门之事，只因自己亦不知其中详情，还需说给江玠知晓。
“陈大人，此处离刑部远不远？”
此时二人已经离长街颇近，陈酌便四下张望一番，答：“倒是不远，你是想要去见纪大人吧？”
郑然然点头，虽知道那毒很有可能便是佘老师所说的醉酒翁，但饮酒一说还需要亲自问过纪棠才算作数，况且昨日见到纪棠的时候他受了重伤，郑然然心里却有几分挂念。
提到此事陈酌的心情便好了不少，当下又复了那般嬉笑神态，打包票一般的说：“此事你放心，现在那刑部尚书杜蔺死了，圣上将纪大人的杜蔺的案子一并交给了我那姚叔父，旁的不敢说，我爹在姚叔父跟前的面子可是大得很。”
郑然然似想到什么，忽然挑了挑眉看他：“你那会儿说令尊在太医院里也有友人，陈大人，你不当个权臣真是瞎了你这好家底了。”
陈酌嘴角的笑意一僵，摆了摆手做无所谓：“这朝堂看着平静，其实已经乱成什么样了你我都知道，我何必去搅混水呢。”
郑然然默了默，忽觉得认识了陈酌这么久，自己竟然一会走看不透他。
“这倒是我认识陈大人以来听你说的最正经的一句话。”
天边琉璃般的晚霞才刚散去，黄昏沉沉，暮色十分，恰是灯火初上，人流散去。
郑然然与陈酌到了刑部，却见本该人去灯灭的一座府衙灯火通明，二人对视一眼，陈酌上前敲门。
叩叩的敲门声不过响了两下，便有刑部的官差开了门，原来门虽关了，里头的人却多，似乎是各阶官员都未下职，刑部的官差整整齐齐地站了一院子。
那开门的官差人的陈酌：“这不是广平府的陈文吏么？怎么如今广平府的大人们这般赶趟，一个两个都往我们刑部跑。”
陈酌心里正嘀咕着还不是你们刑部把纪棠关了起来，郑然然却已将上前来，到底是女子心细，她注意到的却是那官差的另一句话。
“这位官差大哥，你说还有谁来了刑部？”
那官差瞥了郑然然一眼，大约意识到这就是广平府那个会剖尸的少女，竟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方才对陈酌说话的嚣张气焰也略少了几分。
“就是你们广平府那个冷冰冰的校卿。”
郑然然一喜，二话不说就拉着陈酌进去，那官差在后拦了两句，二人恍若未闻。
原本以为江玠来了一会儿，却不想他也是刚到，怪不得那开门的官差说话的时候有些阴阳怪气呢。
刑部正厅，江玠才刚刚落座，手边一盏热茶还未端稳的功夫郑然然便欢欣鼓舞的进来了。
“大人！”
江玠抬头，男子一身清辉散落漫天，背衬灯火，映出秋水天姿。
郑然然忍不住咂咂嘴，正要说什么的时候陈酌闪身挡在了她与江玠之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显得很是苦闷：“郑姑娘，姚大人在这儿呢。”
郑然然回神，这才注意到姚书山就在江玠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仍旧是昨日见他的时候穿的那身老绿色的官袍，只是面容憔悴了些，看向郑然然的时候多了些无奈。
若非陈酌蹦出来的及时，她方才险些要脱口而出“江江”二字了。
郑然然讪讪一笑，冲着姚书山行了个礼，“是我冒失了，这时候来叨扰姚大人，您不会见外吧？”
这的的确确是一句很客套的话了。
姚书山面若老松，努力地挤了个笑意出来，道：“郑姑娘严重了，今日你们就算是不来刑部，我们这些个老骨头也得在这儿彻夜不归。”
陈酌马屁来的很是时候：“姚大人正当盛年，怎么自己说自己年纪大呢。”
三人白眼。
江玠默了会儿，看出郑然然与陈酌的心情似乎不错，心中便生了几分猜测，当下问道：“你们也来寻姚大人，莫不是案子有了什么进展？”
郑然然回身看他，这才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与我陈大人去寻了一位高人，果然查到了一些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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